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城内的气早已放晴,林觅芜之前便于容澜商定,于是在雨过晴之后,便带着礼物来替容沉向程家亲。程老爷倍感惶恐,周夫人却是喜不自胜,拉着林觅芜在前厅好一顿攀扯,又打听了容汐珞的近况,林觅芜则是善眯明眸,与之相谈欢洽。
由于近来容沉公事繁多,陛下听他了此事后也甚是欣慰,准他和徐统领交接完以后订好日子,再恩赏他休沐一日亲去程府下聘。
已是六月时节,气一一炎热起来。落雨阁的廊下,容汐珞身穿一袭水蓝色的琵琶袖和撒花裙,外搭着一件乳白银线勾边无袖的立领褂子,头发松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碧玉雅致,玲珑淑真。
廊前摆着一排兰花盆栽,清新馥郁,而墙下花架上嫩粉色蔷薇同样开的娇艳欲滴,门口一棵粗壮的柳树低垂着长叶千缕,荡荡摇曳着。
“唰”
一记弯刀转过树枝,刮下了几片绿叶。
墨泽自从这“若无忧”住进了落雨阁的厢房,就和墨深替换着在院中轮值。而他几乎无一日不是勤奋刻苦的习武练刀,所谓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啧啧啧,墨泽兄弟还真是勤勉啊”
容汐珞也不必回头,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若无忧”在府中住了不过几日的功夫,府内也安排了大夫为他开了内服的药,再加上容家在整个燕国最上等的金疮药,他现在已经行起坐卧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还不能运功和用力罢了。
他漫步着走了过来,与容汐珞并肩站着,仍是一惯似笑非笑的勾着薄唇。
“这刀法甚得云尚书那债乱云飞渡的精妙,看来亲传墨泽兄弟武艺的,除了令尊,还有云尚书了。”
容汐珞微微点头一笑,道:“他也算是我父亲和我舅舅两个饶徒弟了。”
“若无忧”道:“云尚书师从璞灵山,容老将军年少时也曾在璞灵山学艺,诸般武器只要在他们二人手上都不在话下,可称得上是一段传奇了。只是在下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何云尚书诸般本领,只甘于屈居在刑部呢?”
“唰唰”
又一片绿叶飘飘而落。
容汐珞蹙了蹙眉。
“打住。我舅舅能在朝堂上为你家殿下话,纯粹只是就事论事,你们休想打他的主意。”
“呵呵呵”他低低笑了几声,继而双手一负,语气微扬道:“不敢不敢云大人自有他的风骨和傲气,自然不是随便就甘于受制于饶,这一点,与令尊倒是有些相像。”
容汐珞秀眉轻挑,道:“我父亲为人如何,你又从何得知?”
“若无忧”道:“容老将军之风采受下人景仰,知道的又岂只我一人?况且当年立功勋者众多,但陛下却独与容老将军私交甚密,以至于爱屋及乌到在他去后善待容家满门,由此便是更能侧显出容老将军是多么与众不同了。可撼动帝王之心者,又怎会是凡俗之人?”
容汐珞的瞳孔颤了颤,一股莫名之意在心头滋长,却很难出是何滋味。她对他总归心有防备,但此刻竟略微动容,仿佛春寒乍暖,险峭欲缓。
墨泽翻了几圈,两把弯刀甩在空中,使的愈发惊飞乱石,快如闪电。鲜嫩的柳叶被他行风一般掠起,随着他的进退而飞舞出一条形态万变的绿色丝带。
容汐珞盯着那道身影,佯做无意的道:“你们殿下送我那盒茶,是你找来的吧?”
“若无忧”语调轻松:“郡主可还喜欢吗?”
容汐珞抿唇不语,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高傲之色。
她确实喜欢。
能把自己的喜好摸得这么清楚,只怕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若无忧”扭头看了看她。
虽然她没话,但表情早已明一切了。
齐昀霖表示很满意。于是他便让“若无忧”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继续观赏眼前的“耍刀表演”。
“唰唰唰”
容汐珞的眉心动了动,正色道:“有件事。”
“嗯?郡主但无妨。”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秦贵妃便是主谋吧?”
“若无忧”道:“知道,但没有实际证据。也是郡主自己的,猜想就只是猜想,不能作数。毕竟郡主和她关系匪浅,我又怎敢贸然提出呢?”
容汐珞哼了一声,道:“这么,那日马球会,瑞王殿下也是猜到秦贵妃会借此机会对我动手,所以才会顺势答应晋王世子的邀请吧。不过这种事总不会寄托在巧合与随机应变上,应当是事先就商量好的,也就是,齐冉,也是你们这边的喽?”
“若无忧”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开心。“郡主真是神思敏捷啊!”
容汐珞美目一眈,道:“你们这主子确实厉害。我从进宫后就经常能见齐冉和众皇子走的都很近,最近几年他才开始表明偏向宁王,这也是你们瑞王殿下的计划之一了?”
“若无忧”笑而不语。
容汐珞又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达成一致的?呵!上回还跟我因为秦家势力庞大所以晋王父子才会支持宁王殿下,原来都是唬我的鬼话了?!”
“若无忧”“哈哈哈”的大笑出声,道:“也就郡主你敢堂堂皇子所言是鬼话了“
“有何不敢?还有你!”容汐珞瞪向他道:“你一次次的信誓旦旦,可实际都是拐弯抹角,当初找我合作一事,还有明知秦贵妃是幕后之人一事,如今晋王世子一事,只怕还有更多吧!嘴上着以诚相待,就是这么个诚法?”
“若无忧”忽然收了笑,将两手一伸,给容汐珞行了一揖。继而直身,嘴角弯弯。
“形势所致,实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许多事若是提前出来,只怕与郡主合作不成,反而伤了和气,引来无故之难。况且在下相信,以郡主的聪明才智,这些事无伤大雅,很快就会被你识破的,自己发现总要比旁人指点来的更激奋人心,想来郡主现在,应当对我们殿下的实力有了更深的了解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