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风皇后最头疼的一种情况。

若是东方洛染说自己去过碧落宫，那么或多或少，她都可以得到些有用的消息，但东方洛染口口声声说她根本没有去过，那么她想再问什么，根本连开口问出的机会都没有了。

“洛染，你可想清楚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而已，你真的没有去过碧落宫么？”，她希望东方洛染可以识趣。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

东方洛染恭敬地跪在地上，说出的答案与之前无异。

风皇后直接一拂袖起身走了出去。

东方洛染状似有些害怕地跪在地上，眼神中明明灭灭。

“主子，人已经走了。”暗一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看皇后娘娘临走时的样子，似乎很是火大。”

“她火大是应该的，那些人没有线索，我这里就是唯一能抓到的线索了，毕竟皇上可是拿她的皇后之位做威胁的。”东方洛染轻轻摆了摆衣衫下摆沾到的灰尘，说得毫不在意。

“那您岂不是得罪了她？”

“一切不过是她的猜测，”东方洛染道，“她若有真凭实据，早就摆出来让我没有办法否认了。我不承认我没做过的事，就算为此开罪了她，也只能显出这位皇后娘娘的气量有多么的狭小。”

暗一啧啧了两声，听主子这话，就仿佛她真的没有去过冷宫一样，“说起来我倒觉得皇后有些平白遭冤，承受了皇上的怒火。”

东方洛染笑了一下，“在其位谋其事，她身为皇后，后宫里的勾心斗角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若是真要追究，自然要找她。”

暗一皱了皱眉，“主子，翊坤宫那边有人递来了消息，说是慕贵妃的确参与了昨晚的事，而且她还派人向慕府递了信。”

递信……

东方洛染在心里思量着慕贵妃为何会有这种举动，然后忽然就笑了出来：“看来这位慕贵妃果然胃口不小。”

“您是说……”暗一疑惑。

东方洛染道：“皇上不是说，这次事情查不出来，就要废了皇后么？”

暗一瞪大眼，反应过来又摸着下巴啧啧，“恐怕不止慕贵妃，宫里有这样想法的娘娘们绝对不在少数。”

“这样倒也好，深得我费尽心思再去想别的法子了，你在背后推上一把吧。”也好叫她看看后宫的这些娘娘们都有几斤几两，谁的手段更加高明一些。

暗一应下，又将浣纱纸的信件拿了出来，“主子，这是凌羽送进来的，是关于张明的事。”

信虽是凌羽送进来的，可写信的人却并不是凌羽而是萧翦。

信上的内容，是巽影们截了慕天青的调查结果，继续查下去的事。

慕天青要找的，是张明托付给别人的一个信物，这个信物来自东方城，要随着张明的回京交到京中某位大人物的手中。

这信物的外表看起来平淡无奇，但若是成功地解读了，就可以得到东方城的布防，粮草位置，甚至连东方府的守卫和换岗时间这种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

毫无疑问，在东方城的内部埋着京城某人的人，而且这人在东方城能接触到这么多的事务，想来身份地位并不低，很有可能就是东方府中的某位。

只可惜张明在路上自觉自己时日无多，就将这信托付给了一个可信之人，想要以此来保全张家，这也是为什么张明死后张家人屡屡不肯善罢甘休的原因。

而这可信之人也的确可信，并没有将信物传回京城，只等着张家的人亲自来取。

慕廖大概就是猜到了事情的大致，所以才会派自己的儿子去寻找这信物。

难不成那位京中的大人物，就是慕廖？

可慕廖要东方城的布防图和东方府的人员调动信息做什么？据她所知，慕廖的手中也并没有太多自己私下的力量。

东方洛染已经于刚开始看到这信件时的极度震惊慢慢冷静了下来，心中那些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终于一点点对上了号。

这么一来，张明的事就彻底解释的通了。

可东方城的奸细到底是谁？自己已经来京这么久，他又是否再次给京城中递过消息？

第一章

抛却宫中的谋算，东方洛染在太学院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苏太傅有时叫人起来回答问题，东方洛染总是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甚至能针对一些事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法，听得苏太傅连连点头，不时便要在别人面前夸上她两句。

不愧是能够胜过祇华，为苍耀赢啦四座城池的宁郡王，才华见解果然远非常人能比。

散了学，洛景枫又哥俩好地搂着东方洛染的肩膀，一脸感慨。

“你这个人，可真是个怪胎，你可惜你说的什么左脑右脑的法子我怎么学也学不会，不然天天像你一样，又能走神又能应付得了苏太傅的问题，那该多爽啊，你是不知道，现在苏太傅恨不得逢人就夸赞你几句呐。”

“洛染哥哥的确是好厉害，连浅兮都羡慕得不行呢。”一旁的洛浅兮脸上也露出崇拜的表情。

东方洛染有些无奈，早知道就装出好好学习的样子，也省得天天被洛景枫这货缠着了。

“对了，再过两日就是我十二岁的生辰了，父皇说了要给我办得热热闹闹的，洛染，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来。”

东方洛染道：“宫里不就这么大点地儿么？别说到时候闹闹腾腾的我想忘也忘不了，就算真的忘了，你差个人过来请我不就得了么？”

“提前告诉你，是让你给我准备礼物，还有浅兮，你最爱的哥哥马上就要过生辰了，可别忘了准备礼物。”

洛浅兮捂着嘴：“就剩一两天时间了，我从宫外随便买点什么给你算不算？”

“哎，你可不能随便打发了我。”

东方洛染的眼睛却是亮了亮，“这主意不错，浅兮，不如明天我们就请了旨出宫去，给景枫好好挑选挑选礼物。”

