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悯之看了看两人嘴边和爪子上的油,脸部微微抽搐。
“徒儿徒儿不饿。”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
顿了一下,补充道,“徒儿怕是要辜负师父的一番好意了,徒儿现下有些吃不下这般油腻的荤腥。”
沈薰衣这边已经啃完了一个猪蹄,伸手又抓了一个了,她用碗接着,小心不让油汁滴落在白袍上。
闻言她看向姜悯之,打量了一下,才发现他好像坐得都要离自己远一点了。
上下扫视一下后。
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人是怕她把酱汁弄到他身上么,那么不吃这猪蹄,怕也是有这个原因在。
“你真是吃不下?”
沈薰衣问他。
姜悯之闻言把目光落到她身上,点了点头。
于是他就见沈薰衣举着猪蹄突然凑近来,姜悯之额头一跳。
控制不住地往旁边一躲。
白课师也看出来了,他咬了一口肉,和着清冽的小酒咽下去。
“你一个小子,讲究倒比丫头还多。”
姜悯之抿唇,闷闷听训。
白课师想了一想,自己叫这两个兔崽子来吃可不是白吃的。
眼下这有一个不吃,咳咳,他使唤起来也会过意不去。
唉谁叫他是这么一个善良而不愿意占人便宜的人呢。
虽说师父使唤徒弟是天经地义,不过两人才拜他不久,饶是他脸皮再厚也不太好随心所欲。
想着,白课师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冷凝起来了。
沈薰衣瞅了白课师一眼,他似乎是生气了?
小心翼翼再咬了一口猪蹄,挑眉看向姜悯之。
姜悯之方才听白课师上一句话的时候,并未从他神色和姿态各方面预算到他是要生气的态势。
此刻突然变脸,约莫是想到什么。
他拱了拱手,“徒儿有错。”
白课师睨了他一眼,“敷衍!”
姜悯之:
顿了顿,他继续道,“不知师父怎么才能原谅徒儿?”
白课师做出一副勉强的样子,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而沈薰衣则一边支着耳朵听两人说话,手上动作也不停,埋着头仔细地啃着猪蹄,碗中已然装了大半碎骨。
这可不是常能有的,食厅里可不会提供猪蹄,抓紧时间多吃几个。
过了片刻,白课师似是勉强想到了,他下意识想要摸一摸胡子。
然而下一秒手很快一顿。
看了看自己满手的油汁,心道,还好还好自己手停得快。
要不然面前这小子不知道要怎么看他这师父了!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为师喜欢喝酒。”
姜悯之一愣,暗道这个容易,笑了一笑说,“徒儿家中有好酒,师父想喝即刻可差人送来。”
白课师摇了摇头,“为师虽然好安抚,是酒都能喝,但有更好的酒,为师会更高兴的。”
“更好的酒?”
“对,每三年初雪时,才会有的好酒,为师想一想,心情就会觉得很好。”
姜悯之微微蹙眉,“还有这种酒?”
“有的有的。”
姜悯之摇了摇头,“徒儿才疏学浅,这倒是没听过了。”
白课师眼睛觑着他,心道没听过没关系,你倒是继续问我啊。
哪知道这小子似乎陷入沉思,没个下文了。
“咳咳,咳咳咳。”
沈薰衣抬头,也听出来一些猫腻了。
姜悯之这时回过神来,对着白课师露出个温和的笑来,“不知师父所说的酒哪里有售卖,徒儿可为师父买来。”
对上姜悯之有些清透的眼神,白课师眸光闪了闪,“咳咳,湘城下辖之地云苏便有。”
这小子好像看出他目的了。
沈薰衣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猪蹄。
觉得吃人的东西她可能要嘴短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白课师盯向了沈薰衣。
“沈丫头也一起去吧,悯之你带带她,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沈丫头没意见吧?”
白课师边看着她边扫视了一下她面前的一大堆碎骨头。
眼皮跳了跳,这丫头嘴也忒快了些。
沈薰衣点了点头,“徒儿没意见。”
毕竟姜悯之没吃东西都平白被抓壮丁了,她吃了这么多额,其实她觉得也不是很多。
白课师露出满意的神色,仿佛也是松了一口气,吐出的气息让他下巴的胡子都愉悦得微微飘拂。
“那就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就出发吧。”
“来,继续吃,不想吃了的就赶紧回去休息。”
白课师想到这两个徒儿才试炼完毕,怕是疲累不堪。
哎,他也不想这样的,但他这一把老骨头,更懒得动。
次日一早沈薰衣同柯可说了一句有事,便出了门。
七宝这回得带去,叽叽喳喳地看它憋得似乎要疯了。
小白狐狸送到了柯可的屋子。
出门不久,就和姜悯之在约定的地方碰头了。
“我御剑带你。”
沈薰衣点点头,准备跳上去,想了想却没动。
姜悯之朝她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可以抓你衣服吧?”
这人有洁癖,并且貌似强迫症,她不止一次看到他衣角稍微折了都要仔细整理齐整才算完的。
姜悯之看了一眼她的手。
沈薰衣伸出手来,“我洗了的洗了的绝对干净!”,她把手心手背都给他晃了个圈。
这是对她那天满手油汁印象太深刻了么。
少女的十指纤长,软嫩白皙,指甲如同百合花瓣,指尖却是樱粉色。
手心的伤痕已经化做了淡淡粉色残留。
约莫是她用过符纸的缘故。
“我真的洗干净了。”
沈薰衣看他目光落到自己手上半天,也不吭声。
心道,不至于吧。
“嗯。”
姜悯之这时淡淡应了一声。
事实证明,沈薰衣真的是想多了,她大概是对松竹的御剑和上回白课师给他们掩饰黑木板的作用,有了心理阴影,所以决定在空中怪不安全的。
然而姜悯之御剑却是很稳,跟他这个人似的,不紧不慢。
沈薰衣最初还抓着姜悯之的衣袍,不过后来渐渐地松开了。
再后来手在空中挥呀挥的几乎放飞自我。
然后七宝醒了,也跟着咋咋呼呼。
无他,飞起来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姜悯之对此,保持了一路的沉默。
白课师不让两人抄近路往山林荒原野外而行,明令姜悯之带着沈薰衣从连绵的城镇过。
初初从山上走的时候,还冷得不行,然而人烟密集之所,空气似乎都要变得暖和了许多。
两人带了干粮,并未在路上耽搁,如此过了七八日,便到了云城,再过了两日,就到了云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