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阵风刮来,天清山山脚处蓦然多了裴思月与陆长风的身影。裴思月还有点恍神,脑海里还是她被陆长风搂着肩,一路风驰电掣,似是在乘风而行。她对陆长风欲发仰慕了,陆长风运用速移之术竟已这么纯熟了。裴思月曾听她父亲说过,速移之术在天清门里可是最难掌握的法术之一,陆长风的速移之术修成这般,应已是天清门的佼佼者了吧。倾慕之意更甚,裴思月不经意间把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肩膀处。陆长风的手还轻轻搭在了她的肩头上。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裴思月一下子有种中大奖的喜悦与兴奋。
陆长风察觉到裴思月的异样,一下子收回了搭在她肩上的手,“师妹,得罪了。”他还特意远离了她几步。
“干什么呢?”裴思月倒是很主动地又走近了他,一把拉住了陆长风的衣袖。
“师妹,请自重!”他把自己的衣袖从裴思月手里扯了出来。
裴思月见状,脸色变得难看了,“我问你!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林绯荷,你还会这样吗?”
“师妹想多了。男女授受不亲。无论是哪家姑娘,都不该这样。”
“我看未必。师兄待她总是很特别。”裴思月说得鼻子一酸。
“要真是绯荷师妹在这,她自是不会这么大胆无礼。还有,绯荷师妹已经离开天清门。”陆长风不免生出忧虑之思,“你说,她也不敢回林府。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的,真是被我连累了。希望她能无事吧。”
裴思月听得心中更是不爽了,不自觉把脸都鼓成了包子,“师兄既这么在意,那就去找她好了?”
陆长风长叹一口气,“不可。师父对我还有疑心,若是我再跟绯荷师妹有什么交集,便是又要牵连到她了。”
“师兄还真是什么都为她考虑。”裴思月看着陆长风脸上的担忧与在意,心里早就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师兄,你喜欢林绯荷,是吧?”她的眼中似是有泪水在打着转了。
陆长风看到裴思月泪光闪闪的双眼,不由得怔住了。他尴尬地别过脸,“长风从未想过男女之事。只愿在有生之年,能为天清门大业尽绵薄之力。其余的事,我从未多想。”
“有生之年?”裴思月琢磨了一下,“难道说,掌门说的,是真的?师兄你……可能活不过二十五的事?”她的心头已是一沉。她在独天峡外把玉方与自己说的所有都告知陆长风后,他只是痛心地说玉方这是因为不信任他而在利用她罢了。裴思月便一度以为,玉方当时诱她帮忙的理由,应该都是假的。可这听得陆长风的话,她又开始慌了,玉方当时的话,或许不全是假的。说想要撮合自己与陆长风是假的,但陆长风活不过二十五岁,这是真的。
陆长风的神色凝重而阴沉,“是真的。师父当时告诉你的,不全是假的。只不过,我自己是知晓的。师父曾答应过我,不把此事透露给第三个人。没想到,为了利用你,他当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还要在这事上大做文章。”他黯然地低下头,一想到这些,他愈发觉得自己的师父很陌生。
裴思月也神情黯淡,“所以,师兄你从不说感情上的事情,就是怕自己时日不多,会耽误了心仪的女子吗?”
“我已经二十了。最多只有五年,也很可能连五年都没有。师父曾告诉我,伤及经脉,有修为护体维持,平素可能没什么,却难保终有一日会暴毙而亡。”
“不……不会的……”裴思月哽咽着拼命摇头。
陆长风看了看裴思月崩溃又伤心的样子,又叹了口气,“师妹,生死有命。我已然看淡了。男女之事,我无心多想,你也莫要再提了。”
“我不!”裴思月咬咬牙,突然一下抱住了陆长风,更对着他的唇便是一吻。
陆长风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把把裴思月推开了,“师妹,你!”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裴思月含着泪,“无论长风师兄你还有多少时间,我都要与你在一起!”
裴思月说得很坚定,让陆长风愣住了,“师妹……”
“师兄不要担心什么耽误了我,”裴思月抢着继续表达自己的爱意,“我喜欢你!心甘情愿!”
陆长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妹,其实……”他犹豫着,“其实我对你并没有那种情愫……”
裴思月哽咽了,但她的表情还是一脸倔强,“那你对林绯荷呢?是什么感情?”
“我……”
“不过你对她有什么感情都没关系。”裴思月又兀自打断了陆长风的话,“林绯荷跟我说了,她就只当你是朋友。所以,你与她是没有可能的!”
“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与绯荷师妹有什么可能……”
裴思月又一把拉住了陆长风的衣袖,“反正,我喜欢你!你现在没对我动情,不代表将来不会!我就不信自己打动不了你的心!”
陆长风被裴思月这一通直截粗暴的表白弄得都有点手足无措了。他正慌张地挣脱着裴思月的拉扯,都没有察觉到一个天清门弟子正在靠近。
“长风师兄?你们这是……”那弟子见到陆长风与裴思月在拉拉扯扯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陆长风趁裴思月呆了一下的间隙,一下脱开了她的拉扯,“呃……”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没事。师妹刚差点摔倒,我上去搀扶她罢了。你莫要多想。”
“哦。”那弟子打量了陆长风一番,“师兄可有受伤?我守在独天峡外,见你从独天峡逃了出来……”
陆长风一听,立马觉得不大对劲,“你既守在独天峡外,怎么回来了?”
“师兄有所不知。你逃离独天峡后,那里便出事了。我正赶回来禀告掌门!”
“什么?”
“先不多说了。我先去见掌门!”那弟子跑着冲上了天清山。
“独天峡出事了?”裴思月乍一听觉得不可思议,“我们在那里蹲守了那么久都没动静,怎么一走就出事了?”
“一定是他!”陆长风一下便联想到桃染身上,“真不该信他!”他不由得怪自己还是把桃染想得太简单了。陆长风本想着,桃染处事滴水不漏,既然他言明洛居不会出现,那自己一意孤行等下去恐怕也只会是徒劳。何况,若一再拖延,不但很可能一无所获,假装逃出独天峡的掩饰也要瞒不过玉方了。然而,万万没想到,纵使自己几番思虑,貌似最终还是落入了他的圈套?
“他?你是说,刚刚让我们别白等的那个灵妖阁阁主?”裴思月不禁回想起当时桃染与陆长风的对话,当时心中的疑窦又再一次升起,“我记得,他好像还说了,师兄你与他合作了?是真的吗?”
“这事……”陆长风话到嘴边,却又想起这么久以来的种种,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他自己尚且还没弄清原委,眼下又怎能说得清?何况,他也不想让裴思月牵扯进来。自己与桃染之间的事,最终牵连到林绯荷,已让他好生愧疚与难受了,陆长风不想再拖累到更多的人了。“说来话长。”千言万语、林林总总,陆长风终是轻然汇成了简单的四个字。
裴思月黯黯地垂下眼帘,“看来,师兄是不愿告诉我。”她又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刹时又卯足了劲,“不过没关系,我相信师兄!我也相信,总有一天,师兄会愿意把所有都告诉我的!”
陆长风对裴思月这般热切的模样是既无奈,又有点感动,“行了。先回天清门再说。”
裴思月默默地点点头。她紧紧地跟在陆长风身后,踏上了通往天清门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