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雅慧仍然无动于衷,反之态度更加坚决:“你不扔是吧?那好,你就和这脏东西一起离开这个家。”
“哎,姐,你何必这样对待小武呢?小孩子,贪玩是天性啊!”
肖文琴再一次的劝阻无非是火上浇油,眼见着肖雅慧用蛮力把涕泗流涟的小武往门口拖去,她也更加急了:“姐,你这是干什么?他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妈妈,不要啊!我...我错了,我扔掉就是了。”情急之下,小武最终心不甘情不愿服软的说了出来,肖雅慧听此,才满意得放开了他。
小武神情痛苦地捂着快要愈合的左手,好不容易慢慢得到了恢复,但由于刚刚肖雅慧拉扯他太不知轻重,那条刺目的伤痕裂口又张开了,少许血液缓缓地淌出来了。
这场以卵击石的斗争,结果很显然是强势的肖雅慧得到了完全胜利。
此刻,肖雅慧的怒气也削减了大半,语气也随之缓和了一些:“既然你说了,那就现在马上去做。”
小武拿起地面上的木偶,歪歪扭扭站了起来,他盯着它略久,想到快要和它分开,简直是心如刀割。
可是,他的妈妈,自己是永远斗不过的,他是人,他也怕饿,怕冷,更怕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若要千言万语凝结成一句话,他只想对它说,对不起,是我太懦弱,没有能力保护你。
肖雅慧见他还怵在原地,不耐烦地催促道:“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就回来。你要是超时了,一会儿就别想吃饭。”
小武紧抱木偶,心情极其沉重,迈着有气无力的步子回到了那个冷清破旧的工厂,虽然隔了好些日子,但是他还是记得一清二楚当初在哪个地方找到了它。
他颤抖的双手把木偶放回原处,时间已经不多,只能忍着哭意道了别:“再见了,皮皮。”
木偶感到很纳闷,它原以为他是因为在家伤心过度而出来和自己玩的,但是小武却把它又留在了老地方,之后转头就跑了。
木偶很想开口叫住,很想跟上他的脚步,可是自己连基本的说话能力都没有,更何况还是白天,动一下都成了燃眉之急的难题。
今晚,没了木偶的陪伴,小武算是彻夜难眠。
思念是什么呢?大概是他像平常一样,用娴熟的动作把木偶往怀里揽过,准备安心入睡。
而残酷的现实准时让小武清醒过来了,一看怀里如今是空荡荡的,少不了失魂落魄。
他翻来覆去,脑子里全部被那具小小的身躯所填满,一时半会儿,无法清空大脑进行安适的睡眠。
这夜,木偶又到了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习惯享受了男孩的温暖,现在一接触冰冷的地面,使它浑身都不自在。
木偶拖着单薄的身躯,走出工厂,它微微抬头,仰望明月,充满孤寂的眼神里像是从中看到了和男孩以往相依相偎的画面。
尝尽到有人与自己玩耍的时光,它不想回到孑然一身的过去。两粒小小的黑瞳仿佛充满了坚定和向往,刹那间变得炯炯有神。
经过和小武相处的这段时间,它虽没有灵魂,却有了人类最基本的喜怒哀乐。
夜深人静时分,没人留意到那条车辆寥寥可数的马路上,一个矮小的木偶正笨拙地向它心之所向的地方走去……
次日,小武早早的醒来,发现怀中竟然躺着自己心念一晚的木偶,他正奇怪它是如何进来的,外面肖雅慧凶巴巴的声音就传入他耳了:“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快去做作业了。”
小武不情不愿地起来了,他特别想把木偶留下给自己做伴,但因为有了昨日之事,肖雅慧总会隔个一个小时来到房间进行突击检查。
即使自己对这玩偶爱不释手,但有了前车之鉴,现在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偷偷摸摸玩玩具了,只好忍痛割爱把它扔掉了。
小武将玩具塞进了衣服里,打开房门,脸不红心不跳地跟肖雅慧随便撒了一个谎:“妈妈,我发现我的数学练习册在小坤那里,我现在去拿回来。”
坐在沙发上吃着苹果的肖雅慧点点头,口糊不清地答应:“去吧,十五分钟内必须回来。”
小武把木偶重新放回去了,想到妈妈嘱咐的时间范围,他不敢过多停留,所以这次连多看几眼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如此反复,过了一日又一日……
木偶还是那么坚持天真的想法,总认为过不了多久男孩就会来找自己说说话。
它等啊等,直到夜深,它能活动了,也不怕远更不怕累地向小武家走去。
他家住五楼,因为小武都有把窗户开着睡觉的习惯,每晚木偶顺着一个白色管道顺着攀爬上去,恰好能抵达男孩的房间。它整晚都在期待小武醒来的第二天,能和自己无忧无虑地玩耍,但每次换来的却是被送回到了老地方。
所谓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那一天早上,男孩变了,他不再温柔,而是粗鲁的将自己往地上一扔,往日爽朗的笑声被浓浓的愤怒所取代:“求你别再回来了。我不喜欢你了。”
木偶不懂这句话,耷拉着脑袋躺在地面,两个黑点映着小武生气的模样,这个样子它很不喜欢。
小武没再重新拾起它,而是选择绝情地离开工厂了。木偶根本不知,好几次它回到他怀中,都被肖雅慧逮个正着,害的男孩又遭受到了母亲的几顿毒打。
这一切,木偶都看在眼里,但它始终不理解肖雅慧对小武所做的行为已经深深伤害到了男孩幼小的心灵,它的脑海里只想跟男孩更亲密无间,毫无意识到小武所遭受的罪归根到底是因为自己。
小武走远了,落寞的背影看起来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
白天木偶还是有些意识的,只是动不了而已。它被摔的很痛,就这样躺到了晚上固定去找男孩的时间,也没怎么见好转。
木偶本身并没有生命特征,即使被摔得半身不遂,只要意识还在,它就又会开始天真的盼望,等自己好了一定会再去的。
直至至今,木偶依旧执着于总有一天男孩还会来找它,能重见他的笑颜。
如此心神不宁的过了一周,木偶全身几乎好得差不多了,今晚终将如它所愿,可以再次见到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男孩。
然而,木偶万万没料到自己辛苦所等的一切皆是劳而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