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包间上了一桌客人，蔡花花已经完全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吴森也似乎忘了早晨的事情，见了她依旧和蔼可亲的样子。晚上的生日聚会，蔡花花是不用去操心的，此刻她只需要认真的工作，将学到的技能运用到具体的服务上。

中午包间订的这桌饭是十几个中年人的聚餐，从这些人的交谈中，蔡花花了解到，这是一场老同学聚会。

此刻，客人们酒到酣处，一桌人轮流举着杯来回的敬着酒，还有几个油腻大叔，挤坐在一起，划着拳，飙着酒量。

“哈哈，老温你拳退步了很多吗，以前也号称银州商学院第一拳嘛，现在咋这么菜呢，连着输我三杯。”

“好汉不提当年勇，老了，老了，脑子转不快喽！”

“来来满上，三杯酒你两杯，我一杯，陪你一杯。咋搞的，酒壶没酒了！”

”先从老李的酒壶里倒上。”

“服务员，来把这个酒壶装满。”

接过客人递过来的酒壶，蔡花花并没有自己去备餐间，给客人酒壶装酒，而是走到正在给客人换骨碟的杜珊身旁，将酒壶递给了她。

蔡花花不能自己去给客人酒壶装酒，不是不会，而是不能，这是第一天杜珊就提醒告诉她的。

至于为什么，杜珊并没有告诉她，蔡花花也没有刻意的去问过。

蔡花花自己理解的是，这里面牵扯着经济利益。

04年的银州，和全国其他城市一样，大酒店拒绝客人自带酒水，而且明文张贴在每个包间最显眼处，客人用酒，必须从酒店酒吧中购买，虽然酒店酒吧的价格，要明显高出外面商店很多，但作为潜规则，几乎所有客人都默许且认可着。

各种酒都由不同的供应商提供给酒店，为了多卖自己的酒，供应商都会从酒的利润里，拿出一部分，给推销自己酒的服务员，少的一瓶十元，最贵的一种酒，服务员可以提到一百二十元每瓶，当然，为促使服务员更好地服务，酒店也会给与相应的酒类提成，当然这和供应商给的提成相比，则是大巫见小巫了。

酒类提成是服务员最主要的经济收入，因此能够占据一个大而好的包间，则就意味着能够拿到更高的提成。

今天这桌所用的酒不算很高档，每瓶杜珊可以提到四十元。

拿到酒壶的杜珊，轻轻拉了把蔡花花，示意让她与自己一起去备餐间。

蔡花花感到奇怪，给个酒壶满酒，至于要两个人一起去吗，况且往常，杜珊是绝对不容许蔡花花参与其中的。

备餐间备餐台上，还有两瓶酒放在那里，一瓶满着，一瓶还有近三分之二的量。

“把那半瓶的一大半倒进水池里去！留一点就行。”杜珊看着蔡花花说道。

蔡花花吓了一跳，这一瓶酒三百元多，按照杜珊的要求，倒掉这一大半的大半，就是二百多元的酒啊，这可是客人买的酒啊，合适吗？

“来，我倒你看。”杜珊见蔡花花惊疑不定，就自己拿起那半瓶酒，向水池里倒去:“酒喝得多，我们就能多拿提成，酒店就能多点收入，供应商就能多卖酒，而现在这种情况，喝得多，客人也高兴，喝得少，客人会怪罪你没服务好，导致他们没喝好，一举四得的好事。”

将瓶里剩下的不多的酒倒进酒壶，酒壶明显没有满，于是杜珊拿过一个托盘，将酒壶，那个倒空的酒瓶，还有那一整瓶酒，一起放到托盘中：“这里面还有很多奥秘，你都会慢慢接触到的。”

“先生您好，这是您的酒壶，只是这瓶剩酒只能倒这壶的一半，要开这瓶酒倒满吗？”杜珊端着托盘，走到那几个油腻大叔椅子旁，弯腰问道。

“开！”

杜珊没有开酒，而是指着桌对面，一个正在和女同学交杯合影的领带男：“那位先生说了，要开酒必须得经过他的同意。”

“是这么回事，老郭来一下！”

领带男很快走了过来：“什么事？”

“这位先生，需要新开一酒，请您确认一下！”杜珊笑意盈盈。

“开吧，没问题，我都看着呢。”

打开酒，杜珊又当着领带男的面，拿过桌上几个酒壶，全部倒满，剩下的倒进一个空杯子里。

“先生，一件六瓶，所有酒全部都用完了。”杜珊一指窗台上的四个空酒瓶“你们还需要酒吗？”

“小姑娘服务不错，人好，心地也好，酒当然是要要的，大家才喝到浪上，咋能不要呢！”

