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的清晨,阳光尚好。
“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这点东西都提不动?”
我两手空空,在前面石子上蹦蹦跳跳。还要时不时的回头喊到。
“师傅,等我一下!”
回应的是潋滟奶声奶气的声音。
我暗叹,有徒弟就是好。只见潋滟背着一沉甸甸的药篓,两手拎着我们刚刚的采买的吃食。
为了让徒弟放松一下,我干脆停下坐在了一块大石上,双手剥着桔子,两腿随意蹬在碎石上。
看着汗涔涔的潋滟随口问道:“如今,为师是不是有些胖了啊!”
徒弟刚放下药篓准备剥桔子的手一抖,抬头就堆满笑容回道:“不胖,不胖!”
但明显感觉他有些心虚,因为我听到他低头嘟囔的后一句,“不胖不胖,和初见一样!”
我和潋滟已经来药王谷三月有余了,出门的时候还是盛夏,这一转眼便已深秋。
我一边懒洋洋的躺在大石头上晒太阳,一边合上刚看过的晴雪的来信。知晓到:三月前,墨棠一回去便拉着云逸参加了屠苏国的秋试,打算入仕为官,试图蚂蚁蚀大象的一步步搬倒奸相薛仁海……
而屠苏朝局分三派,即丞相派,太后派和中立派。而墨棠不负众望的以头名入围,他作为在屠苏没有根基的新秀,自然被太后与丞相两派人马争抢不休,难分伯仲。最终,被分配给最弱的中立派,太傅黄敬文手下做事。
至于云逸,回去便被墨棠抓去经历了一月的挑灯夜战的魔鬼复习,终以榜单最后一名入围。墨棠又托了些金钱关系,将他调到自己身边做事。虽如此,云逸家中已是烧香拜佛般欣喜若狂……
“师傅,信上说什么啦?看您唇角上扬,面若桃花,定是好事!”
潋滟也好奇的凑了过来,讨好道。
“傻徒弟,词语可不是这样用的!呐,不是学认字儿了么,自己拿去读!”
我将信递给潋滟,拍了拍裤子就往回走。
“杜爷,师傅让我问你,明日出谷历练的行李可都收拾好了?”
刚走两步,一抬头便看见一个大高个走了过来。说罢,他憨憨的一笑,露出一口的皓齿。
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师兄。我在药王谷新拜的师傅的儿子,程致。听说师傅还有一女儿,唤程远,只是一直在外游历,我还从未见过。
“大程,若是师傅问我那定然是没收拾好!若是你问嘛……”我一顿,道:“自然是收拾妥当,就等明日出门了!”
我这师兄虚长我两岁,带我如同亲妹,很是照拂。只是我这师傅确是个老古板,所以这般称呼我们也只敢私底下喊上一喊,咱也过过这江湖瘾。
明天可算是出门了,这药王谷虽美,但三月不出门,我憋得都快长青苔了。
我的芙蓉糕,我的龙须糖,我的水晶虾饺……想想就让人食指大动,口水横流。
听师兄讲,明日我们去的正是离这儿最近的屠苏国,说不定还会遇见晴雪他们呢!越想越兴奋,拉着徒弟,脚下生风的就回到了我的小院。
次日,午时,屠苏国边界。
这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四处的流民,不说一千也得几百。躺着的,卧着的,拄着拐棍能走上几步的还算好的。而这样多的人堆在一处,竟半点声音也没有,静的可怕。大概是饿的连说话也没了力气。
我关上马车的帘子,心生恻隐。
“大程,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哎,还不是这蝗灾给闹的!秋收时节,蝗虫一过,连片绿叶都没了……”
大程虽心有怜悯,却似乎是见惯的模样。
“那国家,就不拨款放粮赈灾么?”
我近日倒是看了许多各国制度政策的相关书籍,看到此景象很少不解。
“官官相护,层层盘剥,最后剩下的可能……”
大程两手一摊,很是无奈。
“对了,这灾民太多。杜爷,你千万别施舍给他们……车夫,快些走!”
说罢,大程就向车外喊道。
“杜爷,你怎不问我为何这样讲?难道不怪我没了良知?”
大程督促完车夫快行后,转头问我。
“本来想问,但一转就想明白了。生死面前,众人皆蝼蚁,又如何顾得上礼义廉耻?
若给一人,十人,百人皆会一哄而上,争抢扭打,我们被抢尽,赤步而行倒是小事。
人这样多,老弱者被踩踏致死也是不夸张的。我们粮食本就不多,能否救人活命还未可知,若是有人因此殒命,倒真是我们的罪过了!”
我喝了一口茶,压下心中的酸涩,向大程解释道。
“师妹医术比我天分高,看人也是如此。我六岁曾虽父出门,见此景出手施舍,结果就如师妹所说!
那次人倒没这样多,并未发生什么踩踏事件。不过,我是在寒风中打着赤足,只着一里衣,找到父亲的……”
说罢,他便侧身斜靠在车厢一侧,在未出言。他大概是对灾民即同情又恐惧吧!如今,又对这些灾民多了几分理解,消了几分怨愤……
傍晚,屠苏松阳县。
与边界出的灾民四野相比,此地倒是富庶。路两边各色店铺琳琅满目,面店里有蝴蝶面、水滑面、托掌面等等;糕饼店里有火烧、烙馍、银丝、油糕等等;精致些的糕饼还有象棋饼、骨牌糕、细皮薄脆、桃花烧卖等等。
我闻着各色食物混杂在一块儿的香味,拉着大程脚步轻快地在人群中穿梭着……
“大程,我这几个月,属这顿饭吃的最香!嗝!”
我打了个饱嗝,顺带来了块山楂糕消食。
“杜爷,你人不大,胃咋这么能装?钱袋子都要被你给吃空了!”
大程一脸无奈,掂量着钱袋子苦苦摇头。本着不浪费原则,他忍着心痛,横扫盘子打扫战场!
“有一句俗语你没听过?是金子总用一天会花光的!”
话语刚至,就“铛铛,铛铛铛”的传来一阵铃铛声。
四处皆有道士走来,一手甩着拂尘,一手晃着铃铛。我看得稀奇,但大家对此似乎早已是司空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