“好啊！”听说要出宫，洛浅兮也欢快起来。

“嗯，这个主意好，那咱们明天去哪？”

谁知东方洛染和洛浅兮却一起用颇为嫌弃的眼神看他：“我们出宫，和你有什么关系？”

“欸？你们出宫不打算带我么？明明咱们以前可是一起出去的。”

“那可不行，明天我们是去给你挑礼物，提前让你知道了还有什么意思，你就乖乖待在宫里，等着我和浅兮回来好了。”东方洛染瘪瘪嘴，脸上的神情更加嫌弃。

洛浅兮也跟着点点头，“是啊皇兄，明日你还是待在皇宫吧，我和洛染哥哥两个人出去就可以了。”

“你，你们……”洛景枫忽然觉得一阵心痛，似乎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第二日，东方洛染和洛浅兮就抛开洛景枫，欢欢乐乐地出了宫。两人出宫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了一趟八王府，把洛轲给叫了出来。

“洛染……哎……”许久不见东方洛染，一见面，洛轲却是装模作样的欲言又止，然后紧跟着叹息声。

“怎么，唉声叹气的是不想和我们出来？”

“说的什么话，我还怪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出来找我，还不是爷爷，你是舒舒服服去宫里给浅兮妹妹伴读去了，爷爷可是又从军中挑出了一个好手教导我武功，你看看我这胳膊上的伤，都是这些天练武练的。”

东方洛染咧嘴一笑：“你跟着军队里的人学习武功还不好么，像我这样身体，别说练武了，走路多了不喘都是好的了。”

这话说得洛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等大哥武艺有成了，一定罩着你，谁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那小弟以后就等着大哥罩了。”东方洛染一笑，心里却并不以为意，且不说她自己本就武艺不弱，单是暗一，也不知道甩出洛轲几条街。

但好歹是一片心意，东方洛染倒也心领了。

“你们是出来给洛景枫买礼物的？啧，虽说是皇室的家宴，但好歹洛景枫也单独给我了请柬，我似乎也该准备一份礼物带上。”

“合着你每年都不给洛景枫准备礼物么”

“他也没给我准备过呀……”

三人说说笑笑，一路走着，不一会儿倒也陆续选中了认为合适的礼物。

洛浅兮挑的是一条蓝色嵌宝绣金抹额，东方洛染挑的是一块兰草仙鹤羊脂玉佩，洛轲挑的则是一对上等刺绣的缎妆护腕。

戏弄洛景枫时是一个说法，但真要准备礼物，三人谁也不会去买上不得台面的地摊货。

三人挑好了礼物，随意找了家酒楼吃饭，却不想刚进去就碰巧遇到了洛浅云。

“浅云？你怎么坐在大堂里吃饭？”最意外的莫过洛轲了。

洛浅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东方洛染和东方洛染身边的洛浅兮。

后者对她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来。

洛浅云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东方洛染蹙了蹙眉，“这里有我提前包下的房间，若是雅间满了，你不如就和我们一起来吃饭吧。”

拿着筷子夹菜的洛浅云一愣。

在她的印象里，东方洛染何时这么好脾气的和她说过话了？

想好的冷嘲热讽就因为这一句话彻底地咽回了肚子里。“这可是你请我过去的，可不是我死皮赖脸要扒过去的。”

“自然，所以你要过来么？”东方洛染对待洛浅云的态度之好，让一旁的洛轲都忍不住微微侧目。

这小子平时不是总和自己的妹妹不对付么？今天难不成是吃错药了？又或者是最近在宫里，所以忘记吃药了？

“当然要过去，白请的饭哪有不吃的道理？”

东方洛染脾气这么好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上次在泽芜园内她将洛浅云气走的事。

东方洛染后来觉得，自己当时的态度似乎的确有些过分了。

菜点的是这家酒楼的招牌菜，可吃饭的气氛却有点诡异，洛浅兮与东方洛染说说笑笑，洛轲偶尔插上一两句话，而洛浅云却是冷眼看着说笑那两人，即使偶尔东方洛染和洛轲像她搭话，她也只一声不吭地吃饭。

“洛染哥哥，待会我们不如去阪明湖的画舫上玩吧。”吃好了，洛浅兮忽然开口提议道。

“阪明湖？是最近文人墨客聚首的地方么？”东方洛染最近已经不知一次地听说过这个地方了。

“是啊，距离发榜还有一两个月，过了这一两个月，可就见不到整个苍耀文人吟诗作对的场面了。”

“文人吟诗作对而已，什么时候看不到？”东方洛染却是不以为意的说着。

“去吧去吧，就当是一起游湖了，回去也好给皇兄显摆。”

这主意倒是不错。

“反正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了，我也不想那么急回王府，洛染，不如咱们就该一起去瞧瞧？”洛轲咽下了嘴里的肉，也张口提议。

洛浅云有些嫌弃地看着他。

这幅饿死鬼的模样，难不成王府八百年没有给他吃饭了么？

“妹妹不如也一起去吧？“洛轲对洛浅云笑得一脸谄媚。

东方洛染翻了个白眼，她多少算是看出来了，洛轲这丫的就是一个妹控，还是受虐型的那种。

“我，自然是没意见。“洛浅云低声道。

自己可以和他一起游湖了么？

她不禁抬眼去看东方洛染，却看见东方洛染正巧偏着头听洛浅兮说话。

洛浅云看着洛浅兮脸上温婉的笑意，越看，就越是觉得这笑意扎眼，最后像是变成了一根刺，直直扎到了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