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次百年一遇之大旱，必是天降神罚，只因那新法害世呐！”

“是啊，陛下！新法都惹得天怒了，以此为警示，还请陛下万万要及时醒悟啊！”

凡音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便见一众朝臣跪于门外，嚷着吵着……嗯，群情激奋啊，不过来来回回也就那两句。

真是白吃了国库给的银子了！

凡音自然是不屑这种言辞的，一个自然灾害就说成老天爷发怒了，所以降下惩罚，还安在新法的头上，哦呵呵。

于是凡音抬脚从这些人前走过，至于踩到哪些手啊脚啊的，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阿三捂了脸：我的小殿下呦，咱能别这么幼稚么！

凡音微笑：因为我年轻啊，就这么的直率可爱，敢爱敢恨，很吸粉呢

阿三：哦。呵呵。您通体上下都是自带招黑效果吧。性格有多不讨喜，您心里没点数么？

凡音：听不见听不见。

本殿需要讨好愚蠢的凡人么！

搞笑！

本殿只要做到让所有人鬼神魔看不顺眼我，又奈我不得就足够了。

要知道，他们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最是讨喜了呦

阿三：……

殿下中二症又病发了，而且发病频率愈来愈高……

看来是无药可救了。

还是准备后事吧。嗯。

凡音抬脚进了御书房，便见她那可爱的弟弟脸上，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黑沉啊。

凡音刚打算开口，就见他头也没抬起，只来了一句：

“皇姐先回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从来没被这么对待过的凡音：“……”

阿三：哈哈哈哈！静静真是神厉害，劳资要给她烧香！

很好，凡音微笑着转过身，大步离开。

好气哦。

回去炖土狗冷静冷静。

凡音走后，赫连则仍看着案上的那份奏章，正是出自那如今远离皇都的韩易之手。这篇奏章洋洋洒洒上千字，句句如剑芒利刃，直指新法之害——

“丰田法广散财钱，使民负渐重，而县官无所得。”

“赋税法免上户之役，敛下户之钱，以养腐败之人。”

“市易法置市易司，与民争利，而实耗散国库官物。”

“战西法，朝境为治而侵扰蛮夷，利少失多。”

“武保法团练武保，数习凶器以扰乱农事。”

“水利法信贪腐之人，妄兴水利，劳民费财。”

赫连则从头看到结束，眸中波动渐起，而眉峰愈紧，他低喃着最后的那句，“安民勿扰，使之自富，养之有道，用之有节……”

许久，仅一人的御书房内，响起一声轻叹……

回到寝宫的凡音，仍然保持着微笑。

嗯，笑得某狗瑟瑟发抖。

何叶有些担忧地上前，“公主……”

凡音回头看她，忽然问道：“你们，很怕天么？”

怕天？

何叶蹙眉：“天子受命于天，统万民，掌万疆。故天与我等凡人，敬而畏之，不敢造次也。”

凡音挑眉，然后转过身去。就在何叶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这人背对她来了一句，

“那‘天变不足畏’，只怕不妥了。”

不妥，又何止是不妥。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唯一能制约当权者的，便是那所谓的“天”了。若是连天都不畏惧，那皇帝……

不就上天了么？

凡音微笑，本殿都只能待在天上吹风呢，区区凡人也妄想飞上天，和本殿肩并肩？

哦呵呵。看本殿如来神脚，送你上西天。

阿三：冷静啊冷静，现在还是你那可爱的弟弟呢。

凡音危险眼神：哦？可爱？三三你确定？

阿三蓦地悟了，忙道：没有没有。都不及殿下您可爱

它怎么能忘了殿下万年小心眼记仇属性。

何叶未能明白这突来一语，于是问道：“公主此话是何意？”

“没事。”凡音回过身，微笑看着她，“本宫只是想知道，方才何美人可是去了御花园，怎的满身香气？”

闻言，何叶差点又想冷漠脸了，但忽然意识到什么，便说了。

“臣从后宫妃嫔那里听说，太后今早突然出了后山佛堂，说是昨夜偶感佛意，十分危急，事关朝堂……”

“哦？本宫记得北方旱报也不过是今日午时方入了宫的吧。”凡音语气淡淡。

“是。臣方得到消息，便来告知公主了。”

“哎，都是一群有权有势之人呐”凡音十分忧伤地叹道。

何叶：“……”公主求您别作了。

“哦，对了，还有么，比如那些朝臣们，不会都那么蠢得在那里跪着吧？”凡音看起来极为有兴致地继续问。

闻言，何叶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才低声回道：“如今皇上御案上有一幅图，不知是因何渠道呈上了御前。臣查此画应是出自北方一世家旁系的绘画大才之手，名为‘流民图’，画的便是北方旱灾流民的现状……”

“哦？”

荷叶：“您也知道，陛下从未出过这皇都，自也未曾见过如此场景，所以臣听殿前侍奉的宫女说，陛下见此图时大惊，致使画都落了地。她们也才得以看到。”

“天呐”凡音十分惊诧地翘起了兰花指，这流民图画的可比朝堂奏报还早，不过也是正常……

只是把我弟弟吓得呦

怎么办，不哭不哭，快到姐姐怀里来

阿三呵呵：然后你就有理由把他烧成渣了对么。

凡音选择性耳瞎，只顾着将兰花指越翘越高……

马上就要戳到何叶美人的下巴了……

就见何叶美人皱了眉，忽然抬头来了一句，“不过，公主……”

咦咦咦？

凡音秒怂地收回了罪恶的小手，一脸正经道，“怎么了？无妨，直说吧。”

“臣觉得，有一个人动作很是奇怪。似是有些过于刻意亲近孟丞相的私人之物，又与反新法派有所接触，但他明明是……”

何叶措辞着语言，毕竟也只是她的怀疑。

“哦？是谁？”凡音问道。

何叶默了下，还是道：“冯忠。”

冯……忠？

呵呵。凡音挑了眉。

……

这一日，朝堂内外，皇朝上下，风雨欲来之势愈重。

而丞相府内，身处风口浪尖的人儿，却披衣挑灯，处理政务至子时。

“大人，天色不早，您歇息吧，别累坏了身子。”年过五旬的老管家在一旁，续着灯，劝说道。

挑灯夜战的人并没有停笔，头也没抬地回道：

“哎……百年难遇之旱灾呐，万数流民，我怎能睡得着。需尽快拟出应对补救具体之策啊……”

“你身体不好，先下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哎……”老管家叹息一声，没在多言。

只是出门时，深深望了一眼那灯光中恍惚的人影，眼神几多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