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太熟悉了，曾经无时无刻都陪在身边，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灵倾很欣喜，同时也害怕，害怕她会对自己图谋不轨。

下意识的将法力收回来，不想看清真相。

就像真的一样。

阿箬看见灵倾这幅脏兮兮的模样，皱了下眉头，又松开，小声问道：“娘娘今日又去哪玩了，衣裳怎么弄成这样，这还是陛下前几日刚赏的，用的苏菱料子，难洗得很，不知道那帮奴才能不能洗得干净。”

“娘娘将外袍脱下来吧，这东西厚重，不好走路，穿着沉，娘娘向来不喜欢，奴婢给您拿着。”

灵倾还真的听话，将那长长的外袍脱下来，交到她手上，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她的手，怕这外袍会从阿箬手中穿过，掉在地上。

可让她放心了，因为阿箬接住了。

一不小心阿箬就碰到了灵倾的手，一下她就紧张起来，小心从灵倾嘴里套话：“娘娘这是怎么了，双手冰冰凉凉的，跟冰块一样，莫不是被吓着了！”

灵倾却对她说：“天气冷了，就这样了。”

仔细一看，这四周的景致竟与当年的夏日的函鸣宫一模一样，迷惑的不仅仅是灵倾，还有不远处的渊归。

渊归就在灵倾身后，身体正好被一棵花树挡住了，灵倾没看见他，跟在灵倾身边的侍女也是。

这里实在是太奇怪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就像曾经来过一样。

渊归看得很清楚，主子与那侍女很是熟络，一看就知道认识了很久。

忽然渊归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机械的声音。

［宿主莫要轻举妄动，静静跟在宗家身边静观其变即可。］

［阵法已经检测完毕，为大型幻术，无碍］

系统的这些结果无疑是一剂强力镇心丸。

阿箬小心观察着灵倾的神色，有一阵了才对她说：“娘娘莫不是被一些不长眼的东西吓着了。”

灵倾心中顿时百感交集，没有说话。

娘娘没有说话，阿箬也能猜出不少，便开始转移话题：“王后刚办了赏花宴，娘娘最近禁足呢，不便过去，刚差人送来了几份点心。王后宫里的枣泥糕最是养生，药味淡，不是很甜，这种是娘娘的口味。

德妃娘娘与安小主宫里的花糕做得最好，奴婢试过了可以安心吃，都放在盒子里给娘娘留着，娘娘看看什么时候玩腻了，就跟奴婢回去吧。

陛下前不久差王公公来过一趟了，说把手上的折子看完了才过来，娘娘回去边吃着点心等等吧。”

灵倾其实并不想等的，因为等皇帝一来，又要被数落一顿了。

但是，又想看看这个阵法塑造出来的皇帝是怎么样的，不可否认的是，灵倾想见他。

回到寝宫皇帝已经在那处等着了，可惜的是那个皇帝看不见阿箬和灵倾。

阿箬并没有发现怪异之处，因为她也看不见皇帝。

一回头，阿箬就不见了，四处的场景也换成了皇帝与朝臣上朝议事的大殿，上方金光闪闪的龙椅格外的醒目。

那是权利的象征，许多人用尽手段方法也想登上的高位。

灵倾回头一看，不止是渊归，常恩和尸鬼都跟着走过来了。

在这富丽堂皇的大殿，皇帝安静站在龙椅旁一只手垂放身侧，另一只手抓着龙椅上的扶手，目光深远不知在谋算什么。

灵倾就这样静静看着他，目光落在他那张苍老的脸上，灰白相间的胡子，泛黄的皮肤上长了一些老人才会有斑点，眼角脸上的皱纹，日渐衰弱的身体都在提醒着他们。

他已不再年轻。

不由自主的，灵倾一边的眼眶不着痕迹的红了。

“陛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大殿阴暗的角落里，传出一道沙哑无力的声音，听着是位男子。

始终待在角落，无法分辨容貌，花白的头发让人觉得，应该是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家。

皇帝一转身，果然看见了渊归的残像，不是很清晰，五官大致都能看清，只是后面的景象很模糊。

漆黑，寒冷，看不清后面有什么。

皇帝坐在龙椅上，打量着渊归，他的容貌当真是与年轻时一模一样。

他知道，眼前的残影就是他的下一世。

“阁下的长相，当真是与朕年轻时一模一样。”

渊归打了个寒颤，感觉真的是异样的恐怖，现在他明白了，这个阵法是专门为他自己设计的。

所有人都是达成这个阵法的工具，包括灵倾。

灵倾她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还有角落里那个白发苍苍的凡人，容貌完全看不清，她也没有见过，对他完全没有印象。

此刻也由不得他们去想那么多，皇帝开口说话了。

“朕将贵妃养在宫里二十九年，悉心教养，深知她脾气不好，但品性不坏，性格懒散，许多事她也不想做。

朕自知阳寿将尽，还有许多事未有完成。本想在这最后一些时间里，为贵妃寻个好人家，好好将她养着，可物色的人越多，越让朕坚信只有朕自己才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朕请求国师，布下这个禁术，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安静期待这与你相逢。朕的转世，“临渊”上仙。”

不可否认，皇帝作为第一任主人，是合格的，事事都为灵倾想周全。

灵倾真的忍不住了，对着他就是破口大骂：“皇帝你是蠢大的吗！谁要你管这么久，搞得好像离了你我就活不久一样。”

待在阴暗角落里的国师也跑不了。

“还有你，你是修炼修傻了吗！还是一天到晚泡藏书阁泡呆了！皇帝叫你布禁术你就布啊！你看他那副苟延残喘的样，两天都抗不了，弄个假的糊弄两下不就好了吗！非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谁会同情你啊！”

真的没人会同情他。

她心里清楚，他们就是放心不下，想着哪天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没人护着，会哭。

都太了解了，灵倾骂着骂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左眼的泪水完全抑制不住，漆黑的眸子就像融了一样，被眼泪挡着，看不清。

右眼干干净净一滴泪都挤不出来。

宗家和使者都清楚，宗家是没有眼泪，没有悲伤难过这等无用之物。

国师继位不过短短五年，二十出头的年纪，年纪轻轻坐享高位风光无限。

施展禁术是需要代价的，夺去寿命，失去年轻活力的声音，俊秀年轻的容貌，变成了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换了任何一关系亲近的人，都接受不了。

很多时候，他们也都不知道灵倾有什么好，可一旦溺爱，就收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