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太天真了。
谁我都努力地去相信了,可是结果并不理想。
一切都十分突然,阿婆死了,死因不明。
虽然对外公布阿婆大限已至,羽化归尘,可是很多月族的族人也都在传言,阿婆是被逼死的。
传言说,妖王害死妻子,又娶一妖女为后,还以亡妻之女要挟老妖皇,老妖皇不得已尽妖族之力扶持这个恶毒的女婿。月霓虹不曾探望孙女,却时刻挂念,妖王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最后的一段日子,老妖皇保护了月族一位后人,妖王羽翼丰满,对老妖皇的行为感到不满,便害死了老妖皇。
“太扯了。”信满听到这个,只咬牙切齿道。
是啊,我何曾被任何人看在眼里?更别说是被要挟了。传言里的我是月霓虹扶持新妖王的筹码,但是究竟是不是筹码,我还不知道吗?
“怎么扯了?”我笑着对他说,“你给我讲讲?”
“没什么。”叫他说,他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婆死去了,我没有很难受,却也莫名怅然。那是我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女性角色。可是谈及关爱,实则不如传闻。自幼便是如此,无论外面有多么传奇的公主传闻,都得我冷暖自知。
秋日丰收祭是我们妖族都会共同庆祝的节日,十六岁这年阿婆去世,秋日祭就变得冷清了。我坐在阿婆陵墓的角落发呆,却无意听见父王和狸棘、狸姝的谈话。
“这该死的老太婆,原来早就算计好了。”父王一边说着,一边将拳头打在墓碑之上。他似乎十分愤怒:“我们都是她棋盘上的棋子,被别人骗了都不知道,还想着法子替别人数钱。”
“阿婆她……很智慧。”狸姝这个时候却异常冷静。可狸棘却立刻打了狸姝一下道:“你这蠢孩子,她哪是你的阿婆啊。”
这话听着,心里可真不是滋味。
“她当初允诺给我一生一世的支持,哈哈哈……其实也是讽刺,她一死,可不就不再支持我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是我的不是,是我威胁、虐待……”父王将香点燃,然后狠狠地插进丧礼的金色小鼎之内。
之后他们离去,我从角落里走出来,只觉怅然。
也没上香,我只回忆了许多事,便闪身离去。
出了陵墓,却感应到信满在不远处等我。
“你父王可不是什么好人。”他看我的脸色说,见我闷闷不乐,便眼神躲闪着沉默地跟着我了。
我当然知道。若是幼时我还会为他找一系列的借口,可是这么多年过来,我与他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一次春闱狩猎,三次击杀大妖……还有些拉拢,就好似我得了那些好处就甘之如饴了。
对于父王而言,如果我只是个诞生在妖界、为他付出的臣子就好了。可是我只是想当他的女儿。
我不想在信满面前表现出什么,便扯开话题问他:“如果我不是什么妖界公主,你觉得我应当去哪里?”
信满闪烁的眼睛被浓密的睫毛遮挡住,我抬头看他的脸庞,只看见他令人心安的下眼睑,瞧见我看他,他连忙笑道:“和我一起去人间。”
人间?我愣住了。
我还从未考虑过去人间。
他只笑笑道:“就是觉得你特别适合有烟火味的地方。”
说得一点儿没错。我很向往去那种热热闹闹、有人情味的地方。
“若是能去人间,我们做什么?”我打赌他也没去过人间,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只是果不其然,他摇了摇头,笑道:“我不知道人间有什么。”
这简单,其实妖界的东西,人间也差不多都有。我可是听过许多故事的妖啊。
“到时候,我们就择一处湖心岛住下,我们还可以随意开个店铺。”我拉住他,只觉得去人间似乎近在眼前。我说:“到时候,你若是想读书,我还可以陪你读书。我为你研磨,你每日为我描眉,如何?”
