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霄硕大的身躯趴在地上,他先是用灵敏的鼻子仔细嗅了嗅,然后又认真辨别了一下方向和位置,这才给出一个结论:“小主人最后的气息,就是在这里消失不见的。”
林曲望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暮星山,以及山顶上被云雾缭绕着的虚云宗,狭长的眸子眯了眯,语气不善:“小主人气息消失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被高等灵器掩盖,另一种则是和人类定下血契。”
“血契?”白霄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又念了一遍,着急地说道:“若真是定下血契,那可如何是好?!”
“你且先放心,”林曲倒不像他容易慌乱,反而冷静地分析道:“小主人虽然血统高贵,但毕竟刚降世不久,修为还很弱,基本上只要有个脑子的高阶修士,都不会选择与其签订血契,所以可能性最大的还是,小主人被灵器掩盖了气息。”
“你此番话确实有道理,不过”白霄轻叹了一口气,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虚云宗底蕴雄厚,即使不谈司千岁前几日刚入了仙境,便是宗里那几位长老,也是不好相与的。你我若是强行上山,恐怕会落得个没命的下场,还是先回去把事情禀告王上,待王上来裁决,如何?”
“你回去禀告就可,我要先行上山,一探究竟,这也便于我日后和王上里应外合。”话音刚落,林曲就由骇人的吞天巨蟒化为了一名青衫的翩翩公子。
“这”白霄还是不认同他的做法,“你无缘无故去虚云宗,若是被发现了,即便王上也救不了你,你还是快快随我回去。”
“我听民间传闻,虚云宗三日后便要挑选新的入门弟子,我届时会混入其中。”林曲安抚完白霄后,便一个闪身从原地消失。
“唉,只盼小主人一切安好,”白霄看着已飞到远处的那一道青烟,摇了摇头,“或许是我多虑了,以林曲的修为,即便被发现,也是能脱身的。
“她她她她是谁?!”司明渊指着正抱着司瑜川右手臂的沉白姳,一脸的不可置信,“兄长你开窍了?!”
“她是金阙灵鸟的幼崽,只是化形了而已。”司瑜川十分平静地解释,顺带用左手摸了摸沉白姳的脑袋。
“化形了?!”司明渊走到沉白姳身边,俯下身子,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个两遍,然后赞叹道:“不愧是神兽,尚是幼崽便能化形如此成功,不像大长老的鱼人,化形后身上还长着鳞片。”
化形后沉白姳的相貌,基本上和她在天宫时的无甚区别,唯一有不一样的就是她的眼睛成了血红色,但这却给她增添了一股神秘的美感,更让人生出一探究竟的欲望。
“我吃完啦。”沉白姳对着司瑜川伸出白乎乎的两只小手,示意他放果子上去。
“不可贪吃,”司瑜川用食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忘了吃多的后果了?”
“哼,讨厌,我不当乖宝宝了。”沉白姳放开司瑜川的手臂,转而抱着他的脖子,窝在他怀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坏宝宝没有果子吃。”司瑜川拍着她的背,示意她起身。
“那我当乖宝宝!”沉白姳像是生怕吃不到果子,立马坐正,脸上也没有了委屈的神情。
而看着两人举动的司明渊,则是一副见鬼了的模样,这个温声说话的男人,真的是他那个清冷淡漠的鬼见愁兄长??莫不是被人换了魂??
“她尚且年幼,心性自然幼稚些。”司瑜川显然看出了司明渊的惊讶。
“血契带来的联系,对兽类来说是无法抑制的亲近,对人类”司明渊话未说完,便被司瑜川打断。
“我明白,我不会犯错。”司瑜川的睫毛颤动了两下,但他的语气仍旧十分沉稳。
“也是,兄长对此事更为了解,是我多嘴了,”司明渊笑着转了个话题,“对了,她你打算怎么安置,你没理没由的留在身边,难免要惹人猜疑。”
“我打算让她参加宗门大选,我会把她和凌子笕一起收为亲传弟子。”司瑜川说了自己的想法。
对此,司明渊则是捧腹笑道:“参加宗门大选,她才什么修为,配当你的亲传弟子吗?”
