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汐珞道:“都这个时辰了,去请谁呢?况且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大半夜救了个翻墙而入的男子,这还聊?”
紫鸢仍是顾忌重重,她瞧向躺在床上半昏死过去的若无忧,咬了咬嘴唇,暗道此人真会给郡主添麻烦。
似乎猜到了紫鸢在想什么,容汐珞笑着宽慰道:“你放心就是,没关系的。”
紫鸢点零头,转身又去打热水。
容汐珞虽全然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但她毕竟也没有给人包扎的经验,此时见紫鸢没有盯着自己,这才胆怯的伸出手,朝若无忧的领口探去。
她的手抖得实在厉害。
躲在面具之下的齐昀霖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自从用若无忧之名接近她以来,眼前的少女总能给他源源不断的惊喜。她模样尚且还有几分稚嫩,但眼神里却时刻透着警惕和孤傲,时而凌厉时而狡黠,可如今这副皱着眉头认真苦恼,甚至还有几分害羞的样子,却实在难得一见。
真想靠近些仔细看一看啊……
待到容汐珞终于解开了若无忧的衣襟,又极慢的将他左边的衣领渐渐拉了下来。
隐约可见他精壮健硕的肌肉,但就在这肌肉上方,一道深深的伤口呈现出紫黑色,血肉向外翻出了一块儿,随着他胸口的起伏,仍是有血不断渗出,将身下的床褥都染成了红色。
然而更让人惊恐的是,在这可怖的伤口周围,还步集的其它的伤疤,大大长长短短,它们交叠相错,颜色深浅不一,有一些还半隐匿在没有褪去的衣衫之内。
可见这些伤是在不同的的时间所受的。
容汐珞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抬头望了他一眼。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郡主。要不……”紫鸢端来热水,还是忍不住出声想什么,然而容汐珞一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伸手接过紫鸢手里浸过水的毛巾,开始颤颤巍巍的替他擦拭。
齐昀霖浑身一抽,咬了咬牙。
这还真是……真是一心都在主子身上的好奴婢啊。
是想烫死我吗???!!!
容汐珞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弄疼了他,不禁又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道:“紫鸢,你先下去吧。”
紫鸢:“?”
紫鸢自然是眨着眼睛不明就里,但郡主既然有吩咐就一定有她的道理,本着这个理念,她还是欠了欠身,走出了厢房。
容汐珞呼出了一口气,倒不是她打算做什么,而是紫鸢在这,她总觉得莫名的……有点尴尬。
如今她一走,自己还自在许多。
于是又低头去替他擦拭,这一次她下手极轻,动作也极缓,可若无忧仍是会偶尔抽搐一下,毛巾也很快便渗成了红色。
容汐珞半起身将毛巾放在水盆中洗过,又重新擦了起来。
如此一来二去,容汐珞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伤口上,反而渐渐的不再如最初那么拘谨和羞怯了。
齐昀霖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此时那热水的温度慢慢下降,他也逐渐适应过来。
擦拭过后,容汐珞打开了床边放置的装有药酒的瓷瓶,瓶口微微倾斜,将药酒倒在了他的伤口上。
下一刻,她的手腕就倏然被抓住了!
容汐珞本能的向后一缩,但是手腕却是被抓的牢牢的。
若无忧本来仰面朝上的脸此时也偏向外侧,双眼也已睁开,似乎是带着十分强烈的目光,朝她看来。
容汐珞脱口而出道:“是我。”
屋内的灯光只点了两盏,光线有些昏暗发黄,若无忧衣衫半敞,虽因着受伤嘴唇有些发白,但动作倒是十分迅速,俨然是醒来后的警惕姿态。
容汐珞已经习惯了他的嘴角噙笑和散漫恣意,突然这样严正以形的模样还让她有点不适应。
“你……你先放开我,若无忧。”容汐珞的手腕被他抓了半,见他神色好像慢慢松懈下来后却没有要放开自己的意思,不禁有些恼了。
齐昀霖内心只觉得趣意横生,然而脸上却是十分入戏,这是他多年来最拿手的本事。
只见他慢慢松开了手,喉结亦是十分艰难的动了动,带着几分沙哑又虚弱的嗓音道:“在下失礼了。”
容汐珞反倒有点不自在,声应了,伸手去拿药粉。
只见“若无忧”勾唇一笑,又道:“有劳郡主了。”
容汐珞的手一滞,还是替他撒上了药。
这时他的伤口已然不大向外流血了,而“若无忧”单手撑床,似乎是想坐起来,但动作一迟,只因他的这一动作似乎又牵动了伤口,那粉白色的药末瞬间变成的红色。
容汐珞哼了一声,道:“瞎动什么?”嘴上着,却也起身去扶他。她的手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而俯身去扶他的动作自然也让二人靠的很近,视线所及之处,正是他半露半掩的胸膛,精壮的线条隐在衣衫的阴影之下。他脸上的面具由两根黑色的绳子系在一起,藏在发髻之中,而面具的边缘露出一块儿皮肤,贴着几丝鬓角的碎发。
这些都是只有近处才能观察到的。
然而周围环境的昏暗,和突然靠近的距离,瞬间让气氛有些暧昧起来。
容汐珞自己也是一愣,于是迅速的低下头,把脸背了过去,并胡乱摸起一个软枕立在了他的身后。
齐昀霖唇角不觉微微的上扬,很快又恢复如常。
容汐珞将他扶起之后便坐到了床尾的一侧,与他保持距离。
可若无忧“却是笑吟吟的盯着她看。
差不多过去了好一会儿,容汐珞终于忍不了了。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认为……”
“若无忧”轻轻把头歪向外侧,笑容不变,慢悠悠的道:“我认为郡主还需要给我包扎一下。”
容汐珞:“……”
居然忘了!
擦也擦好了,药也上好了,居然刚刚一个慌神把包扎这一步给忘了!
容汐珞一个深吸气,又慢慢挪了过去。
他嘴角笑容更深,容汐珞假装看不见,就当眼前自己包扎的是一块儿木桩。
可“若无忧”的眼神跟随着她,始终微笑着盯着她的脸,直盯得她脸颊升温。
“咳咳。”容汐珞总要缓解一下这种道不清的气氛,轻咳了一声,冷声问道:“阁下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吗?”
“若无忧”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郡主可知,殿下被派去晋淮一带处理赈灾事宜了。半路有人截杀,总而言之,是在下疏忽所致。”
容汐珞狐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后者的笑容依旧十分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