这话里,似乎不妥。
可我刚觉得这些事都过于亲密的时候,信满已经笑了:“都听你的。”他应下了,我就更不敢看他,只专注于向前走了。
“楼笙。”我听见身后的信满说,他似乎是停下了脚步:“楼笙……我们一定可以去人界的。”
一定可以的。
……
大陆历五万多年。这天,妖王堡垒被妖族的大家族围了个水泄不通。月族、夜叉族、山猴族、蛮牛族等家族的族长齐聚妖王堡垒,就在这堡垒的上空,隔空传音,开始了一场有关权势的竞争。
这场竞争我没有插足其中,只是个围观者。信满和我就挤在人群之中,悉心听着各大家族给我父王定罪。
月族直接抛出证据:月楼笙是我月族血脉,妖王对她的忽视程度,可谓是任其自取灭亡了。当年上私塾的几个学生谁不知道,小公主瘦削、内向,衣服破破烂烂也没有朋友,这哪还有公主的样子。还有我月族的老妖皇生前提出的……老妖皇是什么样的人?她可是嫉恶如仇、大义灭亲之人,当年的事迹,你们难道没有耳闻?老妖皇若不是受这新妖王欺压、威胁,又怎会不顾公主的处境,还在死后留下这样的讯息呢?她可是生在我妖族、受万民敬仰的妖皇,若是撒谎,那又是何居心呢?
夜叉族的族长是个蓝皮肤、满面严肃的女人,容貌十分神圣、精致。也不管月族说了什么,她直接说:妖王上位,不靠实力,更藐视妖皇的权势!虐待老妖皇和先妖皇的女儿在先。再看妖王治理下的妖族,凶兽奔走于世间,扰乱人间的和平,多少无辜生命被残害,妖界各族之间也是纷争不断吧?
狐族的圣女只看了眼狸棘,便道:终是红颜祸水,妖皇死后仅仅一年半载,妖王就娶了如今的妖王吧?此话若是有些人听着感到不舒服的……呵……当我没说。
……
众人都饶有兴致地等待看狸家的反应。毕竟无论是与天界交好失败,还是与人界修士不和,都起源于新王对狸家一心的包庇。狸家忽然崛起,也冷了众多古老家族的心。
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哄,我忽然听到人群里的一个声音,直接大声道:“这妖王如何,我们直接问问楼笙公主岂不是最方便?况且我妖族向来是月族的女娃娃来担任妖皇,楼笙公主近几年也是风头尽出、实力剧增,若是将来由楼笙公主继承皇位,我等绝无异议!”
空气都似乎凝固了起来。
我身边的人逐渐让出一个空间来,空间之内,正是我一个人。
我以为不会有人赞同的,毕竟我年龄尚小,实力更是不能服众。
可谁料就在下一秒的那一瞬间,排山倒海的赞同声在我四周响起。我忽然想到若是自己将来真的能够成为妖皇,那我会成为怎样的妖皇呢?至少不能像父王那样,如果我是妖皇,我一定得尽力去维护妖界的和平。
夜叉族和狐族圣女的赞成声也传入我的耳中:“符合祖制,也不至于让妖族被外来人给玩坏了,小公主近些年表现卓著,成为妖皇,似乎也不错。”
这些年,妖界的子民的日子并不好过,原本的和平和制度都被打破,加上各族之间的争斗不断,妖界势力早已不能和其他五大界相比。
这背后,似乎各大势力都蠢蠢欲动着,并不似表面上的这般。
一个苍老的男声忽然传音与我:“楼笙,妖界妖皇为尊,历史上还没有男人称王的,可是你母亲死后不久,许孝渊登位,又过一年半载,他带回来一双儿女和妖后狸棘。你觉得,这儿女生于何时?这许孝渊是否早已蓄谋已久呢?”
我愣住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就是妖皇为尊的母后,怎会让自己的夫君有妾室呢?
他继续说道:“你阿婆也是,她其实是真的爱你的,毕竟当年你母亲身中剧毒,灵魂涣散,是你阿婆用秘法,用自己的灵魂拯救了你的灵魂。你也不用惊讶,毕竟也没人能将妖皇伤成这样。”
原来是这样?可这个传音的人是谁呢?我并不会传音,就只能疑惑地看向四周,却没见到一个年长些的面孔。
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听了这陌生人的话,我更加局促不安。毛骨悚然间,只听我头顶、那个从未对我说过几句话的父王却忽然发话了:“楼笙,你怎么想的呢?”那声音,莫名苍老。
我只冷冷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那人可能是骗我的,我苦笑,但最可怕的就是,那老人说的话没有一丁点儿漏洞。
如果母亲是因为临产中毒而灵魂溃散,而阿婆还耗费了灵魂之力来救我,那么她不喜欢我,甚至对我怀恨在心,都可以理解。毕竟我害死了她最爱的女儿。
可若是施毒者是我父王,那他不喜爱我,几乎当我不存在,也是可以理解的了。因为他从来不爱我的母亲,更不会爱我这个本该亲手被他杀害的孩子。
而在狸姝眼里,或许我就是那个抢了她嫡长公主位置的人吧?毕竟嫡庶有别,她再如何得宠,我也是她的姐姐,是妖皇的正统继承人。
一时间,我的背脊发凉。
“楼笙?”父王又叫我的名字:“你怎么想的呢?”