听着司明渊毫不掩饰的嘲笑,沉白姳撇了撇嘴,不留痕迹地往他头上扔了个小火球,火球碰上他的头发,顿时如游鱼入江般,春风得意起来,烧得十分放肆。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司明渊不由惊叫出声,他感受着头上的热意,急的直跺脚。
司瑜川一如上次给他灭了火。
“你你你,你怎么又烧我?!”司明渊摸了摸自己被烧成一坨的头发,心痛的难以呼吸。
“谁让你嘲笑我来着!”沉白姳看着他那副狼狈模样,笑的眉眼弯弯,眼睛都成了月牙状,可爱俏皮的厉害。
见此,司瑜川如何也说不出批驳的话语,他只能对着司明渊道:“她如今是紫阶二品修为,你确实是低估了她。”
“什么?”司明渊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兄长你刚刚说她什么修为?”
“紫阶二品!你听不到吗!”沉白姳插着腰,十分嚣张。
“你是怪物吧”司明渊原本长而细的凤眼,此刻却圆的和铜铃似的。
紫阶是什么概念?
资质普通人的花上一辈子估计也只能到橙阶,就算是被誉为仅次于司千岁的天才少年凌子笕,如今一百五十岁也不过区区蓝阶,可她倒好,一出生就到达了许多人无法触碰的高度。
“你才是怪物呢,呸。”沉白姳朝他翻了个白眼,但如此不雅的动作,配上她美艳的容颜,不仅不会让人心生不息,反而让人觉得她性格真实。
“听话。”司瑜川摸着沉白姳的头发,给她顺着毛。
他这句话一说,沉白姳果然就不再和司明渊针锋相对,乖乖的缩着肩膀靠在司瑜川身上。
“明日,初选和复选她就不用参加了,直接参加最后的选拔便可,事情交由你全权处理,不要留下痕迹。”
“是是是,就交给我吧。”
宗主都明目张胆的偏袒了,他一个长老有什么好推辞的。
虚云宗所在的暮星山直入云霄,朝阳的山峦和背阴的山峦重叠在一起,光白和阴影不断交换变动,呈现出一派苍凉和神秘的景象。
上山的石阶足足有九万九千层,石阶上附着了司明渊所下的禁制,目的就是为了限制人们,让他们无法御空飞行。
禁制只会在大选当日开启,以此来选拔出有资格参加复选的人。爬上暮星山对普通人来说或许难如登天,但对于有灵力淬体的修炼者而言,这无非就是考验他们的耐力和韧性,只要抱着必死的决心,便能扛过去。
“太子殿下,奴才奴才实在是没力气爬了。”王明海有气无力地说着。
“你去山脚休息便是,不必跟着我。”凌子笕冷漠地回答完,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身边的下人,就继续自顾自地走着。
“是太子殿下。”王明海脱力地直接坐在地上,然后抬手用袖子擦了一把他脸上泉涌似的汗水。
一路走来,凌子笕已经渐渐领先,原本在他前面走着的人,已有不少停在了原地休息,一个个都跟离开水的鱼一样,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凌子笕见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虚云宗参选之人不过如此,他本以为会有什么惊才绝艳之辈呢。
在走到五万多级台阶时,凌子笕总算有些力竭了,但他还不至于像他刚才看到的人那般狼狈。
只是在他以为他如今已是第一名时,他却意外的在他身侧看到一名穿着青衫的年轻男子。
和他气息微乱不同,此男子气息平稳悠长,而且步子也不紧不慢,刚好快他一步,似乎是故意如此的?
为了证明自己心中的猜想,凌子笕停住了脚下的步子,不出他所料,那名青衫男子也紧跟着在他前面一步的位置停下。
此人莫不是想故意吸引他的主意?
