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不能确定。”看来李哥的头脑足够做一个基地长，月纱表示肯定。“但是你只有赌一把，听我的，你能保住分配的权力，虽然势必要做出一些让步。不听我的，你会失去一切。再说，超市里的食物始终是会过期的，你们能坚持多久，还真不好说呢。”

刚刚还在附和李哥的人顿时偃旗息鼓。

他们完全可以想象外面有多少人想进入超市里面，有多少人虎视眈眈，有多少人嫉恨着他们。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月纱描述的就是最有可能发生的。

李哥不语，又一次回头看其他人。

他们不再像之前般叽叽喳喳提出意见，都纷纷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没有人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同时也没有人愿意承担不放弃的后果，更没有人愿意承担决定放弃的责任。

李哥亦无法做出决定。

“我要和大家商量一下。”

“请便。”月纱做出请的手势。

流浪汉一直站在她身后，眼馋货架上的零食已久。他只盼李哥他们能够迅速妥协，于是他就可以成为第一个受益人。

“你真厉害。”见月纱回身，流浪汉由衷地对她说。

月纱从背包里拿出一整包火腿肠，里面足足有二十四根，“给你，吃吧。”她声音如常，保证附近的人都能听到，站位也有讲究，保证所有人都能看到。

流浪汉不懂这些心机，确认月纱不是和他开玩笑之后，一把将火腿肠如获至宝般抱在怀里，取出一根从中间扭断就囫囵吃起来。

两口火腿肠就没了踪影。

很快，袋子里的一大半火腿肠都没了踪影。

月纱很及时地递了一瓶水给他。

流浪汉口齿不清地说着谢谢，激动地朝嘴里倒水，全然不顾形象。

周遭的人虽然生活在超市里，但是每天能分配到的食物都是定量的，哪里能像流浪汉这样一口气吃下十多根火腿肠呢。

月纱不失时机地对他们承诺：“各位放心，我不会拿你们超市里的任何东西，无论你们是否决定同其他人合作建立基地，我都不会留在超市里面。我只是希望你们镇上的幸存者都能撑到X市有余力接应你们的时候。其实只要建立起基地，哪怕X市不支援你们，你们也能继续活下去。只有集合异能者的力量，你们才能在艰苦的环境中过得好一点。”

“可是其他异能者，会愿意保护我们吗？”有人问道。

“如果他们抢占超市，将我们驱逐出去怎么办？”又有人问道。

“那我也问你们一个问题，”月纱微笑，“比你们强比你们具备攻击力的异能者，至今没有强攻进来把你们驱逐出去的原因是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

“第一，他们不清楚你们超市里的实力；第二，我们是同类，在人类社会彻底崩塌之前，道德和同理心都会无形地约束我们的行为。”

“如果他们进来，他们就会知道我们中异能者并不多。”

“可是你们中的异能者，也没有杀掉你们独占超市。”月纱耸肩，“他们应该拥有一万次机会吧。”说着她一笑，“关于人性的假设太复杂了，你们就算一直怀疑也不会有任何意义。我说一个肯定的事情可能会对你们做出决定有所帮助，”她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阴险，“异能者的能力在成长，丧尸的能力同样在成长，他们会更敏捷更聪明，很快，破门而入的最大威胁就不会是其他异能者，而是丧尸了。也就是说，如果你们不想办法加固超市的防御，用不了多久，你们就是瓮中之鳖。”

“你不要危言耸听！”

“顺便告诉你们一声，我刚刚就是从X市的战场下来。我们交手的对象是身高超过两米的巨型丧尸，你们猜，那两扇卷帘门面对巨型丧尸，能够坚持几秒？”

“胡说八道！丧尸都是人变的，怎么可能长到两米！”

“别急，”月纱拿出手机，“我有视频。”

正是昨天在X市北面战役中拍摄的录像。当时只是想着拿回首都作为证据，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视频中惨烈的画面让所有人沉默。

异能者尚且难敌，他们作为普通人，如何抵挡？

“在共同的敌人消灭之前，我们理所应当团结一致。在敌人消灭之后，社会秩序自然会恢复。”月纱收起手机，看向众人，“决定好了吗？”

月纱走出超市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流浪汉被她领走了。他恋恋不舍地看着超市，“为什么我不能留在里面？他们不是同意了吗？我留在那里可以帮你监视他们，了解他们的想法。”

“你一个人留在里面会立马被孤立的。”流浪汉和月纱一起进入超市，他们自然而然将流浪汉算作月纱的同伙。他的下场不是被拷问就是被孤立，还是不要留在超市里面影响基地的建设了。

流浪汉虚无地叹气，“我竟然也会混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月纱对他前半生的辉煌历史不感兴趣，并不接话。

“我想问一个问题。”流浪汉突然说。

“嗯。”

“你刚刚说，在敌人消灭后，社会的秩序会恢复。”

“嗯。”

