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的前厅内,静的可怕,程老爷坐在正中,眼睛时不时看向陈滢滢,每看一眼,眉心的褶皱就加重一分。
仍旧没有一个人话,但也没有一个人离开。
陈滢滢坐在程越的外侧,藏在袖子下的手暗暗发抖。
程越瞧着陈滢滢,还是不忍心,忍不住道:“父亲……”
“住嘴!”程老爷喝了一声,程越怯怯的闭上了嘴,不敢再抬头。
程老爷叹息一声,吩咐道:“来人!先把五姐送回房去。”程敏慢慢起身,也想要话,程老爷却摆了摆手,道:“你是姑娘家,吓到你不好,回去睡吧。”
程敏看了一眼陈滢滢,也不敢违拗程父亲的意思,于是欠了欠身,跟着丫鬟自回房去了。
又安静了。
陈滢滢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一颗心狂跳不止。
就在刚刚,她的心腹皆被容汐珞派来的人叫去了,名曰“长长教训”,实际上却是参观王妈妈的死状!
那声声惨叫直叫的人灵魂出窍,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看见了何等惨烈的一幕!
门帘忽然被掀起,陈滢滢浑身一个哆嗦,看向了来人。
墨泽一脸纠结的进了屋,盯着右边的袖子声骂了一句什么。
原来他右手的袖口处,湿了一大摊,而且不仅仅是袖口,还有右侧的衣角。因为他的衣服本就是黑色的,所以即使湿了,也只是看上去颜色更深了。
可墨泽神色却难能一见的显出几分不悦,甚至于流露出丝丝戾气。
“大少夫人。”墨泽抬头没理会其他人,而是直接向陈滢滢道“可否借帕子一用?”
“啊?”陈滢滢被叫后又是一颤,哆嗦着手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多谢。”墨泽又露出笑脸来,仿佛刚才的表情从未出现过。
墨泽左手用那嫩粉色的帕子直接按在右边的袖口,然后用力一攥,衣服上的水瞬间便渗到了帕子上。
竟是红色的!!!
陈滢滢这才惊觉他衣服上湿的那摊居然是血!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墨泽挑眉看了一眼手上已经完全变成了“鲜红”的帕子,怂了下肩叹了口气,又把帕子递了回去,道“还你。”
陈滢滢哪里敢接?!
她如避蛇蝎般身体向后倾了倾,惊恐的摇了摇头。但是墨泽还是一动不动的保持着递手帕给她的姿势,笑容更甚。
“还你。”
陈滢滢倒吸一口气,她总觉得墨泽的笑容,实在是有些诡异。她只能听话的伸出手,但也只敢捏起那帕子的一角,接过帕子后,她的手抖的如同筛子,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墨泽却笑眯眯的不知从哪又拿出一个麻布袋来,在陈滢滢面前晃了晃。
那乳白色的麻布袋还渗着血,在袋子的底侧正慢慢汇集,几乎就要滴落下来,滴在陈滢滢的身上!
陈滢滢终于顾不得形象的尖叫起来,整个人恨不得缩在凳子里,声音尖锐“啊啊什么东西?!快拿开!啊!!!”
墨泽眼中的笑意不减,而刚刚那股戾气似乎又回来了,他虚了虚眼睛,道“这是……王妈妈的舌头啊”
闻言那陈滢滢睁大了眼睛,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话的能力,却忽然有晶莹的泪水在眼中打转,惊慌失措,楚楚可怜。
程越坐的最近,似乎都能闻到那布袋传过来的血腥味儿,他用力咽了咽唾沫,默默的向另一边挪了挪。程老爷则闭上了眼睛,程朔倒还算淡定,侧头看了一眼程珏。
只见程珏的眉毛都搅在了一起,十分接受不聊样子,却在极力忍耐。
程朔心下叹息,又看向了陈滢滢一边。
墨泽哼笑了一声,道“郡主吩咐过,不会要你的性命,毕竟您也算是半个程家人,您的弟弟已经被放出来了,您的父亲也已被官复原职,还请放心,不过……”他将手里的麻布袋向前一递,道“大少夫人不敬婆母,也该受些教训才是。从今日起,这王妈妈的舌头就交由少夫人保管,请您务必要时时警醒,日日玄心,而我会常来查验,倘若知道您将此物丢弃,亦或是日后您对周夫人再有半分不敬,那王妈妈的下场,就是您的前车之鉴!还望谨记。”
陈滢滢泪眼婆娑,瞪着那血淋淋的布袋,只觉得呼吸困难,直直的挺着后背,昏了过去。
墨泽挑了挑眉,还以为她多大的胆子,也不过如此!
他转而递给了早瘫在地上的陈滢滢的丫鬟,道“那你替她收着吧,等她醒了以后给她就是。”
那丫鬟双手颤抖着接过,面容十分挣扎,终是忍不住把头一偏,干呕起来。
墨泽这才抬眼向程老爷规矩的抱拳道“郡主吩咐的就都了了,墨泽这就告退。”罢微微一揖。
“等……等等。”
墨泽挑眉,见话的人,正是程珏。
程珏皱着眉,温润的面庞此刻满是愁容,他瞥了一眼陈滢滢的方向,才道“最近郡主是都在忙着这件事吗?为何……”
为何她什么都不呢?
墨泽转向程珏,道“郡主一直在查当初要杀她的人究竟是谁,只是无意间得知此事,便慌忙赶来相助,三公子在怀疑什么呢?”
程珏心中一震,怀疑?
墨泽的脸上始终挂着明媚的笑,而此刻在程珏看来,这笑容却格外刺眼。
“难道不是吗?从京兆府通判朱德圭来程府找麻烦那一日起,又或许更早,郡主哪一次不是竭力的在为程家话?哪一次不是尽心为程家的利益谋划?就因为周夫人对她伸出过援助之手,所以郡主才有了今日的不遗余力,就算这当中有些许隐瞒,最终郡主都只会回馈给你们更多,墨泽不明白,三公子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墨泽笑着“叹”息,道“郡主一向护短儿,所以不管她隐瞒了什么,公子只需要知道,她不会做出对程家不利的事,这就够了,有何必要一定要追根究底呢?”
程珏惊立当场,竟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