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谈地点在百乐门二楼的回马廊明伶厢房。

宋子仪看了下时间，晚间六点四十五，现在还尚早。他们进了六号厢房，此时里面已经载歌载舞，与陈浩瑄约谈的人是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他大大咧咧的横坐在沙发上，嘴里的雪茄烟雾缭绕，坐在他身边的是四个正点妹子，他身后还站在两位小弟，看上去一副大哥大的样，老气横秋的，若此时来的是陈建中，他一定恭敬的像一条狗。不过，他对陈浩瑄也是极其给面子，“陈兄弟……真是好久不见啊！上次见你那也是几年前，那时候你还是个大学生，现如今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神似你爸当年啊！”牛皮都吹上天了，世风日下，拜高踩低，宋子仪看不惯这种人。

“我听人说你这里有上好的货，所以今日是来跟你谈合作的。”陈浩瑄直奔主题，他一点也不客套。

“小兄弟，生意不外乎人情，俗话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山不转水转，我晓得你这是有了难处才来找我，咱们呢先喝两杯，有了感情买卖的事好说，好说……”

“好啊！不醉不归……”陈浩瑄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你们两个，过去陪陈公子。”

“明白……陈公子～”她们的声音千娇百媚，宋子仪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位小妹妹是……”不过两口烟的功夫贺老大的眼神突然落定在宋子仪身上。

“我秘书，新来的。宋秘书，打招呼……”陈浩瑄朝宋子仪使眼色。宋子仪极不情愿的把手探出去，“大哥你好……”

“我姓贺。”

“贺大哥，你好！”

“嗯，是个靓妹。”来，坐我身边，陪哥哥我喝两杯。”贺老大欲将宋子仪拉到自己旁边坐下，宋子仪执拗着不愿意。

这时，陈浩瑄起身阻止。“她还是个在校学生，饮酒不太合适。”语毕他强势的把宋子仪拉到自己旁边坐下。

此刻他又后悔带她来这里了，应该让尹秘书过来，尹秋艳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手，又是个已婚的过来人，看宋子仪一面懵逼的样子，好好的一个姑娘他就不该带她来这种烟花之地。

“这……说的极是。来，饮酒。你们给陈公子敬酒。”贺老大这样一说，他身边的两个妞便将酒倒入嘴里，与他对饮，宋子仪看着陈浩瑄，她很是难为情，陈浩瑄旁边的妹子喝一口酒要与他对饮他连忙推开拒绝。“我知道啦！陈公子原是没这癖好，你们给他斟酒便是了。”

到了这地方喝酒是免不了的，既然此番来了，这买卖就必须谈妥了。“来，先敬你两杯。”陈浩瑄自饮两杯。他们人多，宋子仪僵着身子唯恐陈浩瑄喝醉后他们会对自己不利。“放轻松点，我在这儿没人敢动你。”听陈浩瑄这么一说，宋子仪心里算是踏实了些。

俩男人拼酒，四个妹子嗨歌，宋子仪只是干坐着。为什么秘书一定要是个女的而不可以是个男的？如果宋子仪是个男的，还可以代他喝几杯。

“宋秘书，你去点歌……谢霆锋的《香水》。”

“我的《霸王别姬》。”

“好的。”宋子仪把贺老大的《霸王别姬》点在前面，陈浩瑄的《香水》在后。她自己也会唱歌，但今天在这里，她提不起这个兴致。很快，《霸王别姬》出场……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贺老大可谓是一鸣惊人，宋子仪联想到小学时唱的合唱：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

“好啊！大哥唱的真好……真是既威武又神勇……”贺老大唱完后这几个妹子还忍不住的夸奖。

“啧啧啧啧……”宋子仪在一旁惊叹。

接下来便是陈浩瑄点的《香水》，谢霆锋够帅吧！可陈浩瑄的演唱也没叫人失望。

“风吹著脸由不得我拒绝／你是从不停顿的一个瞬间/世界再大也只要求一点／我再好不过你一个指尖／你爱再浓烈也是条抛物线／你再接近／只不过辜负我的感觉／我早已习惯你的名牌香水味／你的诺言廉价的飘荡在我耳边／我早已习惯你的迷人香水味／只是情意随著慢慢散去／渐消失不见／你的气味若能残留一点／我能多少记住甜蜜的感觉／你的气味若打著我的脸／至少还能猜测幸福有多远／你爱再浓烈也是条抛物线／你再接近／只不过辜负我的感觉……”陈浩瑄唱的很好听，宋子仪的耳朵仿佛是醉了一般。