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间我就站在那里,忍受众人的目光,在听见信满一句“楼笙”之后,我才鼓足勇气说道:“或许大家都觉得是不辱祖制,但我还是觉得,妖界最高的那个位置,得让一个真正爱妖界、能守护妖界的人来才行。如果不能让妖界变得更好,那他就是不合适的。”
“父王。”我抬眼看他:“我从未与你说过这么长的话。我一直把您当做一个忙碌的父亲,只是,即便如此忙碌了,你也不是个好妖王。但你放心,我对你的位置,完全不敢兴趣。古老的种族想要夺回主权是必须的,这是你们的争斗,而我从未获得一个公主该有的一切,自然也不配站在最高的位置上。”
妖族古老的势力都有几十万年的积累,即便是在这些年的波折、劫难之下,狸家也完全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虽然局势很乱,但是我能很清醒地感到这一点。
话毕,信满直接捏诀带我离开。
此行,我们计划着离开妖界,长期地居住在人界。
妖族人的寿命很长,哪怕我和信满在外漂泊数百年,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况且,如今的妖族,我已经了无牵挂。
可是事尽不如人意。
戴着面具的黑袍老人不知何时就跟着我和信满,飞到半路,他就将我们拦下来。信满是我的斋录灵,他自然得与我待在一起。
只是即便手握神弓,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们要好好想清楚,如若要离开妖族,也得得到妖王的允肯。”那老人笑道。
这声音,明明是刚才传音的老人。
“你什么意思?刚刚就是你传音给我的吧?你是狸家的人?”我连问他,只是面具上似乎有寒光如流水般涔涔,我根本无法知道他究竟是谁。不过,就算他以真面目示人,我也不会认得。
问题似乎太多,他只是点了点头,一副我和信满被他包围了的架势。
明知躲不了了,放在眼前的生路,只剩下面见父王了。
庙堂之上,我与信满半跪在大堂之下,红色的地毯很是柔软,我和信满一言不发。
“长老,是你将她二人抓来的?”父王显得对这一切一概不知。
狸棘就坐在一旁,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我,似乎很是开心。
“公主既然一心想要离开,长老何必阻拦。”狸棘直截了当地说,似乎我们的决定,为她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带我们来的面具人摇头道:“王后殿下,这子女要做什么,还是得通报一声父母好,而且再怎么样,月楼笙也是我妖界的公主殿下。”
无论是王子还是公主,都是妖王的臣子。
可是……
“还请父王昭告天下,就说我月楼笙自愿前去人界,加入捉妖队,维护人世间、以及妖人两界的和平。”我已经尽量恳求了。既然想让我成为臣子,那我就如他所愿。
他站起来踱步,不一会儿,狸姝走了进来,他眼中一亮,叫道:“姝儿,你怎么来了?”
这忽然的叫唤叫我感到一丝微妙的尴尬。我看了一眼狸姝和狸棘,想到这世上或许没什么恶人,只是人们都讲自己的善意,给了某个别人罢了。而我,注定是要离开的那个。
狸姝只是朝他一笑,却诧异地看着我:“你真的要离开?”不过忽然,她的语气就变了:“如果,我不让你离开呢?”我没有理她,听了她的话,我也没做出一点反应。
如果真有那个能力,她尽管拦住我好了。
见我态度如此,她正打算气愤地扑上来,可父王也在这时候发话了:“楼笙,我允许你离开。”
没来得及诧异,狸姝就已经捏诀朝我扔了个灵力球,信满见状,立刻眼疾手快地来救我。灵力球在信满的弓箭冲击之下没有丝毫破损,却巧妙地转了个弯,朝狸棘飞去。就在灵力球快撞上狸棘的面部之时,一双手轻易地拦住了它,之后,灵力球如同气泡般,在空中裂开,化作虚无。
又是那个戴面具的老人!他空手消散了信满的攻击!
