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已是愤愤不平的虞归晚,不知何时那人已经绕过自己,面对而立。
俯下身的尤正修,同虞归晚平视。在她疑惑的目光里,双手朝她的膝盖上探去。无视着面前僵硬的虞归晚,尤正修挽起她的衣袖,一折再折,终于停在了手腕处,掩藏在衣袖下的手终于露了出来。
知晓他意的虞归晚,放松身体的同时,不免对自己唾弃:
虞归晚,你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拿起小榻上的薄巾被,对折后搭在了她的双腿上,做完一切准备工作的尤正修,终于把虞归晚推出了病房。
一个星期里经历了三场暴雨的帝京,到了下午时分不似以往的燥热,甚是舒爽。
乘电梯一路之下,穿过大厅,便是一条蜿蜒漫长的室外长廊。翠绿的爬山虎覆盖在了长廊上方,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夕阳的照耀下斑驳的剪影,让虞归晚想到几千里之外的家。
她想家了,想外婆的那颗揪树、想妈妈的小雏菊、想阿哥秋千、想那满墙的蔷薇花·····
“我想家了,我想回去了!”
话落,身后的脚步声便停了下来,停下来的轮椅片刻后又动了起来。走到一处凉亭的尤正修,固定好轮椅后做到一侧的石凳上同虞归晚面目相对。
“回到那个只剩下你一个人的家?”
不可否认,尤正修的话还是那般直击人心痛处。
“不是我一个人的家,那里还有我外婆、有妈妈还有哥哥。”
“可她们都已经不在了不是吗?你所说的存在,不过是你给自己寻找的一个理由,心存慰藉的理由。”
“您总是这么有理!”
话落,不仅是尤正修愣了,虞归晚也是一副意想不到的表情。
看着眼前倔强的小姑娘,尤正修心中嗤笑着自己:
你何须像个小孩子一般同她辩论,幼稚!
一如既往的如蜗牛一般的虞归晚,低垂着脑袋。一阵风来,吹起了两侧的发,长而黑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刷着低垂的眸子,此时的她温和又灵动。
伴着微风,尤正修的心里仿佛住进了一只小蜜蜂,不知不觉被蛰了一下,痛感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刚刚的那一瞬宛若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虞归晚,你能想象的到你回去以后的生活吗?”
沉默片刻的尤正修,盯着对方的发旋,见她依旧如此,内心略发焦躁。
“我能想象的到,回去后的你置身于那座有着欢喜、有着温暖、有着回忆的地方,你拼命的挽留着仅存的记忆,却依旧流逝的地方。
你会疯狂、你会颓废、你会得过且过···
到最后你无非只有一条路,便是你已经走过的那条。
你还想这样吗?”
无言、沉默···
“你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还是说你已经对命运妥协了?”
“我没有!”
虽是反驳,却是有气无力,丝毫没有说服力。
“我从六岁就生活在那里,在那里我知道了什么是家、什么是爱,我以为我会在那里生活一辈子,可我从未想过,十六岁的我如今无家可归,那里是养我、爱我的地方,我又怎能把它割舍掉。
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
十六岁的虞归晚无依无靠、无家可归。
踏步而来的脚步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走进后的禾清清晰的感觉到气氛的凝重,递上手里的东西后没有任何停留的转身离开了。
感受着手里的厚度,尤正修没有打开便朝虞归晚递了过去。
在尤正修的示意下,不知所以的虞归晚慢吞吞的接过,绕开档案袋背后的绳子,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睁大了眼睛的虞归晚不可置信的低喃着: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