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暂无其他线索,郁离再次告辞。
她准备先回去北山一趟,看看师父,跟步不曾说说铁家的事情。
那家伙本事虽不怎样,行走天下久了,杂七杂八的事情知道得不少,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打探到两角四眼图案的来历。
谁知刚离开红坎,大白在空中跑了没多久,突然天边划过几道闪电,蛇似的往她头顶上游来,继而霹雳在头上炸响。
如非大白拼了命狂奔闪避,走神的她肯定被劈了。
大白左边银角被轰了,将断未断,垂在耳边。饶是如此,大白仍不管不顾,撒开了腿狂奔。
郁离左手扶住大白的银角,运转灵力,将银角接驳回来,右手制造了泡泡,护住大白和自己。
她右手不如左手灵活,制造泡泡屏障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点点,就是这一点点的差异,导致泡泡还未合拢,几道闪电又望空而来,射向她印堂。
她左手回旋,滑向右侧,已是不及。
闪电瞬间射向她,继而消失不见。
郁离只觉胸前一暖,黑螭木小鱼儿,或者龙晶,又突突跳动不已。方才的闪电,被它吃光光了。
有此法宝,自己不用担心闪电,但闪电无眼,也许下次又射向大白。
她跳下鹿背,拍了拍大白,示意此事与它无关,让它尽快躲避。
然而大白一个下沉,又将她驼了起来。
“好,你不避,我不退!”郁离拍了拍大白。
大白舞蹈似的跑了一个小圈。
“哪位高人在此?敬请出来指教!”郁离高声喝道。
她心头有些激动。难道是幕后黑手忍不住了,要朝自己动手?
“大法师郁离,忘恩负义,残害夫家满门,人人得而诛之,我等奉青罗九杀令,杀!”
“大法师郁离,忘恩负义,残害夫家满门,人人得而诛之,我等奉青罗九杀令,杀!”
……
一时之间,四周异口同声,都有人呐喊,声浪从四面八方涌向郁离。
她这才想起九杀令尚未解除:
“所谓屠杀,乃是误会,郁离不曾做过,铁家公子可作证!”
“狡辩!”
“别跟她废话了,杀!”
“三万功勋是我的了!”
……
原来,自己居然值三万功勋,抵得上六个金三耳!
若杀死自己,可令一个普通法师,直接晋升大法师!
自己平日杀妖除魔多了,被妖怪围攻也多,平生第一次要被人杀。
郁离哭笑不得,也确实笑不出来。
从四面八方奔向自己的,不是一群群的妖怪,而是一群群法师大法师。
自己如何敌得过?
难道要死在这里!
她不是畏惧,而是不甘!
她杀妖除魔,一向不顾性命豁得出去。
但这回她死了不要紧,师父呢?师父的白帽紫髓谁去拿?
她死了,还要赔上师父一条命,她真的不甘心!
眼看四面八方的法师们越来越近,他们脸上的热切已经看得一清二楚,郁离心念急转,除了同归于尽,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
不能死。
但他们又不会容许自己活。
怎么办?
怎么办!
胸口的黑螭木小鱼又是一阵跳动。她心也跟着一跳,希望步不曾说的是对的,黑螭木小鱼儿其实是世上罕有的龙晶,能利用它换自己一命。
就在她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时候,四面八方的法师们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她,又望望旁人,不动手,也不出声。
郁离立刻明白了他们的心思。
自己只得一个,周围这一两百个法师,根本不够分。
谁要先动手杀自己,别人必定要对付他。
所以,他们都做了两手准备,既准备随时攻向自己,又准备随时防备别人攻击自己。
此时,郁离反而庆幸跟风要杀自己的人太多。
法师们团团围住郁离,一动不动,宛若雕像。
紧张与死寂中,忽然有人咳嗽了一声,旁边一个紧张过度的法师以为那人要出手,也骤然出手攻向那人。
于是,旁边几个也随之动手,瞬间乱成一团。
郁离看着他们,恨不得他们打得再狠些,闹得再夸张些,最好在场的人一半都加入了。
然而,出手的几个很快被旁人制止了,一百多个雕塑又堵在郁离周围。
她总不能跟他们说,嘿,再来一场?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适宜动下手脚,煽动他们打架。
怎么办?难道要在这里站到天黑?
正当郁离头痛时,天边忽然响起了一阵鸟啼,鸟飞得很快,因为瞬间鸟啼就到了耳边。
她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花香,抬头,一位骑着红嘴白鸟的白衣姑娘翩翩而至,落在面前。
“竹娘子,我们白帽山主有请!”
此言一出,在场法师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他们不好当面指责白帽山主,只能故意大声议论,让白衣姑娘听见。
白帽山主何等人也,怎么是非不分居然对一个屠杀夫家的毒妇用“请”字?难道他要偏袒郁离不成?
大白得意地踢踏着蹄子,还伸头过去蹭了蹭红嘴白鸟。
郁离骤然抱了大腿,朗声道:
“郁离向来只杀妖除魔,不曾杀人,铁家惨案,不是我做的!铁家公子可以为我作证!”
她又一次搬出铁光庭来,在场的法师大法师一个字也不相信。
铁光庭恨这个前妻入骨,曾当众立誓,要让郁离这毒妇不得好死,又怎么会替她作证?她分明是胡说八道,拖延时间,蒙骗白帽山使者。
白衣姑娘微微一笑,道:“当然,竹娘子何曾杀人,都是些不长眼睛只长耳朵的人乱说罢了。”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静了下来。
白帽山主,那是何等的存在!没他批准,哪怕是青罗皇子皇孙都不能入山一步!
他自然有心维护竹娘子,自己何苦掀他的面子!
于是,众人唯唯诺诺,目送郁离骑着大白鹿跟着白衣姑娘远去了。
待她们去远,有人恨恨道:
“其实,我们这些人一哄而上,未必不能控制白帽山使者与郁离!”
“我们一哄而上,也不够做白帽山的药肥!”另外一个年老的大法师立刻道。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了,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