“楼笙!”父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一头吃人的野兽。原来,我伤害了他最挚爱的东西,无论这场纷乱的起因是什么,伤害即有罪。
我忽然想到了很多,妖族的王室,是那样重视妖皇的权利。我的母后,应该是真的爱眼前这个男人,更或许,母后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死于什么。母后会讨厌我吗?没有我,她和阿婆或许就都能够长寿。
“殿下,我没事……”狸棘立刻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眼波流转,眼底温柔潋滟。
我的目光中,父王总算不怎么生气了:“罢了……你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父王应该早就想让我走了吧?他叫那面带金色面具的老人告诉我那一切,无非就是逼我与他反目。一旦我与他反目,做出什么事来,废黜公主更是容易。如果我走上那个位置,成为妖皇,他们或许也会刻意放大我的缺点,让妖界之人明白我并非强过父王的妖皇……
“这一切,原本都是我母亲和阿婆的吧?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不爱我的母亲,还抢了她的位置,所以你愧疚、心虚,所以你根本就不敢面对我。可即使您那样不爱母后,不爱我,我也丝毫不敢有怨言。因为您始终是我的父亲。”我绝望地看着他,全当看着一个陌生人。我活的这十几年,就像个无家可归的旅人,在妖界举目无亲地漂泊。
他的目光略显沧桑:“楼笙……我……”
“在这妖王堡垒之中虽然始终被践踏着,但我一刻也不忘了去好好活着。”我拉住信满,开始往外面走了:“您再怎么忙也该来看我一两眼,哪怕是偷偷看我一两眼也好啊。”
可我知道,你并没有。
我活到如今,除了与信满在一起的时光,只有我屋里的婆婆为我讲故事的时候,还有阿婆为了我喝信满,为信满求得神弓的时候,最令我感到快乐。
走两步,我和信满发现背后没有人追上来,便双双捏诀东去。
飞至妖界与人界的边缘,已经能看到一片汪洋和一座座重山。无论是乘风破浪而去,还是翻山越岭而上,最终都能够到达人间。越是靠近那条似有若无的边界,信满牵着我的手就握的更加紧。
“小姑娘,你们要到哪里去?”戴着黑金面具的人拦住了我和信满的去路。他此刻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寒冷的杀气来。
“楼笙,你快走。”信满将我护在身后,“你走远些,再召唤我,便是上上之策。”
可是我已经不愿意去试了:“信满,他的一定是我。斋录灵可以失去主人,再拥有主人。若是你不与我解除契约,那他便笃定你会为了保护我而选择支开他拖延时间……所以他一定会全力攻击我。只有你离开我,然后独自下去,才是我们二人的生存之法。”
他看着我,不愿松开我的手臂,我努力挣脱着,想将他朝外退。
我忽然想起当初我问他的问题。
信满,我如果死了,你会难过吗?
当时只是开玩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乌鸦嘴应验的时候。
信满冷着脸对我说:“你死的话,我会很难受。”
是吗?信满。可是如果你死了,我就活不下去了。
“你不是说,喜欢我,就要让我无时无刻不需要你,爱着我,呵护我……与我共同进退吗?你还说,虽然你如今爱的卑微,但是日后我无论做什么,都会一直想着你。因为你一直能够帮助我度过难关……因为你一直让我依赖你……”信满的拥抱忽然就黑压压的将我笼罩住了,他这个时候,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给我一种安定的感觉。
可是,我却哭道:“信满,你这个笨蛋,你怎么全记些没用的东西啊。”
这些日子,信满总是满眼悲伤的看着我,不知是怜惜还是悲悯。他很少这样直白,但是最近我们都很怕,怕即使是前往人界这样的事情,都只是南柯一梦。
他是心思单纯的人,所以我说的话,他表面不在意,但还是字字句句地记下来。原来我也有那样自信的时候,我对你好的时候,我喜欢你、对你耍小心机的时候,是这样的光彩动人。就仿佛是在光线下起舞的七彩仙子,就好比是空中的每一片云,好像是水平面上,吸收着日月精华的小仙子们,都带有着美丽无邪的童话色彩。
我们从稚嫩的年纪逐渐走向不惑之年,却容易丢失自己最快乐的笑脸。可是,信满,在我们相互扶持的时候,这样的笑脸,却让我莫名地安稳……
就好像,我们真的能够一直一直走下去一样。
原来我们在一起,就会产生童话的颜色。
