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暮六点半后,沈沭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
在市中心的一家分剧院门口,她和成明约好在此汇合。
沈沭穿了一件黑丝绒方肩长裙,红色的高跟鞋在地面上踩着。
她做了一个新的微卷发。
银色手拿包在手里闪着细光。
她站在门口望着宣传海报,今天的音乐会是以钢琴和小提琴搭档的外国音乐家。
红色的豪车飞速驶过街道,报亭里的新闻是最近的经济商行,她看到了后半个版面上有一张照片。
不过让她眼睛更加锁定的是那个让她最近极度恐慌的名字。
尊应。
上世纪黑商家族幸存者后代,亚太地区的弹资霸主。
最近转行加入上海经济圈,紧攻地资产。
另外的一些小框都是社会新闻,什么黑衣男子街头暴打歧视同性恋者。
…
一只手绕过沈沭的肩膀。
“嘿!”
她惊得转身,看见穿着西装的成明单手背在身后。
“你来啦。”她笑着。
对方手上握了一穿车钥匙,她朝他身后的红色车子看去,原来那辆车是他的。
“刚才看见你了,转个弯儿去街角买了一束花。”
沈沭惊喜不已,瓜兮兮地接过,不是一捧那么大很好握。
“以前我觉得送鲜花的人很俗,也不觉得你爱花,可是当看见你站在这,整个街区都黯然失色的时候,我总想找点什么来和你一起闪耀。”
沈沭很是感动,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认为花店的花不是为了衬托,而是和她一起美丽。
“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在中间挑了几朵红蔷薇。”他的头发也很好看。
“谢谢。”
“带你去个地方吧。”他提议。
“什么?”
“去滑雪。”
沈沭有些激动,“可是音乐会要开始了。”
“不急,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快去快回。”他拉上沈沭的手。
“哎—”沈沭跑了两步。
穿过马路,走向那辆靓丽的车。
于是浦东区的人行街道上就有这样一幕。
穿着西装的高挺帅气男式和牵着手的礼服靓女,他们在豪车上入座,在马路上显眼的停留着。
沈沭看到周围女性投来的羡慕目光,她甚至看到有人拿起手机对着她们两人。
车子高调得发动声音,加速奔向滑雪场。
“我以为你会很低调,没想到也喜欢豪车。”
在她印象里,他是一个很谦虚温暖的男孩,转眼毕业,他也是穿着西装的男人。
甚至这几趟再见,她觉得成明对她而言是一种有点陌生但不拒绝,有些成熟。
像社会上的精英,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是法商界的精英了。
“哪个男人不会喜欢车,和低不低调没有关系,生活中像今天是需要仪式感的东西,就像你穿的裙子一样。”他温柔里藏着沙哑的声音。
舒服极了。
成明永远是这样,无论是言行还是说话,总是让她感到舒服体贴。
“到了。”
他们下车,沈沭拖着裙子虽然不落地但她总习惯性要抬来抬去。
“换衣服吧。”成明带她进去。
沈沭从试衣间出来,估计今天化的妆算是埋汰了。
她穿上宽松的滑雪服,走出来看到成明。
巨大的人工滑雪场像是在阿尔卑斯山底下一般,头顶是夜光。
“你会吗?”成明问她。
沈沭摇头,但她很兴奋,这是她几个多月来第一次这么兴奋。
“啊…哈哈哈。”她开心的冲向里面。
刚进去就摔了一个屁股蹲。
成明宠溺得看着她,笑得合不拢嘴。
“跟上我。”他滑过她,走向对面的高板,炫了一个技后驰骋在雪山附近。
沈沭嫌头盔麻烦就摘了,其实这很危险,就将她狂放的本性暴露出来。
还是一个新手,摔了几次后炸的麻花辫也有些凌乱。
“小沭,过来!”
成明每次出现她都很高兴。
她翘着滑雪板,牵过他的手。
猛得被对方拉了过去。
“站稳了!”
沈沭一阵往后倒,她站在成明的身前,两个人在滑雪板上,如果技术不好可是很危险的。
“你慢点!”她吼道。
“别太害怕了,多摔几次就好了。”
他突然一个拐弯,往下冲去,沈沭又惊又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硕大的场上响着她的声音,那么放肆大声。
成明的笑声也在她耳边,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背紧紧贴在他胸前,手也拽着对方衣角。
一个刹住后,沈沭重心不稳往旁边倒去。
“啊—”
笨重的衣服垫着到不是有多痛,只是成明竟然在笑她。
他停下来,看着一动不动的沈沭。
“怎么,摔傻了?”