“那异能者怎么办？丧尸和异能者同时出现，他们的出现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如果丧尸灭绝，强大的异能者还在，他们会不会成为一种可怕的力量？”

月纱停下脚步，挑眉看向流浪汉，“不错嘛，有点敏锐。”

自古就有功高盖主兔死狗烹的说法。当一个群体拥有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力量，领导人会不会忌惮？

如果异能者们觉得统治国家挺有意思的，谁能够否决呢？派出军队剿杀守护国家的功臣吗？其他国家的异能者如果趁机攻打剿灭异能者的国家，又该如何？

“你呢，作为一个普通人，还是操心自己怎么样才能不被异能者奴役，不被丧尸杀死吧。”既然首都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想必已经准备好了方案ABC，大局她不关心，重要的是她的烂摊子。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月纱随口一问。

“金融分析师。”审时度势权衡利弊是他的强项。

“确实没什么用。”

“喂！喂！喂！我怎们也是金融界的新贵吧！”他说这句的时候还有点小骄傲。

“金融界？在哪儿呢？”月纱张望。“贵界有吃的吗？”

曾经的新贵现在的流浪汉哭丧着脸，委屈极了，“没有。”

“你一个金融界新贵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老家？”

“是啊，”流浪汉有些消沉，“回来奔丧的。我妈去世了。没想到小丧变大丧，一个镇的人都丧。”

“你妈住这里那你应该有地方住啊，怎么会变成流浪汉？”

“我只是无心拾掇自己，怎么就成流浪汉了！”

“你没发现我一直都站在你的上风方向吗？流浪汉。”

流浪汉嗅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自己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妈的房子在她临终前被亲戚骗走了。既然是她的心愿，她的亲人，我也不想和他们撕破脸皮。”

“回头跟那个李哥说一声，基地建好后看到你们那个什么亲戚，入住用房产证来换。”月纱说得轻巧极了，随后她又说：“其实房产证以后估计也没什么用了，会有大堆空房。如果你觉得不够解气的话，我们还可以克扣他们的口粮。实在不行，扔出去喂丧尸也可以。”

流浪汉以为是开玩笑，被月纱逗乐，“你这人真有意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逮到机会绝不手软。”月纱双手叉腰，“要不是乱世，你哪有这么好报仇的机会。”

“也没到报仇那个地步吧……”流浪汉有点犹豫。

“没错，因为那个房子你留着也没什么用。现在没用，以后也没用。”

“但是卖了还可以换笔钱吧……”

“钱现在有用吗？金融分析师先生？”

流浪汉被月纱的逻辑绕得晕头转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该不该对亲戚生气了。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城隍庙。”

“现在烧香会不会太晚了？”

月纱只好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他一眼，“基地成立以前，你就住这里。”

“你不会是寄希望神仙来保佑我吧？”流浪汉甚是担心。

这家伙的智商真能做金融分析师？

月纱突然对他充满怀疑。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月纱选择走正门，小和尚很快就来应门，“主持等你许久啦！”看到月纱如约而至，小和尚很是高兴。

“这位是？”小和尚的目光落到了流浪汉身上。

“流浪汉。”月纱简短地回答。

“喂喂，给点面子行不行？”流浪汉跟着跨过门槛走进庙里。

城隍庙的主持在佛像下闭眼打坐，有一种不能侵犯的威严。

不过月纱不认识佛像，在她印象中神仙菩萨统统都长得差不多，对修仙悟道的事情也不太感兴趣。有时候她觉得舍己渡人这种行为挺傻的，在她眼里，实力够强智商够高就不需要做这种牺牲。她对肯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人表示尊敬，反正她从来不做A也不做B。

“女施主请坐。”

月纱依言坐下。

“听小徒说，你来自X市，想带我们去那里避难。”

“此言不准确。”

“愿闻其详。”

月纱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侃侃而谈起来：“其实我是想帮助这位小师傅，他看起来单纯善良，我希望他能过得比现在好一点。但是他敬重您，如果您不离开城隍庙，他一定也不会走。所以我只能帮助你们所有人在当前情况下获得更好的生活条件。诚然，去X市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听闻主持您心怀镇上所有幸存者，若不能妥善安置他们，您也不会愿意离开此地。所以，我调整了计划，决定直接在贵地建造一个可以保护所有人的基地，你们既不用离开这个镇就能安全的生活，也可以提高生活质量。”

小和尚惊喜万分，他不知道月纱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给他创造好的生活条件。他和月纱素昧平生，何德何能？

“建造施主所说的基地，应该不是易事。”主持没有对月纱的理由提出质疑，只是提出担心。

“所以需要集合众人的力量。”月纱将她的方案向主持解释了一遍。

“施主智慧。”主持点头称赞。

“人人都知X市更安全，却有异能者选择留下，必是有走不得的理由。”这是在超市月纱没有说的话。

这个镇没有管理者，为什么？这明明就是异能者统治一隅的好时机。

异能者单身上路甩掉丧尸根本不是问题，为什么不走又不作为？

有时候真相往往比想象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