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往生，又该何去何从？

……

“魔头，交出万蛊之王！”

是谁？

“在下伊祁族新任族长伊祁花容。”

“你的本事不低，居然连我也骗过了。”

“雪大尊主过奖了，哎，在下身为一介女子不易，需要这人人艳羡的东西，也得要你这人人恨极的魔头的命……帮我坐稳这个位置呀。”

究竟……是谁？

“你的门人都被斩杀殆尽，你走火入魔，还能活么？”

“呵，忘了么，要同生共死。”

“雪大尊主莫不是筋脉逆转，还伤了脑子？”

“呵……要死，就都一起死吧——”

“九幽锁魂链——”

……

是谁？

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

惊醒。

暗夜里，小小的身影猛地坐起，身上已被冷汗浸湿。

……什么样的梦，也只有血腥，凄凉与悲伤么？

那抹羸弱的身影静静地坐在黑夜中，似要与这浓稠的黑暗融为一体。

“嗤——”

空气中，一声轻嘲，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宛如鬼魅之笑。

……

东方城，苍耀东南的繁华之城。当今大陆，幅员广阔，分五国，苍耀，钧天，湟源，祇华，临凤。

东方一族，苍耀开国世家之一，太祖划东南五城为一大城，作东方辖地，并亲自题名“东方城”。

东方城内，大街上，人来人往，结伴而行的三五知己，一对对男女，在街道上奔跑嬉戏的孩童，小贩的叫卖声，不时穿梭而过的马车，构成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大街旁一座三层的酒楼内，一楼的一桌客人闲散的聊着天。

“东方府那个小少爷？”

“没错，就是那个东方家百年来唯一无法习武，却最宠爱的小少爷，东方洛染。”

“啧，我记得头一次听说他，还是因为他是天顾公子的独子，却一出生就先天不足，又得了怪病，叫世人叹惋。后来好像东方家还五国内贴榜找名医为这东方洛染治病，听说只要能治好他，就以重礼相谢，并且东方家欠他三个人情，别说别的，光东方家的人情就不少人想要，听说五国内都为此轰动一时。”

“可那么多名医陆续前来，不还是个个束手无策毫无办法么？东方家的人情，岂是那么好得的？”

“倒也是，不过你一说这个，我就想起五年前那事了，这东方小少爷身患怪病又无法救治，五年前终于熬不过要死了，可你说，人都死了一天了，都要殓棺了，居然又被救了回来，简直是闻所未闻。”

“谁说不是呢，我一开始听了，还以为是有人闹着玩的，后来才知道，竟然真是如此，简直是骇人听闻。”

“看这阵仗，这次又出什么大事啦？”

“大事，可不是大事。”男人的神态语气极为夸张，“一个月前京城来旨要这位进京，可今天接人的使者车架来了，却全被挡在了凌风亭。”

发问的男人瞪大了眼：“京城的使者也敢拦？真的假的，这消息你从哪里听到的？”

这人神情有些得意道：“当然是真的，我小舅的媳妇家的表兄就在城卫里，今天一大早就是东方府的六爷领着他们那一队城卫去拦人的。”

“咱们东方城就算再怎么特殊，可去惹皇室……”另一人有些担忧。

“要我说，宁玉郡主刚刚新丧皇室就来接人，这事本身就很难看。”

“难不难看不也做了”

“那京城的队伍呢？”

“队伍？当然是进来了呗，早晨浩浩荡荡的从东城进来的，不过这事可还没完。”

“那是，连奉旨前来的使者都敢拦，这事恐怕要有一番交代了。”

“没错，据说东方城主不知此事，是东方六爷自作主张的，城主听说后对六爷用了刑，还禁了一年的足呢。”

“这东方六爷还是这般的不安分啊，嘿嘿，不过这东方六爷什么时候安分过，这次的事，要我看，依旧做的不错。”

“这是自然。”说罢，几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二楼，男子一身藏青色长袍，二十二三的年纪，模样生得很是俊美清逸，他挑眉看旁边的孩子，笑道：“染儿，他们又在说你呢。”