沈沭摇摇头,坐在地上看着十分落寞。
成明忙严肃起来,靠近关心她。
“哈!”她在对方碰她的时候猛得抬头。
激得他一吓。
“你吓我?!”他笑得灿烂又愉悦。
沈沭咯吱咯吱得大笑着。
“我里面的衣服掉了。”沈沭从背后想摸进去,有点尴尬。
她起身,就像个胖娃娃穿着航天服一样。
“需要我帮你吗?”成明问。
他在确认沈沭同意以后拉下背后的小拉链。
沈沭去调整内衣的位置,已经有雪掉进去了,冰凉冰凉的。
她抖一抖,抬头瞥见成明背对着她,替她挡着。
“好了。”她反手自己拉上。
成明注视着她,手伸向沈沭胸前。
她一愣。
他把周围褶皱的地方抚平又伸向颈间。
触碰到沈沭的肌肤,不自觉下咽了口气。
领口被竖立起来。
成明的眼睛,像夜里的星星,蓝的璀璨。
“好了。”他看着沈沭。
“成明,如果我那时,没有去北海道多好,或者说我没有回来,就不会发生让我后悔的一切了。”
不会遇见叫申怀赎的人,不会掉进被利用的局里,不会迷迷糊糊就被栽赃被打击,她的内心一下子脆弱了。
过去的一年多里,她仍时时怀疑着自己,他们把她捧上一个阶梯,突然掉下来,摔得惨痛。
“怎么了,在北海道发生让你不开心的事了?就算不去,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他甩掉沈沭脸上的雪渣子。
白皙的脸蛋冻的腮前一片红润,冰块化成水埋在她头发里,从脸上滴落,看起来楚楚动人。
“没什么,”她滑动着,“只是觉得…如果有些事情不发生,我现在应该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吧,我或许开开心心像你一样工作着,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成明不置可否。
“难道你现在不能做你想做的事了?不一定你那时就是快乐的,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他用通透的眼光看待着沈沭,其实他比她更能发现在自己的问题。
“不知道…”她摇头。
今天蛮开心,之前也有高兴的几天,只是一瞬,一恍恍,从来没有大喜,好像那大悲也只是让她失去了点东西。
“小沭,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你都值得。”成明认真的对她说。
她的性格,她的际遇没有对他透露过些许,可是他会敏锐的察觉到,并且在一段时光里礼貌得和她相处着。
他早已成为了沈沭的一个例外,她对男性的恐惧接触里,成明的名字早已不在。
“你比谁都知道自己多痛苦,也比谁都知道自己多坚强,它们之间是毫不冲突又互相矛盾的。”
成明滑到前方,对她招手。
“来吧,笨蛋。”
沈沭笑了,向前飞奔而去。
…
从滑雪场出来,她们两个人是匆匆忙忙得换衣服上车。
一路开回剧场门口,检票进入。
她的心还没平复下来。
黑幕中奏响的音乐缓慢而悠扬。
沈沭和成明慢慢找到并走向座位中。
她坐下来,重新换上的裙子紧巴巴的。
她里面沾着一些冰块,微微凌乱披散的发丝和脸上,闪着亮光。
成明和她交流了几句,安静得听着音乐。
她看向成明的侧脸,他的西装胸前打着领结,绅士而磁性的面容,高挺的鼻梁侧方有一颗黑点,似点睛之笔一样独特。
漫画里出来的人儿罢了。
在最后一首国际友人改编的梁祝里,沈沭的思绪一直向角落的地方去。
她发着呆,看到手机上有一条短信。
是来自异地号码。
“你好,我是案件侦探组来的,有时间可以约见一面。”
她的心砰砰跳着。
…
从剧院出来,已经九点多了,沈沭知道成明会送她,她打算到公寓里去拿两包慧子寄给她的进口咖啡下来送他。
今天他花费的应该也不少。
其实她和成明之间都不是计较很多。
“今天头发太漂亮了,如果有对耳环就好了。”成明建议她。
其实她出门的匆忙而已。
“是啊,下次我会记得。”
“巧了,刚好有一对。”他摊开手心,一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是一对精致的银光耳环。
看着就感觉太漂亮了。
沈沭感到自己的芳心欲动。
“天吶,你又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惊喜的有些愧疚了,自己并没有送他什么。
“很早,早的我自己也忘了,没想到正好和你的衣服很配。”他拿出来,对着沈沭的耳垂。
点点头,“不错。”
把穿针折叠向里,那个耳环变成一个银针一样的胸针。
还可以多用。
他轻轻夹到她裙子胸前,若不是缺一串项链,她漂亮的碎骨也可以闪闪发光。
整个人就会像做了一回华丽的公主。
“谢谢,我太高兴了,真的太谢谢了。”沈沭发自内心的喜悦。
成明生怕戳到她皮肤,又是敏感部位,简直小心翼翼。
她脑子里突然又想到某个人,天差地别的对比啊…
奇怪,今天这个时候怎么会想起他来。
…
沈沭从车上下来,成明在路边给她打包了一份烤鸭。
她本想邀他上午坐,还可以一起吃,冰箱里也有啤酒。
不过听到他晚上在家办公,就可惜的叹息了。
她甚至在轻轻的询问是否可以得到绝对的赞同后,放肆得在车上吃东西。
嘴角还有酱料。
“我留了一张袋子,里面有半包肉,你尝尝很好吃的。”
沈沭下车后在车前对他说。
今天真的很开心。
他宠溺得笑了笑,“好。”
又挥了挥手要上去,成明叫住她。
“怎么了?”还没问出口
一只手已经抚向她的下颚,拇指轻柔擦去她的酱。
“去吧。”一个强迫症患者舒服得笑了。
沈沭和他再见,目送成明的车离开。
摸着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响,还好手上还拎着一袋烤鸭。
浓郁的味道闻着就香。
她露出满意的笑容,四周看了看正要转身。
突然盯着某处一动不动的黑色轿车,里面微微亮着的灯光越来越清晰。
她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