“就是，再要一件！”一旁的一个油腻大叔说道。

“一件有点多，多的话容易浪费，这样，我先再拿四瓶，不够的话，我再多跑一趟，免得浪费！”

“小姑娘真好！”领带男竖起了大拇指：“就按你说的来，等会结束了，记得把意见本拿来，这样的服务真是太好了！”

“怎么样。”回到备餐间，杜珊有些得意的对蔡花花说道：“需要学的很多，你都要看仔细了，将来你自己独立看包间了，这就是多拿提成的保障。这桌客人属于喝酒要验酒的，如果遇到不验酒的客人，更好对付！这样，我去下单打单，打好单，你拿酒单，去酒吧再拿四瓶这个酒来。”

“好的！”

抱着托盘，快步跑到酒吧，蔡花花递上了取酒单。

“嗬，杜珊今天又是一笔好收入，顶我半个多月工资了！”

蔡花花拿酒时，酒吧那个小眼睛小鼻子的酒吧服务员，充满羡慕的感慨。

“感慨啥，好好干活，她们卖的多，你不也有提成嘛！”酒吧陈主管在一旁，一边压榨着果汁，一边说道。

“我们一个月那点提成，还不够人家半天的一半呢！”大眼睛小姑娘噘着嘴，不满的说道。

“那行，我把你退回到楼面，你照旧看包间多拿提成去！”

“算了，就我看个小包间，累个要死，也拿不了多少提成，还是在酒吧吧，这儿还是轻松些。”

中午这桌同学聚会，一直喝到了两点，才尽兴而散。

“今天可以啊，咱们这桌喝了十二瓶，感觉回到了青年时代。”

“喝的高兴，自然就喝得多，而且这里的服务真不错，我看老郭给写的服务意见本上，都是优呢。”

几个油腻大叔边走边说，有一个拍拍杜珊的肩膀：“小姑娘服务真好，下次还找你服务！”

“谢谢！”站在门口送客的杜珊，一脸笑容，很礼貌的应答。

一旁的蔡花花瞠目结舌，这还真让杜珊说中了。

送走客人，杜珊便和蔡花花一起收拾杯盘狼藉的桌面。

“花花，怎么样，我说一举四得吧，你看客人那尽兴的样子，告诉你，如果今天客人感觉喝少了，会有遗憾，而没这么高兴的，可能还会对我们的服务挑剔一番，怨我们没有服务好，导致他们没有尽兴，对吧。”

蔡花花点点头，似乎是这么一回事。

“姐今天高兴，你也辛苦了，上下跑了两趟，姐分你两瓶提成。”

“不用了！”蔡花花心虚的看了眼备餐间，那里有个水池，应该是今天喝的最多的一个，应该最少三瓶酒进了它的肚子，超过一千元的酒呢，蔡花花想着都有些心疼。

“姐给你你就拿上，这也是你应该得的，不然姐可生气了。”

“那就谢谢杜珊姐了。”蔡花花看着杜珊似乎真的有点生气，低声应道。

“这才对嘛”杜珊看着在阳光里，来回走动收拾桌面的蔡花花，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花花，知道姐为什么这么高兴吗？”

“今天拿的提成高。”

“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姐今晚生日，怎么样，今天晚上没事的话，姐盛情邀请你，和姐一起过个快乐的生日！”

杜珊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蔡花花，她知道蔡花花的回答是什么，她在等蔡花花意料中的回答，然后让自己的小阴谋能够实现。

“不好意思啊，杜珊姐，我已经答应，晚上要去参加吴森哥哥的生日，怕是不能给你过了。”蔡花花也停下了手中的活，满含歉意。

“哦，是这样啊！”杜珊似乎非常、非常失望，大声叹了一口气，然后背身坐到椅子上。

“怎么了？”蔡花花见杜珊背过身，趴在椅子背上，似乎真的很生气，于是轻声问道。

“今天他们几个都有事，聂磊也说有事，本想叫上你，加上程婉君，咱们三个过个生日，哪知道你也过不来，算了，就两个人，过什么生日，不过了，姐真命苦，回家一个人捂着被哭走。”杜珊一面说着，一面从墙上装饰玻璃中，看着蔡花花。

“那我去陪你好了，我给吴森哥哥打个电话，就说我不能给他过生日了。”想了一下，蔡花花有些失落的说道。

真是个笨脑子，你就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吗，杜珊恨不能跳起来，对着蔡花花吼一声，把两个生日合到一起过，不就得了吗。

“那怎么行！你给哥哥过生日天经地义，就让我一个人寂寞孤独着好了！”杜珊心里吼着，但嘴里依旧可怜巴巴的说着。

“要不我先参加你的，再去参加吴森哥哥的？”

