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是在鄙视我吗？”顾南风后知后觉地对霖琊说，“我才紫府镜，但她也是紫府，而且她才修炼多久，论实力，一定是我比较厉害！”

“我今年约莫两万岁。”蓁蓁不怀好意地笑道，为了增加可信度，她那双眼睛忽然变得血红，就连嘴角也长出两颗耀白的尖牙来。

“呀呀呀呀呀！”南风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往霖琊身边站了站。却见霖琊一脸狡黠地看着他。

“叫声可真动听。”霖琊连忙称赞。

话音刚落，顾南风还在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叫，山脚下这片却忽然阴森起来。

树木大多常青，高耸挺拔，但还不至于在这个时辰就隐天蔽日。天色尚早，可山脚下的天空却昏暗无比。树的影叫嚣着，像是要撑破树壳的灵。这片天空和黑暗之外的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应该是结界。

结界内的风吹在人身上都像是带着情绪的，蓁蓁的两个丸子头还好，顾南风的头发，外带他耳朵上剑型的饰品都随风随意地飘着、发出轻微碰撞的声音。霖琊的头发是最放肆的了，几乎飞扬着遮住了她的整个脸。

如果仔细观察一下，还是能看出些端倪。比如：阴暗的结界范围在缓慢地缩小，而每缩小一寸，空间内的气流就更加混乱、锋利些。

顾南风慌了：“你在搞什么？”这话他自己也不知具体是对谁说的，只是他身旁的霖琊没什么反应，蓁蓁也开始躲在霖琊身后。

“不是我搞的鬼，鬼知道是谁搞的鬼啊！”蓁蓁没来由地觉得顾南风那话是对自己说的。

霖琊正要走动，却被南风的胳膊挡住。她抬头看见南风闭上眼睛，皱着眉头细细体会：“四周的气，很混乱。阵眼也乱了。不过我敢肯定的是，这结界与我北山无关！霖琊，你对阵法了解多少？”

“从未研究过。”霖琊耸耸肩，回答道。

“此等异象，我北山从未发生过！”顾南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定是有别的势力混进了北山！”他忽然有些后怕，因为这凌厉的风，已经斩断了他的一些头发，而且他能够明显感受到风速的变化。如果再强化下去……

只是这么想着，一道风席卷着超霖琊吹过去，那风里蕴含的道法自然，是顾南风从未见过的，他想也没想，就直接迎了上去，替霖琊挡下了那道风刃。

“南风。”霖琊扶住南风，顾南风此刻的臂膀之上，俨然已经出现血迹。

南风咬咬牙：“没事，你不用在意就是。”霖琊怔住了，然后默默捏诀为南方治疗伤口。风一次次刮来，南风则一次次冲向风刃。受伤了就由霖琊来为他治疗。

终于又一次风刃，霖琊栏住了顾南风，她显得很为难：“南风，我能保护好自己。”

“我不是为了保护你！”他瞪着霖琊，脱口而出。随即他只给身后的人留下一个背影和余声：“我只是怕师兄伤心罢了。”之后小声许多，南风侧身，低下头说：“师兄他和北山燕只是普通的师兄关系。当初他联系你也是被迫的，王爷还收回了子母铃。如果我告诉你这些，你还生他的气吗？”

霖琊一怔，没想明白为什么南风只是为了金海凌，就能做到这个地步。而且她没想到，金海凌和她的事情，海诺也曾参与其中。

可是即便没有旁人参与，金海凌想要获得北山的全力支持，就不得不娶北山燕。而她，早就整个人迷失在起源之地和传说的十里红妆中。她叹气道：“南风，是我的错，我想和你师兄分开。至于金海凌的决定，还有他并不喜欢北山燕……这些，我都知道。”她心中暗想：我可能，已经是宁藏的妻子了。

一想到宁藏，霖琊忽然感到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呼应着她心中所想。

就在这一瞬间，昏暗的、正不断缩小的结界内，忽然凭空凝聚一前所未有的风刃来。风刃极薄，却蕴含了毁天灭地的能量。似乎是瞅准了霖琊正分心。

霖琊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风刃已经离她们很近她迅速做出判断：“约莫天仙境全力一击吗？”

南风又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就连蓁蓁都反应过来，大叫道：“你疯了！这不是我们能挡住的！”但是也不怪南风了，他一直被金海凌保护着，除了金海凌之外，他从来没有试着去依赖过任何人。而现在，他又笃定是金海凌欠着霖琊的。那四舍五入，就是顾南风欠了霖琊。

