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处细草生于石缝间,在风中随着沙尘摇晃。
木恒向几个小家伙们点了点头,却是先看向了叶清欢。
她还没有见过这个小姑娘。
“见过前辈!”叶清欢知道她是谁,虽说也知道当年仙域与对方的一些纠葛,但也不妨碍她心中本就存在的敬意,恭敬行礼。
木恒不知道她与周子虞的某些故事,微微点头,继而转向那个眉目莹彻的少女,温和笑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易水寒几人不知其中具体情况,却也自觉地退到远处,静静等候着。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萧泊言往后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向易水寒说道。
易水寒有些不解,“怎么了?”
萧泊言开始无言,“你难道不知道殿下要问什么?”
“知道啊!”易水寒看着他,似是在问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萧泊言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在这时被叶清欢猛地拍了一下肩,他转头恼火道:“喂,你干嘛!”
“少说点,没人当你是哑巴!”叶清欢看着他,毫不示弱地挑了挑眉。
美少年萧泊言自觉自己的威严受到冒犯,于是作势拢了拢袖,“许久没有打你,皮痒了是不是?”
“可以,来!”
这边一时变得有些热闹,远处却始终有些安静。
楚叶南清回望了一眼,干净漂亮的双眸微微敛了敛,戴着雕银丝镯的手轻抓衣袖,似有些局促和紧张无措,自然还有期待,“前辈,你知道木林现在在哪里吗?”
木恒没有感到任何意外,看着少女如世上最澄澈的天空般美丽的脸,隐约可见数分当年某人的模样,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生出讨厌之感,“知道了你又会怎么做呢?”
“我,我会去找他!”楚叶南清沉默片刻,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木恒不想打破少女的美好期盼,但有些事实却并不是你不去认知,它就会消失,于是说道:“如果有人不希望你去呢?”
楚叶南清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她轻咬着唇,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难过,“谁会不希望我去呢?”
“很多人,比如你的母亲,比如我。”
楚叶南清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为,为什么?为什么您也……”
木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看了眼远处的苍茫大地,没有言语。
虽然很难过,但世上总是会有一些不能尽如你心意的事,那么她现在如意吗?如果将没有如意和没有不如意看作是一种如意的话,那她该是很如意的。
她淡淡一笑,眸色清浅,就像雨后干净如新的湖面,神色平静得有些淡泊,仿佛没有任何思绪。
许是记忆中自己的母后从未如此温柔待她,楚叶南清感受到木恒的善意,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赶忙抓住她将要收回的手,情不自禁地开始低低抽泣起来,“可,可我也很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啊……”
木恒从中听出许多委屈,还有着丝丝痛苦,有些不解于眼前这个身份极其尊贵的小姑娘怎么藏着这般深刻的情绪?
正准备问些什么,右手手腕却在此时忽然传来异样,识海更是在下一瞬仿佛要炸开般波涛汹涌,她猛地捂住额头,指缝间光芒闪烁,仿佛什么东西就要裂开!
神魂躁动不安让危机感愈发强烈,她紧紧地皱着眉,反手做掌瞬间将楚叶南清拍开,身体随之重重跌倒在地!
“前辈你,你怎么了?!”楚叶南清尚处于悲伤之中,万万没有她会对自己出手,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丝,她感到十分震惊不解,抬头看去,这才发现木恒竟似在十分痛苦地压抑着什么,正准备过去查探,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极其愤怒的吼声!
“你,放肆!”
先前的动静不大,但却足以让易水寒等人有所察觉,纷纷来到楚叶南清身旁相护。
而于此同时,凌仁亲眼见到万人疼爱的公主殿下居然被一个本便与仙域有所积怨的外人攻击!哪里还顾得上寻找事情真相,心中震怒,单手握紧拳头,裹挟着如利刃般的磅礴灵气一拳轰向木恒!7问7xsxs
山石尽碎。
“等等,凌叔住手!”
“师叔冷静!”
余下的几名少年少女们正欲劝阻,但却已于事无补。
在场没有人能阻止凌仁击出这一拳。
木恒无比虚弱地半睁着眼,倒靠在崖畔石旁,余光瞟向天空,一手捂着额头一手忽地伸掌全力相抵。
腕上不知何时多出的银镯在风中晃了晃。
天地间响起一道轰鸣。
凌仁倒退来到楚叶南清身前站定,眼中满是警惕与愤怒。
木恒收手捂住胸口,紧紧蹙着眉,脸上的神情痛苦到了极点,再也无法压抑住,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白衣上仿佛开出了一朵艳丽的红花,致命般的夺目。
她从未有过如此虚弱的时候,整个肉身都仿佛要炸裂开来,即便是一百年前坠入葬龙渊时都不曾如此。
她吃力地抬头,发觉手中多了一个古朴精致的银镯,泛着流光,美丽而危险,嘲讽般地轻笑一声,用仿佛已经无法发出的声音自语。
“拘魂?可以,这很卑鄙,很符合你。”
话音未落,银镯仿佛生出感应般化作流光没入她腕间,在体内瞬间消逝。
在场的人谁都认出了那便是楚叶南清先前就戴着的镯子,而那无疑便是木恒莫名受到重伤的根本原因。
“不,不是我……”小姑娘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忽地跌坐在原地,神色痛苦地一直摇晃着头。
凌仁站在那里,似也没有再要动手的意思。
即便他的境界尚不足以让他看得真切,但他却分明能够感受到木恒的肉身与神魂如今正遭受着何等样的折磨。
两者就要强行分离,问世间何人面对这般情况还能支撑下去?
他毫不怀疑木恒就要在下一刻死去。
余下几人神色凝重,任谁都能看出这一切该是明元殿那位的手笔,因为那只银镯本便是她送的。
但他们只能愧疚,然后沉默。
没有人想到这原来竟是一个局,算的是人心和他们的感情!更没有人知道如今该如何是好,即便是精通医术的易水寒也不能!
“你,你怎么样?”苏凉禾抹了抹眼睛,已经快要哭出来,小心翼翼地想要靠近木恒,但就在她要接近的那一刻,天边却忽然传来一道高贵而极具威严的声音。
“都退下。”
一条流云织成的白绫自天外而来,将木恒与其他人隔开。
白绫柔软丝滑,似月色,如轻烟,却带着远超世间绝大多数修行者的力量,最后收拢于崖畔,回到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虚影袖间。
白绫很美,它的主人自然也极美。
那女子一袭金丝百羽宫服,是世人可以想见的最美容颜,脸上漠然了无情绪,姿态慵懒尊贵,恰似卷珠帘的古典佳人,染了红尘却又泠泠独立,不容他人亵渎。
“母,母后……”不远处的楚叶南清忽然出声。
女子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木恒,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淡启红唇,“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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