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修沅果然很守诺，一到人类的村子立刻就不见了踪影，徒留陆机文在这个人生地不熟自生自灭。

第二次见面，是在十二年之后。

那是在一座小城的灯会，灵修沅学着周围那些小姑娘把许愿的牌子挂到那棵姻缘树上。

后退准备出去的时候，不小心后背和人撞上了。

陆机文被撞了个正着，女子发间淡淡的花香很好闻，很清新。

灵修沅在发现自己不但把人撞了，还让人家一连倒退好几步，敢紧回头向人道歉，有点不好意思。

“这位公子真是抱歉，都是小女子没个心眼冲撞了你，做为赔礼小女子请你们吃份宵夜吧？”

是一个长相很美的姑娘，眉眼中透露出一股毫不掩饰的灵气。

陆机文拒绝了她：“无妨，多谢姑娘的美意。”

“嗯……那好吧，我就先走了。”既然他不愿意，灵修沅也不能强迫他。

灵修沅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三次见面是同官家女子进宫选秀的时候，那时作为林知府庶女的灵修沅很不高兴。

因为美貌，被逼着和林知府的嫡女一同进宫，扶持她。

因为重要的人在那个知府的手上，灵修沅只能同意他的条件。

不出意料，灵修沅被选上了，意外的是她是直接被封为贵妃。

这让整个前朝后宫都没有想到的。

但是之后的五年，作为王上的陆机文从未踏入翠玉阁半步，也从未让灵修沅侍过寝，慢慢的这件事情就淡下了。

与灵修沅的自在不同，林知府的嫡女在第三年得罪了同为妃位的庄妃。看在同为妃位的灵修沅面上，勉强给她留了个全尸。

真正开始受宠，是在一场大雪夜后。

“娘娘，您不能进去。”来的是进宫就封为贵妃却七年从未侍寝过的，在这宫里一直当个透明人般林贵妃。

林总管赶紧把人拦下，不能让她进去打扰王上处理朝政。

盘算着这位主来这里的意思。这林贵妃是出了名的不管事，不是家宴或王后吩咐的宴席，就算是其余嫔妃晋升位份的宴席都不会去，今儿个到底刮的是什么风，把这位主儿招来了。

被人拦下，灵修沅也不恼，淡淡看了一眼林总管，说了一句：“王上在里面对吗。”

“娘娘既然知道此时不易打扰，那就请回吧，若有什么可以由奴才代为转达。”

正眼一看，这林贵妃容颜竟毫无变化，任是与当年进宫时一模一样，就连那气质也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但更多的是慵懒和难于察觉的温柔。

但是能在这宫里安安稳稳待上七年的主，又怎会是好对付的。

既然林总管都这么说了，灵修沅也不打算为难他：“那算了，既然皇帝现在没空，那本宫就站在这里等他。”

本来灵修沅是觉得，去找那小皇帝说两句话，很快就能回来了，也就没穿着披风过来。

现在要在外边等了，只能让贴身奴婢回去拿。

“娘娘，这外头风大，您还是回去吧。”林总管依旧劝着她。

这一来二去的，灵修沅觉着他烦了，就同他说：“本宫最近心情很不好，同样的话并不想再听第二遍。”

果然，耳边清静了。

但没过多久，就有人来了。

来的是当今国师，跟他的嫡传弟子。

“渊源，你在外面等着为师。”老国师留下这句话就进去了。

“嗯。”渊源站在门外，小心瞄着那美丽的人儿，生怕被人发现。

但下一刻就被发现了。

“本宫好看吗。”

一句淡淡的询问，让渊源身子一愣。

偷看被人发现了，哪好意思再继续留在那，不敢吱声，低着头快步走开。

“站着。”

这一声果然让他站在原地。

灵修沅转身向他走去。

怕这位贵妃娘娘对国师的小徒弟做上什么，林总管赶紧走上前去挡着他：“娘娘，这可是国师唯一的嫡传弟子，动不得啊！您有什么冲着奴才来。”

灵修沅都没正眼看他一眼，直接走到渊源面前，举起左手。

本以为会是一巴掌落到脸上，却是脖子冻了一个激灵。

渊源的身子抖了一下，抬头准备质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却在对上那双眼眸时退却了，为了缓解尴尬，把头偏向一侧，看着那洁白的雪地。

灵修沅把手收回来，笑了：“你还没回答妾身的问题，再问你一次，小道士……本宫好看吗。”

“娘娘很美，简直就不像是人间所有之物。”渊源低着头说着。

而这种发展，是林总管远没有预料到的。

“那如此美丽的妾身，是不是无论做错了什么事，都会被原谅。”这么自恋的话，灵修沅等着这小道士的答复。

“这是当然。”渊源脱口而出，但下一秒又后悔了。

灵修沅却在这个时候觉得，这小道士的反应很好玩。

“那……妾身如此貌美，小道士你会原谅妾身刚刚的无理之举吗？”目光冷不伶仃落到他脸上，然后缓缓移到他那脆弱的脖子上。

注意到那位娘娘的视线，渊源连忙用手捂住脖子上隐隐发烫那处，脸上有些发烫。

“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次的话我是绝不会这么轻易了。”

被王上的后妃这样看着，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嗯……下次看，就光明正大的正眼看着妾身吧！妾身如此盛世美颜，从来就只会给真心喜欢的人看，若是那些心怀不轨之意之人，早在碍妾身耳目以前就死了。”

如此轻飘飘的话，落到渊源耳中是温柔，落到在这后宫人精头头的林总管耳朵里，就说出这些年这位林贵妃，是何等雷霆手段。

“我姓灵，灵魂的灵，无名，字修沅。现在是皇帝的贵妃，是帝国的象征，是天下男女的梦中人。”

“小道士，我也想像你们一样，有个名。但若是我自己取，我却拿不定主意，你愿意帮我取个名吗？”

渊源睁大眼睛。没有用尊称，很明显她这是把自己摆到了同一高度，没有尊卑之分，只是普通的交谈。

但所谈之事，却不普通。

取名，那是只有父母双亲，或德高望重的老者才能做的事。

而他渊源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道士，除了修行读书他什么也不会。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拿刀杀了你，反正妾身如此盛世美颜，你的在天之灵也一定会原谅妾身的。”

灵修沅笑到眼睛都眯起来了，显然是玩真的。

不过她说的也是真的，不管灵修沅真的杀了他，他也一定会原谅她的，那只是时间问题。

渊源知道了，她不是在开玩笑。

“倾，这个字很适合你……娘娘。”

渊源单膝跪下，就在灵修沅面前，低头看着地面。

摆正了自己的定位，不吭不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