虽然陈浩瑄看着她双目含情，但她知道他此刻想念的人一定是尹秘书，可能今晚他又要去找尹秘书吧！尹秘书是个已婚女人，他再喜欢也只能跟她一起偷偷摸摸的。

尹秘书也是头发长长的，戴着小框架的博士眼镜，陈浩瑄醉眼朦胧，此刻眼前的宋子仪跟尹秘书还真有点相像。

陈浩瑄唱完这首歌就要去厕所，宋子仪在他出了包厢后就跟着出去了。他上完厕所便拨打尹秘书的电话，宋子仪躲在暗处偷听。

“喂……还没睡吗……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现在在外面好应酬呢……不用了，你不要来了……贝贝睡着了吗……放心吧！那丫头一滴酒没沾，我会找人来接我……好，你早点睡……好，挂了……”打完电话陈浩瑄从走廊那边走来，宋子仪藏匿到厕所。

“唉！赶快让我回学校吧！实在待不住了。还‘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呢。果然这世界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疯狂。”

“来电话了来电话了……来电话……”电话铃声响起，宋子仪慌忙接听。

“你跑哪去了？带你出来总得为你的生命安全负责吧！”这厮跟她说话总是没有好语气。

“我……我拉肚子……”宋子仪咬紧牙装作说话很费力的样子。

“哦。”电话挂断，陈浩瑄与贺老大继续饮酒。宋子仪散下心在厕所玩几局斗地主才又去包厢。看了时间，快九点了。此时这两个男人已经喝的七荤八素。‘好了，差不多要走了。’宋子仪在心里盘算着。

临末了，有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进了这个包间，陈浩瑄把车钥匙给他。“去外面等我。”他吩咐一句那中年男人便出了包间。

“那么说定了，后天看货……”陈浩瑄与贺老大勾肩搭背。不过喝了一场酒就似兄弟了。

虽然酒桌上的买卖很不靠谱，可贺老大是七十年代的人，他要的就是这个意思。

“好，我们的合作一定愉快，一定愉快……”

“改天，我让公司的公关部美女来跟你喝。”

“可以，就这么说，阿翔，送陈公子和这位小妹妹出去，我还要再尽兴尽兴……”还不等宋子仪和陈浩瑄出去，贺老大便忍不住对旁边的妹子上下其手，宋子仪闭眼误撞到陈浩瑄。

“怎么了？”他觉得宋子仪是有故意的成分，毕竟勾引他的女人太多。

“我在想明天早上会不会长针眼……”

“这是要让你见世面，不让你开开眼界，你的心智何时能够成熟。”葡萄要熟了才好吃，只是她这颗葡萄不知会入何人之口？

陈浩瑄的住处在静安区，这里距会卓悦广场很近。司机把车开到小区，陈浩瑄下车，“现在九点半过了，你还要回学校宿舍？”喝了酒的陈浩瑄心里寂寞的很，这小妮子要是去他家陪他解解闷他也不会嫌弃。

“要回去的，有时候会查寝。”宋子仪对这方面的觉悟太低，充其量就是个二愣。

“那就这样吧！阿伍，你把宋秘书送到邯郸路……”

“是武东路北门，邯郸路距宿舍还有好远。”

“务必将她送到，看她进去了你才能回来……”

“好。”伍思量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宋子仪，这姑娘行为举止分明就是个乖乖女，陈浩瑄难不成换了口味了？

伍思量开车很快，半个小时就到了武东路北门，宋子仪下车后还点头鞠躬的，“谢谢，谢谢啊！”

“不用谢我，你进去吧！”这里就是复旦大学的学生公寓，复旦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地方，能考进这里面也是相当不易。

宋子仪拿出校卡脚步放快些进了学生公寓，现在十点过，还要洗澡洗衣服的，时间安排得很紧凑。

“陈浩瑄二十三，也该谈场恋爱预备结婚生子了，太过随性的女子玩玩就好，结婚还是得找个清白姑娘……”陈浩瑄的事情，他这个全职司机知道的太多。

洗澡洗衣服后，她打开电脑点击QQ音乐，搜听谢霆锋的《香水》，谢霆锋唱的是好听，可这样听似乎是少了某些感觉。“我早已习惯你的名牌香水味／你的诺言廉价的飘荡在我耳边……”是谢霆锋的声音，可宋子仪脑子里的意境却是陈浩瑄。

“宋子仪，你有没有觉得他唱歌的样子很帅呢？”虽然及不上陈世钧，但是太有男人味……

昨晚宋子仪戴上耳机，将此歌听了无数遍，这样的她仿佛是被人洗脑了一样，早上起床，脑子一炸一炸的疼痛。“还没睡好，能不能请假呀？”可是人活的就是这么身不由己。她赖床十五分钟，疼痛好些了才起床。

