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开门,纪暖有点傻眼。
只见病房里处处姹紫嫣红,包装精致的花束不要钱似的满地都是,每一束都比窦斌送的大。
纪暖和窦斌两人齐齐看向坐在花堆里的顾前。
顾前的情况的确比纪暖严重,不过他来的早,恢复又快,这会儿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他正沉着脸往身上套军装,看见纪暖进来,脸色顿时缓和不少:“你怎么……”
窦斌搬开花,推着纪暖走过去:“我们来看看你呗。”
“何必推着轮椅走来走去,我正打算下去看你。”顾前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在一旁的病床上坐下。
大病一场后,他说话比以前温和多了:“你的腿……”
纪暖摸摸腿:“割了条口子,已经缝合了,你的后背呢?”
“没什么严重的,恢复很好。”
“……嗯。”
问候到此为止,有窦斌在场,一些感谢的话她不太好意思开口。
顾前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她的束口袋拿出来:“我想你肯定会过来拿的。”
“……谢谢。”纪暖抱着口袋,再度郑重的说了一遍,“谢谢你。”
“客气。”
窦斌发现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怪的,这就叫什么来着?冤家宜解不宜结?似乎也不太准确……
不管怎么说,这两人以后不会再成为对头了,还是可喜可贺。
这时,一个护士推门进来,笑容甜美的看着顾前:“顾少校,您先前让我把这些花带去烈士陵园,我现在搬可以么?”
“可以,搬吧。”顾前很自然的看着窦斌,“小窦,你帮帮这位女同志。”
纪暖一愣,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窦斌横眉怒目:“叫我逗比!不许叫小窦!”
顾前也忍着笑,下巴一仰,对着那小护士,示意窦斌道:“别贫了,人家女同志还在等着。”
窦斌哼了一声,把满地的花往活动床上一扔,推着走了。
小护士不明所以,但看着他们欢乐,她也露出了笑容,甜甜的道了谢,抱着剩下的花走了。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纪暖问道:“你房里怎么这么多花?”
顾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含含糊糊的说道:“认识的人多……你想要么?”
“小窦……噗,咳咳,逗比送了一束粉玫瑰给我,已经够了。”
“我听他们说,你被杀手团抓住了,逃跑时还捅了那团长一刀,”他脸上露出赞许的笑意,“够勇敢的啊。”
一提起这事儿,纪暖就觉得手上依旧沾着血,她攥紧拳头,抿抿嘴强笑道:“你出院以后会去哪里?”
“南省已经彻底沦陷,疫苗还是没有研制出来,之后,我大概会跟着部队重回南省进行大清洗。”
“那些直升机呢?”纪暖对坠落在学校的那些直升机——灾害的起源,始终耿耿于怀,“有调查清楚它们的来历吗?最初的感染者是军队的……”
顾前立马捂上她的嘴,压低声音道:“还没调查清楚,不要乱说话!”
纪暖本想反驳,病毒就是从军队扩散的,但话到嘴边,她想起那蓝也曾告诫过她,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最好不要把这件事跟军队扯上关系,否则民愤难平。
她有点疲惫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顾前缓缓放下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脸真小。”
“啊?”
“咳,没什么……我要去报道了,顺路送你回病房吧。”
纪暖摇摇头:“你走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嗯……”
顾前起身,闷声不响的走到门口。
突然,他停下脚步,猛地折回来,两手撑着纪暖的轮椅,把她困在中间。
他眸色深沉,满眼的深情几乎要满溢而出:“纪暖,我……”
话音未落,外面响起三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顾前脸上浮现出懊恼之色,起身看着门外,颇为不悦道:“谁啊?”
门外人推门进来,温和的说道:“这么有精神啊。”
纪暖一回头,对上了一张难掩疲色的微笑的脸,脱口而出:“那蓝!”
来人的确是那蓝。
他这回没有穿迷彩服,而是穿着军礼服,礼帽托在手上,未来得及简短的头发全被梳到后面,原原本本的露出了那张剑眉英目的好脸。
那蓝不把自己当客人,走进来,笑微微道:“我在下面遇到窦斌,他说你在这里,正好一起探望了。”
顾前在纪暖脱口喊出那声“那蓝”的时候就沉静下去,这时,他开口道:“我先去部队看看情况,你们聊。”
那蓝一愣:“你还没好利索……”
“没那么娇气。”
顾前头也不回的走了。
纪暖察觉出他似乎在生气,但不明白他哪儿来的火,而且,刚才他突然把她困在轮椅上的动作吓了她一跳,她还没有完全回神,这时也只能随他去了。
那蓝在顾前原先的位置坐下,很惬意的松了口气,然后看着纪暖,也不说话,单是微笑。
那笑容里带着欣慰和无可奈何。
从他们两人相遇,直至现在来到南云避难所,其间的经历仿若隔世,那么多的战友牺牲,那么多的同伴死去,他们完全是用血和泪才走到这里的。
那蓝率先开口:“南云建立了烈士陵园,还有遇难者纪念碑,你父母的名字也在里面,名单还在完善中,若你可以走动了,可以去看一看。”
“嗯……长官,徐老师和宁医生他们呢?”
“他们都活着,还有陈稳,西蒙,高晨……”
“晨晨还在常司令那儿么?”
“常司令收了他当养子,他也透露出要收你当养女的意图……”
想起常司令,纪暖就有点心烦,她对他抛下平民、带着特别小队临阵脱逃的举动很有意见。
如果当时特别小队在,兴许会有更多平民生还。
收她当养女?
谢谢,不需要!
她的爸爸是英雄,为了救她和晨晨,舍身成仁,她才不想跟常司令有什么瓜葛!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淡,淡漠的说道:“我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我不会叫别人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