黑暗阴森的缚妖塔之内,四处可听见妖魔鬼怪撕咬、扭打的声音。这里是绝对疯狂、弱肉强食的地方。
金色面具的老人并没有杀死我们,而是将我们关押在缚妖塔之内。可这一招才是真正的阴险毒辣。缚妖塔之内的妖怪几乎都处于厮杀之中,每一层的妖怪更是对其他层次的妖怪抱有杀意。我实力太弱不能辟谷,能在塔内活几天都很难说。
我和信满就被分别关在这缚妖塔的一楼和四楼。我实力太弱,被关押在一楼。缚妖塔之中能量稀薄,我没办法召唤信满,但我们都能彼此感应对方的位置。
我在第一层杀出重围的时候,也有不少精怪跟着我一起冲到了第二楼。随着楼层逐步变高,精怪们的实力也逐渐愈强。但还从未有人能逃出第九层。
在第二层与先天妖怪厮杀的时候,依稀能够听见三楼的厮杀声。我就知道是信满在找我。
这真的是绝望之中唯一的依靠了。
“楼笙,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十五岁的一个夏日,他看着我那么殷勤地为他扇扇子,倒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从来都没有人愿意走向我,但是你却愿意一直陪伴我。我心底暗道。
“我当然是故意的了!”我告诉他,“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在他需要的时候,不断地出现在他身边,包容、呵护他,这样以后他做什么都会想到我。你不知这其中厉害,这招虽卑微了些许,需要我付出的甚多,但是等到他以后面对任何困难的时候,就会想念我。他越是想念我,我就越高兴。”
“所以……你喜欢我?”他看着我,只认为我在开玩笑:“不过,我是你的斋录灵,从没有妖怪和自己的斋录灵在一起的。”
那时我还用自己仅有的自信对他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其实,谁又保护得了谁呢?
缚妖塔之中,我们总算找到彼此了。
“楼笙!”信满很惊讶,我居然能够穿过两层来找他。
混乱之中,我的速度快到眼花缭乱的程度,直到与他肩并肩站在妖兽之中,我才松了一口气。
“楼笙,你父王他,最终还是放任狸家了。”信满的声音低沉。
先不管那些了。我笑道:“信满,你为何不在第四层等着?这些妖兽都是被你吓坏了吧?”缚妖塔之内各层之间有通道,这就会产生高层猎杀底层的必然。
“是啊,但是他们人多,被欺负的人是我。”信满似乎有些委屈地看了我一眼。
妖兽们围着我们,我们不出手的时候,他们也一副懒得动的模样。可是这仅仅是第三层而已,这一层的妖怪已经不是我能伤害的了。
那更上层……我抬眼看了看如同天空一般的禁制。
也是那个时候,我决定要去做我最想做的事情了。
从第四层到第七层,信满一路披荆斩棘,我却逐渐成了拖后腿的那个人,终于在第七层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停在第七层,稍作歇息。虽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形势了,我只知道我们在缚妖塔内反而还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之后是我记忆的终点。
“等我实力更近一步,我们就可以出去了。”他才刚刚结束修炼,就满眼关心地朝我走过来,似乎还想传输给我一些真气。
“可是信满,你的实力更近一步,究竟需要多久?”还没等他走过来,我就已经捏诀,这几天我也一直在不断地修炼,为的就是在这一刻,可以传导出更强大的能量。
阿婆有很多秘法,她将灵魂修补之术交予我。我当时能够得以降生,也多亏了阿婆施展的秘法。面具老人说的话应该都是真的,因为阿婆的秘法的确是这个效果。以自己所有的灵魂之术,转化为能量。这神奇的生命能量可以去弥补别人的灵魂,即便这人的灵魂完好无损,也可以使灵魂更加膨胀。
宇宙最初形成的时候,每个生命都是飘荡在宇宙之中的一缕灵魂。灵魂是生命的本源,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如果灵魂足够强大,那么修炼的潜力就越大。这秘术虽然逆天,但也只能将自己的灵魂转变为别人的灵魂,是一个只求付出的秘法。
斋录似乎也感应到了我灵魂的变化,整个书页都开始慢慢化为灰烬。
信满失措地抱住我,也抱住斋录,只一脸惊恐地摇头。
我印象之中最后的信满就是如此,惊讶、慌张、甚至还没来得及悲伤,我就已经闭上了双眼。
“我希望到时候能够看到不一样的你。”还记得当时阿婆对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