时间仓促，今天她可没平时那么拖沓。地铁里还是人来人往，人如潮涌，这样一天两次，想来也是够受的。春天的气温忽高忽低的极其不正常，最容易感冒了，宋子仪穿着厚实一点的外套，又带上呢子大衣。静安寺到了，她从地铁站出来，静安寺街边有好些早餐店，宋子仪每天都可以顺道买一份。

秘书的职务还可以，熟悉了自然是顺手。陈浩瑄偶尔会叫她进去做些事情，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外面。

现在的陈浩瑄喜欢的是尹秘书，心思自然不在宋子仪身上，宋子仪也只是觉得他的长相还过得去，其他方面根本没有多想。这种日子过得还算惬意吧！有多余时间可以手绘几张设计图稿，这样时间也打发的快些。

“你看看，我的设计如何？”今天周六了，宋子仪见陈浩瑄心情尚好，于是将自己的手绘拿来给他瞧瞧。

“呃……可以，不错。不过你得在上面写上你的设计说明什么的，我见过她们的设计稿，那上面有设计说明这一项，其他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设计的很好，只是她就那么想要跳槽到设计部？

“那你可否拿一份过来让我瞧瞧？”

“可以呀！不过你现在还是先做好秘书，把这个职务做好，以后有升职的机会。”

“如果我做的好，只怕你到时候更加不会放人了。马上就要商演了，这里全是夏款，你仔细看看，有没有需要的？”她灵感一来，可是画了好几份呢，他就这么粗略的瞧一下，未免有点瞧不起人。

“我不清楚，你把这些拿到设计部审核一下看能否中用，这种芝麻小事无需我费心费神。”

“好的，我明白。”拿到设计部就拿到设计部呗！宋子仪要坚持做一个打不死的小强。她出了陈浩瑄的办公室就去了二十四层。陈浩瑄打开门瞄一眼，看她去了电梯口，他便打电话给设计部总监。“喂……宋秘书正往你这儿来，她给你的设计样式你要全部否认掉，她想跳槽到你们设计部，从最开始就要断了她在这方面的念想。”

“好。”不管CEO对这个小姑娘有什么企图，她是下属，陈浩瑄说什么她都要照做。

“我找何总监，麻烦你通报一声。”

门口的助理拨通电话。“喂，何总监，宋秘书找你。”

“让她进来。”设计部的文件通常都是她的文秘小惠早上交于宋秘书手里，这实习生她瞧见过两次，还没真正接触，这次宋子仪亲自找上她，而CEO又没想放人……何总监想到这里，门开了，宋子仪进来。

“您好，何总监。”她的穿着并不是很吸引人，但在何总监眼里，她却是‘纸包金’。

“宋秘书，请坐。”

宋子仪坐在她对面，她把自己的设计图纸递给何总监。何总监看了看，她这才悟到陈浩瑄为何会亲自打电话做出指示，这可是一块上好的璞玉，只需稍稍雕琢一番便能大放异彩。

“创意甚好，只是欠缺表达。”如此难得的人才，如果就此扼杀实属可惜。“总经理秘书不好做吗？为什么要尝试做这个？”

“本来我来V—SHION是想做个服装设计师，可不知为何会被董事长挑中做了总经理的秘书，这样实在是抬举我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算你没有‘得月’之心，但总经理秘书也算是我们公司的高位。设计稿你还是拿回去吧！”何总监把设计图纸递回，陈浩瑄的指示她不可违背。

“我要怎样您才能审批我的？”宋子仪看着自己的设计稿，她还是要继续坚持。

“宋小姐，你还年轻，以后的机会大把，你现在是新人，新人就要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你这样算是越俎代庖，我们公司内部可不允许这样。”

“好吧！打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从何总监房间出来，宋子仪心中难免失望，她回去的路上都是垂头丧气。

五点半，宋子仪没有收到陈浩瑄的加班消息，她便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了。

“宋秘书……”陈浩瑄叫她，她停住脚步。

“什么事？今晚有应酬？”

“请你吃大餐。”

“只请我一人？”

“是啊！”

“那不去了，无功不受禄。”他与她，非亲非故，非情非友，没理由受此恩惠。

“那好吧！”这丫头就是个刺猬，真叫人无从下手。

“星期一见。”

“好，星期一见。”宋子仪转身就走，却踢倒了腿边的垃圾桶。她弯腰把垃圾桶捡到办公桌下。“经理，我先下班了。”

“嗯。”垃圾桶里的不是她的设计稿纸吗？在宋子仪走后，陈浩瑄把稿纸捡了出来。

在设计领域，剽窃事件太多。而他真正在乎的又会是这几张纸吗？就当是仁心大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