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申时,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两只花猫懒洋洋地躺在墙边睡觉。王若素一落地,生性警觉的猫儿一下子窜了起来,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她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对方的轻功比自己还好。抬头看见那人闪进了西边的小巷子。
秦凤还未追来,怕是去张罗自己的饭食了。
那人似乎有意指引自己追过去。既然如此,那就上前一探究竟吧!不再犹豫,王若素朝西边的小巷追去。
循着那片衣角,几个回转后,她已离客栈有些距离。
追到一块空地后,衣角忽然消失,四周都是两三层楼高的民房,安静偏僻。地形环境都不熟悉,王若素决定放弃回去。
甫一转身,一道气息从天而降。
她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挡,随即一个滚地,与对方拉开一丈距离。
待站定后,定睛一看,那人一身雾色长衫,身高应与益哥哥相当,但身材十分瘦削,脸上罩了个面罩,脸型……王若素蓦地想起那夜火烛明暗闪烁间的那张脸。
“是你!”王若素指着他:“你是那晚船舱中偷开我货箱之人!”
见她指着自己发问,刘遇安不置可否。
“你不说话便是默认,”见对方面色不改,王若素又道:“今日你引我前来,又有何目的?”
有何目的呢?刘遇安也这样问自己。
他本可坦然地从八王爷住处离开,但正好听见她出门,一时兴起便引了她出来。见她跟上来后,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荒唐。思考了一路,还未想清楚,又见她要转身离开,于是又荒唐地急忙现身。本打算为那夜的打斗道歉,但当她真正开口质问,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王若素见他默默看着自己,似乎在思考什么。虽然浑身上下没有丝毫敌意,但在此处停留越久对自己越不利。打是打不过,王若素灵机一动,假装转身离开,手却悄悄摸出几颗豆子。
见她要走,刘遇安不加思索,上前几步伸手阻拦。
王若素料定他会阻拦,早已凝神聚气,只待察觉到身后气息翻涌,便随手甩出一粒豆子。
因在阻拦的过程中,刘遇安忽然想起对方可能是女子,便硬生生想要收住攻势,而就在此时,一阵尖锐气息破空直扑左脚,他暗叫糟糕。
只在是一瞬间,他强行收手,又迅速朝右翻滚,勘勘后退两步,才惊险地躲过那粒豆子。
仓促间,身形不似之前潇洒从容。
在他尚未稳住身形前,王若素一鼓作气,猛地探身上前,一把拉下了他的面罩。
四目相对,一双眼睛有些惊讶,一双眼睛泛着一丝狼狈。
王若素见着眼前的男子,有些意外。此前虽有交手,但她从未认真猜想过他的容貌。
他皮肤白皙,剑眉浓密,鼻子直挺,薄唇微启。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前与他对视,并未发现与众不同,但此刻配上他的五官,王若素竟觉得他的双目如此清澈明亮,一如涓涓溪水,带着几分纯真。
被出其不意地揭下面罩,他的表情有些狼狈,双颊微红,王若素甚至觉得他还有点腼腆。
一时间,双方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默。
见他没有先开口的样子,王若素决定打破沉默:“公子好身手,能连续三次躲过我暗器的人,你是第一个。”
刘遇安已恢复常色,抱拳致意:“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王若素确实没有攻击他的要害部位,但因决意揭下他的面罩,所以也是使足了功力,并未手下留情。若非他武功了得,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他年纪轻轻,又有如此武功,却这般谦逊,着实难得。不过见他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样,王若素揶揄道:“我家老爷光明磊落,公子却行宵小行径,德行与武功不甚匹配。”
拐着弯被骂,刘遇安面色不见波澜,但转身离开。
竟是这般小气!见他转身要走,王若素随手摸出几颗豆子,发力向他腿上打去。
这一次,刘遇安从容避开,依然要走。王若素不依不饶,继续纠缠。
几招过后,刘遇安玩心大起,见招拆招,又似船舱那次玩味起来。一股不服输的劲一下子涌上心头,王若素趁他戏谑之际,全力打出数粒豆子,一时间,两人竟打成平手。
就在胶着之时,一阵响亮的婴孩哭啼之声顺着二楼的窗户逸出。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有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一个年轻妇女的声音响起。她一边抱起哭泣的孩子,一边哄着:“喔……喔……宝贝乖,不哭了,是不是房子太闷了,娘帮你打开窗户透透气。”说着,便朝窗边走来。
刘遇安与王若素对视一眼,王若素抿着嘴唇不肯松手,刘遇安索性擒住她的左手,强行将她拉到那扇窗户的屋檐下。
二人刚刚躲进去,楼上那窗户便打开了。听声音,那妇人正抱着孩子在窗边拍哄。孩子在母亲的怀中,哭泣声渐渐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