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薰衣回到院子之后,反复想了许久。
这事是她同柏意说的,说这第三次试炼中有药草能够帮助他恢复根基。
然而最终却是空欢喜一场。
屋外的风啪嗒啪嗒地打着窗门,沈薰衣不由得有些心绪不宁。
她在屋里转了许多圈,想要找个人说话,但跟柯可解释太多,她又觉得太过复杂。
七宝呢,它这些时日一直在沉睡,非常认真地冬眠。
虽然睡着一直没吃什么东西,但是却一点儿都没瘦,身上的鳞片甚至比之前更加精致闪亮了。
有些事情无处说,积压在心里,容易时不时地感觉到沉重。
想起姜悯之说柏意有些奇怪,她当时离得还是有些距离,也没有看出来。
不想了。
沈薰衣推开门,打算去寻柏意。
然而刚一开门,才见不知何时,落雪已经积到了两层石阶,现在还在纷纷扬扬地下,风呼呼地刮上脸来,冷痛得让沈薰衣眯了眼睛。
她抬袖挡住,这风雪也委实大了些。
回屋拿着自己的旧衣袍往头上一罩,就跑了出去。
然而沈薰衣到了柏意所住的院子,门从里面锁住了,约莫因着今日风雪太大,院里的人避风,所以上了锁避免吹开。
风雪太大,倘若大家都待在屋里的话,是不容易听见她敲门的声音的。
沈薰衣敲了好几下,就放弃了,她想了想,看到一旁的院墙。
……
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有点尴尬。
沈薰衣踩在积雪的院墙上,和刚“吱呀”一声打开院门的贺赫大眼瞪小眼。
沈薰衣倒是没想到,竟真有人听见她敲门的声音来开门了。
贺赫看着这正试图跃墙而入的不速之客。
嘴角和黑痣一同抽动着。
“你还不下来?”,他虽然没有好脸色。
不过沈薰衣莫名觉得这人好像没有之前看到她那种针对感了。
毕竟他们确实有过结。
沈薰衣从善如流,直接跳进了他们院中。
贺赫开着门,大面积的风雪在他等待沈薰衣的空隙糊了他一脸。
见她还是直接从墙上跳下来了,他觉得自己有点暴躁。
不过他忍了下来,问她道,“你是来找柏意的?”
不过问完他就后悔了,自己这问的什么白痴问题。
对上沈薰衣显然跟他同样想法的目光,他恶狠狠瞪了回去,随即硬邦邦道,“柏意还没有回来。”
沈薰衣不打算理他,正准备往柏意的住处去的时候,听到贺赫这句话瞬间顿住了脚。
略带犹疑地看向贺赫。
贺赫关了门,下巴微抬,示意她看向柏意的房门。
柏意的房间并没有亮灯。
沈薰衣皱了皱眉,她道,“说不定他只是没开灯而已呢?”
贺赫一听,看她不信的模样,顿时气笑了,“我同阿玺去看过了,没有见着人。”
“还有,你以为我刚刚是听到你敲门所以来开门了么?我只是听到这风雪太大,想着他还没回来,打算出来看看而已!”
察觉到沈薰衣看他的目光变得古怪。
贺赫才突然发现自己失言,他有点恼羞成怒,“我只是出来看看这风雪的!声音太大吵得我修炼都不自在!”
沈薰衣:“我好像没问你什么,你急着解释什么?”
贺赫哼了一声,转身留给沈薰衣一个后脑勺。
沈薰衣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风雪太大人未归,而这个人还是柏意,他还能想着出来看看。
想着她忙追上了贺赫,“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贺赫停住脚步,“我跟他关系又不好,我怎么可能知道!”
顿了一下,他又道,“你走走走!赶紧出去,看见你就烦!我跟你很熟吗?别跟我说话!”
沈薰衣:……
沈薰衣还是去了柏意的门口一趟,柏意确实是不在的。
出了院子,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雪盖住了山间的景色,让整座山看上去都光秃秃的,很是空旷。
风雪这么大,他会去哪里呢?
沈薰衣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寻找他。
……
……
山中,悬崖高地。
冬日的瀑布,差不多已经止流,岩石壁上,有雪太重堆叠着坠落入下面冰水之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此刻站在上面,秋末地上的花草也已经完全不见了。
往下俯瞰山林,所有的枝桠树干上面都压着一层层厚厚的积雪,色彩和鸟兽都无处再可寻。
少年身着白袍,坐立在风雪中,他左腿直伸着到崖边,右腿曲起立着,右手手臂搭在膝盖上,眼神似乎放空了,望着前方,雪砸落到他头顶和瘦削的肩膀上,他也毫无所觉,像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倘若不是风大,吹得他的白色道袍猎猎作响,往后鼓鼓地扬起。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见这里有个人。
他左手上拿着一张信纸,然而上面什么字也没有。
不知道他在这里保持了这个动作多久,这时突然有微弱的鸟叫声传到他耳畔。
他僵硬的脖子才动了动,不多时,一只青色的小鸟飞到了他的身边的雪地上。
小鸟的翅膀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它声音微弱,又是疲惫又是寒冷。
柏意左手指尖一松,空白信纸就打着旋儿融入风雪中不见了。
他伸出手,青鸟摇摇晃晃的踩着雪走过来。
柏意拈开它翅膀上的落雪,掌心升起一股暖意,笼罩住青鸟的身体,片刻,青鸟就变得精神了起来。
他这才收回手,往它足间的信筒抽去。
青鸟依偎在他衣角旁,被这至高处的风吹得瑟瑟发抖,不由得躲了起来。
他打开了信,看完了整篇信面色都是淡淡的。
看毕,良久没有动作,只手指间却无意识地用力。
直到青鸟叽叽喳喳着叫唤时,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低头一看,手心的信纸已经被捏得皱成一团了。
他拧紧了眉,把信揣入怀中。
又将空了的信筒盖好,系回了鸟的腿上。
随即抚了抚青鸟的头,“辛苦了,雪小一些就回去吧。”
青鸟叽喳了一声,感觉到腿上不同于以往来回都一样的重量,似乎有些疑惑。
然而面前的人却是没有任何解释了。
于是它乖乖地缩在少年旁边,滴溜溜地小眼睛看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