“那还是算了，正高兴呢，你走了，还不如不去呢。”杜珊恨不得拿起凳子，砸蔡花花个星光灿烂，这脑子真没得救了。

“要不你也来参加吴森哥哥生日会，我们一起玩。”蔡花花小心翼翼的说着，她怕杜珊过不成自己生日，而去给别人过，成为陪衬，心理上会有反差，会很生气。

“好啊，好啊，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哪知杜珊竟然一下子跳了起来，高兴地喊了起来，而且跑过来，抱住蔡花花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这才是姐姐的好妹妹！”

“干什么呀！”蔡花花一把推开杜珊，至于嘛，不就是一起参加个生日宴会，值得这样高兴吗？

“那我给吴森哥哥打电话了！”蔡花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却理不出一点头绪。

少女的心就如同蒙着轻纱的花儿，在你没有揭开这层轻纱时，你怎么会知道，那花儿是怎样的饱含春色，又在为谁散发着清香。

“吴森哥哥，今天你的生日聚会，我想带两个人。”蔡花花怯怯的对着电话，早晨的事还有着一点残留的阴影。

“行啊，你想带谁都行，这事不用告诉我，你自己觉得好就行。”电话那边的吴森语气平缓，只是蔡花花却一下没有了怯意。

“是我师傅杜珊和程婉君。”

“行啊，程婉君不是和聂磊处朋友呢嘛，那就一起过来好了。”

“是啊，我也觉得挺好呢，还有我师父杜珊也是今天生日呢，你说巧不巧，和你同月同日呢。”

杜珊恨不得此刻冲上前去，再狠狠抱着蔡花花，狠狠亲上两口，这小妮子太上道了，太聪明了。

“是这样呀，那我让你玉霞姐再定个蛋糕，不好，一个桌子上摆两个蛋糕，好像不很合适，这样吧，你问下杜珊，要是她同意的话，我就让你玉霞姐定个大的，把我和她的名字合到一个蛋糕上。”

“杜珊姐，吴森哥哥问你，把你名字和他名字刻在一个蛋糕上，你同意吗？”

“同意，同意！”杜珊拼命点着头，她太同意了。

杜珊此刻真的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那透过窗户一层层的阳光，如同一道道白纱，在空中舞动着，原本呛人的酒气，也如花香般沁人心脾，杂乱的杯碗盘碟，似一个个美妙的音符，在白纱的轻抚下，发出柔和而醉人光芒。，而自己，就像在这白纱中翩翩起舞的蝴蝶，扇动着翅膀，自由的爱恋着这一室的浪漫。

“你怎么了？”蔡花花探询的声音，将杜珊从幻觉中拉回。

“没什么，可能这里的酒气太重，我有点小晕。”

“那你先坐那吧，余下的我来干。”

“那你说，我该买点什么给吴总呢？”杜珊完全没有顾忌桌上的凌乱，趴在上面，用手指不知画着什么。

“吴森哥哥说了，谁都不许买礼物，谁买了，谁就不用去了，所以呢，你千万别买啊。”

真是个怪人，别人过生日，只恨礼物不够多，不够好，他倒好，不让买。我买吗？当然要买了，我一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杜珊趴在桌子上，暗自拿定了主意。

“花花，今天晚上应该下班下的早，要不下了班，一起去我们租住的房子，姐给你化化妆。”一起洗厅房自洗餐具时，杜珊看着蔡花花脸上的妆容：“你这妆化的也太差劲了，咱比不了专业的，也差不离多少吧。”

“晚上玉霞姐让我下班去她那呢，对了，你咋知道晚上下班早呢？”

“这样啊，那晚上我们餐厅见喽。”

“至于晚上为啥下班早，是因为我看了晚上的预订单，今晚是省政府接待江南省政协考察团的招待宴会，订了四个包间，我们和程婉君是主包，消费和酒规格都定的很高，按往常，这种招待宴会的流程，在一个小时左右就会结束的，不出意外的话，八点左右，我们就能收拾完包间。晚上姐在给你划点提成，当然，姐是现金给你，和中午的一起给你，反正最后钱都要给姐的，就当你还了，你也好给吴总买个礼物，记得，一定要特别哦。”

“吴森哥哥说不让买礼物的！”蔡花花连忙说。

“你傻啊，别人不买，你个做妹妹的，在酒店第一次给哥哥过生日，不买说得过去吗！况且你买了，别人能说个啥，兄妹关系哦，吴总能说个啥，你毕竟是他妹，怕是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也是啊”蔡花花有点动摇了：“你说我送他个什么礼物好呢？”

“你问他下，看他喜欢什么，告诉我，我再给你参谋。”

蔡花花点点头。

果然不出杜珊的推测，晚上下班很早，没有到八点钟，杜珊、蔡花花，程婉君已经收拾完包间，三人道了别，蔡花花给方玉霞打了个电话，然后去了方玉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