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话，王乐施沉默了许久，说道：“可是你不会”

木恒知道他想起的是苍松大师，说道：“不要和我比”

王乐施继续说道：“所以我很欣赏你”

木恒微微一笑，说道：“你很有眼光”

王乐施第一次见到她笑，感到有些诧异，然后有些惊艳，听着她状似玩笑的话语，心间一抹暖意蔓延开来，莫名也感到欢喜起来。

气氛便这般悄然转换。

他看着木恒心想，原来你也是这么温柔的人啊，胸中一阵舒畅，他笑道：“接下来去哪？”

木恒收敛笑容，眼中极其罕见地现出一抹追怀之意，说道：“江南”

然后扭头看了右边一眼。

王乐施知道她看的是什么，也往那便看去。

如今已是春季，更因为昨夜那首曲子，河边充满着融融暖意，只是他们目光所触之处，仍旧有着一抹如雪的白色，仍旧有着冻人的寒意，仿佛能够凝结成冰。

只是隔着几尺的距离，自然不会出现两种季节。

王乐施知道那是对方自然而然引发的天地气息的变化，而那抹雪色是白衣，冻人也是动人。

吹弹可破的脸颊，极好看的面容，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凉舒适，清冷若仙。

西岭，千秋雪。

传闻她天赋异禀，掌凝冰之道，是西岭数百年不出世的天才，亦传闻她素喜清静，不爱说话，气质极佳，如同雪峰上永年不化的玄冰。

王乐施不知道她为何会来到这里，这么有空的话，不是应该在山里和大师兄相濡以沫吗？

千秋雪看了他一眼，王乐施神情如常，微微挑眉。

千秋雪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到木恒身边坐下，说道：“你好”

木恒嗯了一声。

王乐施不知道弥漫在两人之间的这种诡异的气氛源自何处，向木恒问道：“你们认识？”

木恒说道：“第一次见”

千秋雪看着河面，淡淡说道：“听他说过你，所以就来见见”

木恒嗯了一声。

王乐施倒是有些坐不住，向千秋雪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千秋雪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用一百金晶买了个消息，昨夜又发现这边有动静”

王乐施知道动静是什么，更知道买了个消息是何故，心想，那果然是个贪钱的臭老头，然后看向木恒。

若不是她主动泄露自己的行踪，其他人又怎么会这么快知道她身在何处？如今的两界之中，怕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木恒看不到他的脸，当然，就算看到也不会有什么想法，没有说话。

千秋雪继续说道：“我把当年雪峰上唯一剩下的冰莲送给了他”

木恒知道她的意思，但也只是嗯了一声。

就算是真的，但难道人家不问，你还要着急地去承认是自己拿了人家的定情信物？

如果王乐施知道她现在的想法，肯定会竖起大拇指称赞她不要脸。

但他自然不知道，问道：“就是那株定情信物？”

千秋雪闻言，没有娇羞，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说道：“是报答救命之恩，不是什么定情信物”

世人皆知，某年群盗潜入西岭，盗取冰莲，被发现后便开始了厮杀，西岭最终击退敌人，冰莲池却已被毁坏，若要恢复尚需一段很长的时间，冰莲也所剩无多。

而当初商礼行走天下，恰好路过雪峰，两人便就此结下姻缘。

那株唯一的接近成熟的冰莲在世人眼中便成为了定情信物，却不成想那只是一个误会。

两人都不是在意这种声名的人，各自又繁忙，自然不会竭力去澄清。

王乐施有些意外，木恒则是看了千秋雪一眼。

千秋雪向木恒继续说道：“听他说喜欢你，我便来见见”

前面有过一句类似的话，但意思明显不同。

商礼不是张扬的人，王乐施也已有许久未归山，自然不知道这件事，此时一听，震惊无比，下意识地说道：“我操”

木恒沉默了会，说道：“嗯，谢谢他喜欢我”

王乐施再次骂了句脏话，千秋雪没有理他，看向木恒认真说道：“你很不错，值得他喜欢”

木恒说道：“你们也值得他喜欢”

千秋雪目光转向远方，说道：“可是他不喜欢”

这便是最大的不同，她聪慧至极，在很早之前便已知晓。

木恒说道：“我喜欢他，但是不喜欢他”

她曾经和王乐施说过，她喜欢很多东西，那时王乐施说那种喜欢是喜欢，却也是没有那么喜欢。

千秋雪知道她的意思，说道：“若是可以，我多么希望你也能喜欢他”

或许世间最让人欢喜的事便是，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

只是这世上哪会有那么多圆满。

木恒说道：“不要去希望，就算希望也不要说出来，因为那是在勉强别人”

千秋雪问道：“那我有勉强到你吗？”

木恒说道：“没有”

说着这些可有可无的话，就连站在这里的王乐施都觉得有些尴尬，即便语气温和，他也还是能感受到其中的某种针锋相对的意味，心想，就算是世人眼中的仙女，面对情敌也毫不相让啊。

不知过了多久，木恒忽然说道：“我生气了”

王乐施微惊，看向她。

千秋雪淡淡说道：“心性如此不稳，如何能成就大道？”

王乐施转而看向她，不知为何生出自己就不应该呆在这里的想法，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吗？

……

……

不周山，云雾缥缈。

叹兮峰顶，伴随着一阵云化烟雨的轻柔声响，吴谓再次出关。

之所以是再次，是因为他闭关次数比较多，也因为总会发生一些需要他出面的事。

他轻抖衣袖，灰尘尽落，衣袍便明净如新，依旧是翩翩仙人的模样，他看着前方的两人，对商礼笑道：“就这么想见她？”

商礼温和笑道：“嗯，只是您为何知道她会去江南？”

吴谓眼中有着怀念意味，笑道：“因为她以前可是一个极其可爱的小姑娘，心思很好懂”

“若是她说生气，便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不想见到你”

见到他有些得意的模样，墨珑很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商礼难得见师父这般欢喜，笑道：“那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