男孩十一二岁的年纪，一身红衣，他的皮肤是一种病态的苍白，白到不见一丝血色，显得有些凄冷诡异，然而小脸却如琢如磨，精致可爱，最美的是一双墨眸，莹莹如玉，纯净剔透，正是众人口中的东方洛染。

她似乎在出神，想着昨日梦境，闻言，回过神，翻了个大白眼，心道，说我，我自然知道。

自那个从小女扮男装的前身暗中中毒而亡，她这个异世之魂穿越而来，耳边就从不乏关于她的传闻。

众人只知东方城最受城主喜爱的小公子先天不足，又得了怪病，不时发作，模样痛苦。却不知一切皆是因为前身不足满月便中了失传已久的天下第一奇毒噬魂。噬魂噬魂，噬魂发作，噬人生机，前身虽然撑过了中噬魂者活不过三年的断言，但到底六岁时还是生机断绝死了。

然而谁能想到，可巧赶上一位神医路过，她又刚好附体重生，死了一天的人居然又活了过来，那位神医的医术被人夸上了天，她也成为奇迹，被人谈论不休。

现在好了，她的娘亲，当朝八王爷之女宁玉郡主过世不满一年，朝廷的旨意就下到了东方城，好不容易溜出来一次见见新鲜事，结果听到的又全是自己的传闻。

她斜了眼看东方麟：“早晨去拦人的是你么？”

东方麟道：“怎会是我，拦人的人可是禁足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东方洛染心中忍也忍不住地道了一句，面上却是不鸟他，

“六叔，你可真是好样的啊，居然连奉旨的车队都敢拦了。”

偏生东方麟就是当做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还洋洋得意地笑，“可惜了，你五叔来的有些早，没能把那京官狠狠揍一顿……”

“别，幸亏五叔及时赶到了，不然真得让你捅出天大的篓子来。”东方洛染连忙摆手，这个六叔，在这种事情上可从来都是说的到就做得到，她已经够烦的了，可不想再一个头两个大。

见她居然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东方麟不乐意了，不怀好意地出言拐带道：“你不觉得京城来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个张大人，趾高气昂得很讨厌么？”

她就认真地想了想，“是讨厌。”

“那你想看着他拿着鼻孔对着你，一口一个进京是为了你好么？”

“不想。”东方洛染再摇头。

那张远进府后她也见了，端着个特使的架子，傲得很，说实话，要不是顾及到自己的身份还有东方城与朝廷的关系，她也真想揍他一顿。

东方麟的笑就大了些，“那六叔给你出气不好么，实话告诉你，整个东方城就没人看他们顺眼的，不然我怎么那么顺利就调动了城卫，不然我挨罚时垫猪肉怎么谁都没揭穿，翻墙出来更是半点阻拦都没有？”

这，似乎有点道理？

只是那张年轻俊脸上流露出的得意神情，还是让东方洛染阵阵无语。

六叔，你迟早会栽跟头的，记住我的话。

“主子——”

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心里碎碎念的东方洛染，“进来”听到这声音，东方洛染忙道，随着她的一声许可，一个十五六岁的黑衣少年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这少年长了着张娃娃脸，眉毛秀气，一双杏眼也仿佛染着笑，看上去就像邻家无害的小弟。

可若你真的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上一眼，就会发现这少年掩藏在笑意之下的，是一种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之人才有的血腥与杀戮。

天杀地绝，这小侍卫原是天机阁的天字级杀手，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半年前，因为一些原因脱离了天机阁来到了东方城，被东方正雄派到了东方洛染的身边贴身保护。

虽然待在东方洛染身边的时间只有半年，然而东方洛染却与他甚是相投，对他极为信任。

他到了东方洛染的身前，收敛了几分笑，多了些恭敬，凑到东方洛染耳边低声道：“主子，莫神医来了。”

什么？

东方洛染惊诧，压根没想到莫神医会到酒楼里来找她。

莫神医不是别人，正是世人眼中那个将她从鬼门关拉出来的人。

话虽这么说，但能看得出她实际上是中了毒，还知道她为什么中了毒还能活下来，也的确比那些叽叽喳喳讨论如何治疗她“病情”的“名医”们强上不少，若按这个标准，倒也当得起神医了。

