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又一滴温热的眼泪不间断的从眶里逃窜来,像是刻意锁定了目标,全部都以木偶的身躯为着陆点。
陈永清把它当宝贝似的捂在胸前,诉说起自己的遭遇:“你和我都太苦命啊,没有一个朋友。不过,你倒比我幸运,至少不会有人找你麻烦,可我呢……”
陈俊凯心急如焚,一边疾跑一边着急的大喊:“小清,你在哪里啊?快回答爸爸一声。”
时候已不早,在外的人们纷纷走向了居民楼。这附近的街灯好久没修理了黑压压的一片,别说远处了,就连百里内的近景都模糊不清。
跑得有些累了,即使体力渐渐跟不上思维,可陈俊凯仍在咬牙切齿的坚持寻找着。他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间,这里人迹罕至,碰到坏人的机率很大,再晚一点的话,女儿是生是死就会成为未知数。
和木偶一吐为快后,陈永清的心情瞬间舒畅了许多,她轻而易举地举起木偶,在月光的映衬下,才正式打量起这个对自己而言奇特的玩具。
“小清,小清,你在哪儿啊?”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回荡于寂然无声的周围。
陈永清听出来了,是爸爸的声音。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看了看木偶,向它询问:“我该不该回应一声呢?我怕爸爸还在生气。”
木偶不应,自始至终是用那双呆滞的目光注视着女孩。
女孩又犹豫片刻,才调头望向声音来源的大致方向,大声回应了一句:“爸爸,我在这儿。”
是小清!是小清!还好她平安无事。
终于听到女儿的答复,陈俊凯七上八下的心算是回归到了正常频率。
凭着声源,陈俊凯卯足了劲儿,头顶月光朝陈永清的所在地冲过去。
近了,更近了,伫立原地小小人影的轮廓慢慢清晰出现在了陈俊凯眼中。他一激动,最后的距离用着百米冲刺的速度到达了女儿跟前。
“爸……”后面的“爸”字刚到嘴边,陈永清下一秒便被拥入了一个令人温暖安心的怀抱。
陈俊凯抚着她的头,放下了作为父亲的威严,心怀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啊,小清,爸爸不该凶你的,都是爸爸的错。你能原谅爸爸吗?”
陈永清心生惭艺,将埋着的头重新抬起,泪水花花的与父亲对视:“不,爸爸,是我的错。我回来这么晚,不应该让你担心。是小清不好,不该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傻孩子,哭什么哭。咱们快点回家,不然饭菜都凉了。”陈俊凯替她抹干了在眼眶边蠢蠢欲动的眼泪,心疼不已的说。
陈永清面浮笑意点点头,突然想起手中的木偶,对爸爸说:“爸爸,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走回自己发现木偶的地方,把它放下,内心充满无比的坚定道:“你放心吧,我会每天来找你玩的,如果一周内还没有人把你带走,以后你就跟我住了。”
说完,她从背后掏出一张泛黄的卫生纸,怕木偶冷着,为它贴心的盖了上去。
“好了,这样你就不会冷了。等我回家找找有什么破布之类的,明天下午放学后再来找你玩。”
木偶动了动身子,身上的薄被略微往下落了几分。
它全神贯注地目送着女孩牵着她爸爸的手远去的背影,几日闷闷不乐的情绪仿如刹那间拨云见日,心情有点小愉悦,甚至走向了更开朗的境地。
不知为何,这个女孩和它之前接触的所有孩子都大相径庭。难道仅是因为他们共同的遭遇才产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吗?
木偶懒得去想了,难得有了好心情的一天,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它,现在无论看什么都特别顺眼。
恩……,接下来的日子是不是不会无聊了呢?木偶轻晃着双脚,头望无边无际的星空,天真烂漫的期待着。
回到家中,一进门便是满屋的菜香在勾引着人的食欲。陈永清摸了摸发出咕噜咕噜声的肚皮,首先是先回了房间放下书包,然后进厨房自觉拿了碗筷,紧接又盛上了两碗香喷喷的热饭放在了餐桌,最后就坐到座位上等待父亲来吃饭。
陈俊凯上完厕所看女儿那嘴馋的样子,忍俊不禁地说:“小清啊,你怎么不吃?看你忍着也挺辛苦的。”
陈永清收回视线,被抓个现成,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这不是想等爸爸一起吃吗?”
“傻丫头,再不吃菜都凉了。”
许是饿久了,陈永清夹了一块天天吃的青菜,味道竟然比平常好了不知多少倍。
见女儿吃得津津有味,陈俊凯也动起筷子吃了起来。
“对了,爸爸,妈妈她今天还是很晚回来吗?”
女孩连着刨了几口白米饭,狼吞虎咽地咀嚼着,等完全下咽后,她才突然问道。
陈俊凯本想舀一勺汤,手刚碰上铁勺,一听到这问题,动作顿时中道而止。
他神色黯了黯,尽力掩饰着心中的真相,面不改色地说:“对啊,接下来这几天她都会很晚回来的。”
“哦。”
话题到这儿,谁也没再开口。两人安安静静吃完饭之后,都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
红日初升,灿烂的阳光很是大胆闯入了家家户户的房间。由于光线太过强烈,使陈永清早早睁开了眼睛,她显得精神恍惚,虚眯着眼斜望着明亮刺眼的外面,才逐渐意识到自己该起床了。
打着哈欠换好校服后,陈永清摇摇晃晃走出房间,今天家里很安静,既没有母亲的身影,也不见往日父亲的踪影。
闻到熟悉的早餐味,她款着懒散的步伐来到餐桌面前,上面摆好了两根油条和一杯热乎乎的牛奶,旁边还留着一张纸条。
她拿起来看,上面写着:小清,爸爸出去找工作了,记得起来先把早餐吃了再去上学。
没了和父亲闲聊的机会,陈永清不再拖拖拉拉,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就解决了早饭问题。
像往常一样,洗漱完之后就要准备出门了。
可是,今天去了校门说不定都没开。苦恼之际,她想到了那个孤独肮脏的木偶,也许它现在正需要有人陪着呢。
早早出门,下面一片清冷,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陈永清靠着记忆中的路线,寻找着昨晚去过的工厂,走了十来分钟左右,她总算是看见了还躺在原地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