北山剑仙是何等的超然物外、深不可测。正是因此，他虽然是剑仙最年幼的徒弟，剑仙也对他宠爱有加，但是剑仙一直都住在他的居所，未曾出过门。一起外出执行任务也好，教导他、陪伴他的，一直都是金海凌……

“如果没有师兄，我到现在恐怕也就是人世间一普普通通的书生，每日浑浑噩噩，不知何日一举中第、何日衣锦还乡……”南风想起一年前他在金海凌的居所里发现的画卷，足足数百张，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描摹的，如今摸起来已是陈年的褶皱。

那是金海凌的宝贝。

每个不凡的宝贝，都是有一段记忆在的。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画面上穿着绿衣、言笑嫣然的人是谁。他仔细研究了画面里，女子身边都有别人在身边，或站或坐、或言或笑，都是一副很快乐的模样。

“霖琊……”他心里一阵抽搐，不知道是心痛还是对死的恐惧。不过他已经做好了打算。风刃就这样迎面而来……

……

*

“南风！”

……

天地之间万籁俱寂，头顶和不远处的穹顶总算再次亮起来。南风茫然地睁开眼，才看清自己身处一朵绿色花朵之中，绿色的灵力裹挟着花瓣和叶片，一丝丝汇聚到一处，再从花蕊处四散开来，形成无尽轮回。

“我没死？”他满心好奇，蓁蓁也在他身边，此刻正一脸花痴样瞪大眼睛，见南风睁开眼，手向外指了指。

南风看向那个方向，只见四周的黑暗结界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这男人身材高挑，一身蓝色的战袍，一头黑发梳于头顶，以一发冠将其束缚。男人眼睛上扬，看上去绝非善类。这人是敌是友？他也不知道刚刚一瞬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看见南风看他，他迎上目光，只是满脸都没有表情，神情也冷酷无比。

下意识地，顾南风问身边的蓁蓁：“霖琊呢？她人呢？”他有些着急了。

蓁蓁一脸无辜地指了指脚下：“刚刚事发突然，你又一副不要命的样子，霖琊就变作这朵花了。但是也没什么用啦，霖琊刚刚变成花，那个大哥哥就忽然出现了诶。”她星星眼道：“真的好帅！”

不知道为什么，南风对那人有一丝敌意：“虽然他救了我们，但还不知道他是敌是友，可不能掉以轻心。”嘴上这么说着，他动手摸了摸容纳自己的这朵莲花。

传闻成为山主，整个山都成为她的一部分，只要山不死，山主的本体就永远活着。可是死去的灵魂是独立于本体的，也就是说，它即便是再凝聚成霖琊的模样，那个人，也没有之前的回忆了。但是斋录里记载的故事却不会消失，一旦新的身体和斋录接触，就可以获得之前的回忆。

斋录，真是妖族一生的见证者。

绿色的花朵消散开来，一个绿色的人影出现在那男人身边，她先是理了头发，瞪了蓁蓁：“我怎么就没用了！你个花痴啦！”之后又一脸羞容地对那蓝衣男人说道：“谢谢哥哥相救，哥哥是哪里人？为何经过此处？既然救了我们，就由我们做东道主请客吧？”

蓁蓁和南风的嘴角多少是有点抽搐的。南风直接上前拉住霖琊：“连这人身份都不知道，你犯什么花痴啊！我看你是见谁都上去认哥哥！”

霖琊被向后拉，手上也挣扎着推开顾南风：“南风小哥，你放心啦，我心里有数了啦！这位哥哥一看就是个好人啊！”她眯眼道：“人家刚刚救了我们耶！”

“你心里才没数！”看着霖琊一副鬼精灵的样子，南风忍不住在心里呐喊着。

可是，遵循着“长得帅都是哥哥”的原则，霖琊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见色起意的感觉。尤其是这位大哥宽阔的臂膀，纤长的蓝色睫毛，白皙无暇的肌肤，和那蹙浓郁而张扬的眉……

被霖琊的星星眼盯烦了，蓝衣高个的男人皱了皱眉，轻启那张泛着藕色的薄唇，艰难道：“我就是王都七王爷苍斋王的亲信蒂索，你若是感谢，可以去感谢他。”

蒂索？

“好奇怪的名字。”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蒂索倒没放在心上，看着眼前的三人，都是圆溜溜的眼睛，看上去挺茫然的。那个绿衣服的，就是刚刚眼神“猥亵”到他的人，看上去妖气最甚；黄衣服的看上去小，实际年龄恐怕上万，甚至身上还有无法掩盖的魔气；而那人类……他没细看，对男人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