月之被竹青抱着向下急坠，她把头紧贴在竹青胸口上避免被落石砸到。她突然感觉光线在慢慢变暗，抬头看去只见那地面的缝隙竟在合拢，只一会的功夫他们就完全身处了黑暗。

身边还有碎石在不断落下，他们仍然没有触碰到下落的终点。月之感觉握住玉白剑的手有些乏力，为了避免误伤竹青，她将玉白剑收回了体内，双手紧紧抱住竹青将头埋在他的胸口。

竹青心中也是骇然，尹双出手太急俨然是司马昭之心，她一定是要掩盖什么所以他们必须死。竹青第一个想到的是种在尹让脑中的灵识，倘若尹让确实需要去办些事情，那么无疑会暴露尹双的计划。

现在尹双在密谋什么已经被坐实，当务之急是先活下来。

月之有种错觉，就像是人死后灵魂慢慢出窍，他们现在正坠向另一个空间，可能是阿鼻地狱也可能是极乐天堂。

长时间的失重感使月之有些微微作呕，竹青的夜视能力很强，他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可以短暂停留的地方，向下看去也是一片黑暗深不见底。

他把月之在怀中又搂紧了些，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别怕，抱紧我别松手。”

月之此时除了应答也做不了别的事情，她用法术张开保护罩围绕在二人身边，想着好歹能挡一挡落下的石头。

他们也不知道到底下落了多久，长时间的黑暗使月之的精神都有了些恍惚。她开始习惯黑暗了，甚至有能看清周遭的错觉。

就在二人都不知尽头是哪儿时，月之突然感觉身体一滞，竹青稳稳地落在了地上。那些碎石如雨般砸下还没有停止的意思，月之能感觉到现处的空间不小，她隐约能听见石头落地传来的回声。

月之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感觉告诉竹青，只感觉身体被竹青慢慢放到地上，接触到冰冷还略带潮湿的地面。

“竹青？”

月之喊了一声挣扎站起，走了没两步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惊呼间却没有跌倒在地，而是被什么东西给接住了。她伸手摸去，摸到的是坚硬的鳞片。

“竹青是你吗？”月之将全身贴在那布满鳞片的躯体上，虽然触感有些冰冷，可心里的安全感又回来了。

“是我。”竹青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声音在这个空间里反复回荡一遍遍传回月之的耳朵，“别害怕，你把法力收回去保存体力。”

月之突然能看清些东西了，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正闪出微弱的光。那光亮慢慢凑近月之，月之发现那竟是竹青身为蛇形时的眼睛。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竹青的本体，那双眼睛比人形时明亮了太多。现在是耀目的金色，不需要太阳的折射也能自己散发出灼眼的光芒。

竹青巨大的身体盘踞在月之的头顶，替她挡下了那些落石。碎石打在竹青身上发出“叮”“叮”的声音，这种程度的击打无法威胁到他，经过近三千年的漫长岁月，他的鳞片已经变得刀枪不入、坚硬无比。

按神话中说的那样，也许蛇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化身成龙。竹青没有见过龙，但倘若世间真的有龙，应是与他此时的模样极为相似的。

“我的衣服脱在地上了，应该在你脚边。”竹青声音再次传来，“你帮我把衣服捡起来，口袋里有一个手电筒，还有两节备用电池。”

月之一边感叹竹青办事的周到一边在地上摸索，果真在几步外的地方摸到了衣服，手电筒也就在里面。

月之摸到手电筒和备用电池后把它们塞进自己口袋里，又将竹青的衣服穿到了身上：“我先收起来，等没有落石后再打开。”

毕竟没人知道他们会被困在这里多久，就算有备用电池还是要节省些用，反正现在在原地哪儿也不能去，光就不是必要的。

“你可以先闭目休息，过会儿我叫醒你。”竹青说道。

“穿好衣服再叫我是吗？”月之笑了一下，有点苦中作乐的意思，“以前看电视剧，里边儿都会刻意跳过变身后换衣服的片段。”

“所以你以为衣服也可以跟着妖一起变吗？”

月之摇摇头，然后想起来竹青这时候应该看不见他的动作：“当然不可能，蛇穿衣服的场面会不会太好笑了一点。”

“下次穿你看看？”就算是变成了蛇的模样，竹青笑起来声音还是柔柔的。

“那得买加加加加加大码了。”

月之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昏暗的环境中气氛轻松了不少。月之是个很奇怪的人，她好像并没有特别害怕未知和死亡，从前存星也说过，只要爱的人陪在身边，就算是刀山火海月之也甘之若饴。

落石的声音听多了便会从耳朵里慢慢淡去，虽然仍是存在，但会逐渐沦为背景音不再那么嘈杂。黑暗尤其使人宁静，月之抱着腿坐在地上紧紧靠了竹青，那一块的鳞片都被月之捂出了温暖的温度。

月之还记得之前见时，竹青身上的鳞片是十分锋利的，每一片都散着寒光大有吹毛立断的架势。可现在她再摸去，甚至在鳞片连接处还有些软软的触感，令人没有那么不寒而栗了。

“我的修行不够，所以鳞片间还是有空隙。”竹青耐心解释道，“不过一般会被外面一层覆盖起来，除非是比我法力更高的妖有意为之，否则很难看出弱点。”

“所以只给我看过是吗？”

竹青低低“嗯”了一声，那声音颇有些宠溺的意味，月之心中顿时又甜了几分。

“你把弱点都告诉我了，不怕我杀你？”

“第一，你不会这样做。第二……”

“第二怎么了？”

“第二，以你的法力可能十辈子都难以近我的身。”

月之才涌起的甜蜜被浇下去大半，装模作样地推了竹青一把：“你嫌弃我弱是不是？”

也不知是怎么的，一直以现代独立女强人要求自己的月之，自从碰上竹青后便越来越爱撒娇了起来。本来心中对自己修为的骄傲，在某些时候也会变成一丝丝担忧。

她与竹青还是差得太多了，不管是寿命上还是法力上。竹青的生命接近永恒，她却必然在两百年之后死去。

月之本就不是个安于享乐的乐天派，与竹青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就越不得不开始考虑起这些事情。虽然她也曾心中挣扎把目光放在当下，可每每想起当自己鸡皮鹤发时竹青仍是若少年模样，心中便忍不住发酸。

月之没说话竹青便只当她是累了，也开始沉默不打扰月之这片刻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