“敢问阁下为何故意要快我一步?”凌子笕紧盯着他,似乎想要看穿他的意图。
“不想你输的太惨。”林曲给了一个,他自认为很贴心的答案。
但这句话落在凌子笕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彻彻底底的挑衅,“哦?阁下就这么笃定你能赢?”
林曲凉薄的眼神从凌子笕身上一扫过,他就立马看穿了他的修为,区区蓝阶而已,不足为惧,所以林曲也就没有开口的意思。
这男子,好恐怖的气场!
凌子笕暗暗心惊,刚刚这男子只是看了他一眼,他便觉得自己正被一条吐着猩红舌头的巨蟒盯着,心里止不住的发寒,实在可怕!
而且这男子年纪尚轻,若他不能收为己用,只怕日后会成为他的祸患。
一想到这儿,凌子笕看着林曲的眼神也不复刚刚那么友善,带了点戒备和狠辣。
林曲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情感变化,但是区区一个人类青年,他还不放在眼里,唯一让他感到苦恼的是,他要怎么做才能不引人怀疑地通过这场比试。
第一名太过显眼,而最后一名又太过丢人,所以他想选个折中的位置,可让林曲万万没想到的是,即使他在山脚休息了两个时辰才上山,他还是走到了第一的位置。
万般无奈下,他打算跟着第二名,等到最后一步时,他再让第二名成为第一,如此应该会好些。
凌子笕摸不透这男子是何等心思,所以他谨慎地选择在原地休息一会儿,恢复一下精神,这样即使他受到这男子的攻击,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敌不动,我不动。
凌子笕不动,林曲不动。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一左一右地互相看着彼此,若不是他们之间的气氛过于剑拔弩张,只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在深情对视呢。
“阳澈,你走快点好不好?!”
“妙妙,咱们已经够快了”
凌子笕和林曲不约而同地望向从下边石阶上,走上来的一男一女。
女子穿着红色劲装,头发梳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眼神里满带着高傲和自信,脊背也挺得笔直,虽然这一路石阶爬上来,让她微黑的脸上流了不少汗水,但她反而更加兴致勃勃。
反观她身边的那个男子,则是温温柔柔,脸蛋漂亮的和个女孩子似的,皮肤也白的不像样,若不是他高出他身边女子一头,再加上他颈部的喉结,估计看到他的都会认为他是个女子。
“看到没,超过这两个人,咱们就第一了,走!”阳妙一把拉住阳澈的手,把他继续往上带。
相比阳妙的汗流浃背,阳澈身上则是清爽干净,连一丝汗都未出。
在姐弟两人成为第一名后,林曲也不再和凌子笕僵持,继续往上走着,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二人身后。
报名的人有三万,最后成功走上暮星山山顶的却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人。
主持第二轮复选的人,是灵烟的师父,虚云宗二长老莲衍。
“这是补充体力的灵果,还请诸位享用,”莲衍命令她身边的弟子将果子分发下去,然后严肃说道:“我这个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我不问各位是抱着何种心思来我虚云宗,但你既然来了,就要守规矩!”
“在复选开始前,若有惹是生非者,一经发现,绝不姑息!所以,还请各位夹起尾巴做人,不要露了马脚!”
交代完事情后,莲衍也不管这些人对她是何印象,一甩袍袖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严正的背影。
“妙妙,这位长老,虽凶了些,但是我觉着她是个好人。”阳澈拉了拉阳妙的衣摆,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道。
“谁让你叫妙妙了?!叫姐姐!”阳妙把他拉着自己衣服的手给拉下来,“男女不同住,你跟着侍童去了你的住所后,不要随意和外人交谈,清楚没有?”
“清楚了。”阳澈低着头一副乖巧的模样,恰巧这时他有一缕墨发随风落到了他白皙的腮边。
阳妙伸手替他把头发撩了上去,自言自语地小声道:“真不知你这性子是随了谁。”
“妙妙你说什么?”阳澈问。
“没什么。”阳妙收回手,看着走到阳澈身边的侍童,将他推离自己的身边,“走吧,回去休息。”
阳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