她不懂医，甚至还极为讨厌药味，想要暗中调查下毒之人，少不得一个“神医”的帮助，这莫神医自然就是最佳人选。

只是这件事她还没有向除暗一和萧翦之外的任何人透露......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偷偷看了眼一旁端坐看似并没有注意到她神色的东方麟。

“人在哪里？”她同样低声问。

“门外。”

门外？

“怎么不先请到一旁房间去？”

“老爷子说事情拖不得。”

东方洛染头疼了。

“哟哟，瞧你的样子，肯定就是你那楼子里的破事了，没良心的小崽子，还这样防着你六叔。”

楼子里？东方洛染眼角狠狠地一抽。

“六叔，我们那是正经的营生，是卖情报的，不是吃喝嫖赌的，不要楼子楼子地叫。”东方洛染很严肃地纠正。

叫楼子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他们吗？这可是关乎尊严的事情。

纠正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然后就看到了东方麟一脸“暴露了吧”的神情。

东方洛染：“.......”

东方麟嘿嘿一笑，“东方城里的事，难不成你还准备瞒过咱们东方家？”

“那，爷爷他们……。”

“放心吧，帮你搪塞过去了，咱们东方城对这一块从来都挺宽松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东方麟话没说完，却是看着东方洛染笑了几声。

“你，想干嘛？”东方洛染瞬间警惕。

“想要我替你保守秘密，日后你的事，就得算我一份。”

“你要入伙？好啊，我求之不得，背靠大树好乘凉嘛。”东方洛染瞬间笑迷了眼，一脸可爱。

“美得你，我若想找事做，还用到你这里么？是怕你太闹腾啊。”

“就知道六叔对我最好了。”

“你也不用卖乖，这趟进京省着点就是了。”东方麟道，“还不快把人请进来。”

东方洛染澄澈纯净的眼中划过与她年龄不符的幽光。

都说大伯东方熙如何沉稳，大哥东方链寒如何天才般的人物，她却从来都看这小六叔东方麟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不说自己在他面前没法伪装，没想到连她进京的打算这人也猜出了几分。

这念头不过一闪即过，她笑了笑，“是，暗一，快请莫神医进来。”

暗一应了句，转身向外，再出现，身边就多了个褐衣长袍，须发灰白的老者，慈眉善目，笑容很是和蔼。

“莫爷爷，这么急着找我？”

“老朽刚得到消息，小公子明早就要出发了？”

东方洛染笑道：“我正要去找你，你倒先来找我了，上次请脉，说万蛊之王将醒？”

万蛊之王，便是东方洛染身中噬魂还能活下来的原因。

金蚕出红莲，克万毒，御万蛊，武功盖世。红莲之奇异诡妙，自百年前被创造出来后，各种离奇的传言从未断绝，惹得天下人纷纷竞逐之。

谁又能想到，消失了近五六十年的红莲如今居然到了一个十几岁孩童的身上。

有关这一点，暗一是这样解释的，一定是因为主子身上的噬魂太香了，对红莲大补。

对此，东方洛染只有白眼无数。

那边莫神医道：“红莲重伤沉睡，只能勉强抵挡噬魂，若红莲恢复苏醒，小公子身上的毒就可无忧矣。只是，红莲之名于天下人何等诱惑，小公子还需要老朽的一味药尽早掩盖红莲的痕迹才是，免得生出祸端。”

东方洛染沉吟道：“我也正有此意，莫爷爷需要洛染做什么？”

莫神医呵呵一笑，掏出了一张方子递了过去，“按此方所写，将其煮成汤药服下即可，其他药材虽珍贵却不难得，皆可打着养病的名头置办，唯有一味药材，却必须要小公子亲自走上一遭。”

“这是为何？”

莫神医笑笑：“原因老朽暂时还不能说，小公子只要知道，老朽绝不会害你就是了。”

东方洛染便应下，顿了顿，又道：“这次进京，巽楼的楼主萧翦会继续配合您调查我母亲的死因还有我中毒的事，东方府那里，我不在，只管找我六叔便是。”

“小公子尽管放心。”

这些话东方麟还是第一次听到，禁不住目光微动，可听了两人居然已经把事情敲定了下来，终于忍不住地道，“喂，不问问我的意见么？我还没答应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