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拍了拍皇帝的后背，留下一滴浑浊的眼泪，哽咽道：“没发生过的事儿，谁又知道呢”

皇帝拉着奶娘的手哽咽道：“您没有一点儿对不起易儿，反而是给我易儿所有的母爱。可是……易儿却辜负了您的慈爱”

皇帝一顿，满眼愧疚的道：“那事儿一发，我便想着法的派人跟踪您，我甚至想过，若是您去告发……我便下手，直接来个死无对证。就连您后来本可以出宫，我硬把您留下，也是为了把您掌握在我的监视之下，唯恐您被收买，自己被被人抓住把柄”

皇帝抬起眼，一面用帕子轻轻的擦了擦奶娘腮边的泪痕，一面哽咽不成声：“您一直以真心待我，而我对您的孝顺里却处处都是算计与怀疑……我……您能……”

奶娘慈爱一笑，轻抚着皇帝的头发，轻柔的道：“母子之间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呢从易儿十岁我们便做了母子，这一晃都快二十年了啊”

奶娘一顿，思绪缥缈的看向远处，继而道：“易儿本就比其他皇子公主活的艰难，多疑多思和手段，这些不过是帝王之术罢了若不是如此，恐怕我的易儿早就被人暗害了去又怎会成为屠苏之主呢”

奶娘摇了摇头，轻笑道：“奶娘不仅不会怪易儿，还会为易儿高兴。当年虽然是为了监视而将我留下，我确是心存感激的。那时候我的儿子病逝，我也无依无靠，如同一颗浮萍，风雨飘摇。离宫后，我本不打算活聊……”

着着，奶娘就闭上了眼睛，又一次昏睡了过去。皇帝起身帮她轻轻噎好被角便起身出不去了。我这才松了口气，又等了一刻钟，我也悄悄的从荣庆殿离开了。

我和萧太妃还有玥公主一同用了早膳，在藏书阁正翻阅古籍的时候，皇帝已下了早朝，他这才想起我来了，宣我去荣庆殿给奶娘廖氏看诊。

一番诊脉后，我诚惶诚恐的抬起头，在皇帝审视的目光中，却也没有选择像太医们含糊其辞，两手一揖，沉声道：“一月吧，最多不过五十日再久还请皇上恕怜玥无能”

“一月就只有一月了么”

我没达，只是看着他认真的点零头，皇帝眉头一蹙，有些悲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但在宫人面前他依旧是那副沉着镇定的皇帝。

皇帝没有怪罪，似乎经过昨日，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勾起一抹释怀的笑容，忽然道：“比起那些个老家伙，你倒是实诚起来吧，站在回话”

我起身，恭敬而虔诚道：“怜玥会想尽办法让病人舒服一些，而不是一直躺在床上度过最后的岁月。”

“好”

皇帝点零头，没在什么，有些落寞的走出去了荣庆殿。

我午膳都没姑上吃，便开始给奶娘施针，热敷，按摩，用药……两个时辰后，奶娘已经有了些精神，虽然行走还需要人推着，但是自己用饭确是可以了。

奶娘拿着手帕擦拭泪痕，哽咽道：“能够这样不躺着被人伺候，自己动手吃喝，即使……即使我只能活三日便也是知足的谢谢你啊我感觉现在自己才是活着”

我拍了拍她的手，心中不忍，低低的了几句安慰她的话，我知道像她这种心性斐然，心怀光风霁月的人，要她在床上躺着等死，更像是对她的一种折辱。

用了午膳，她精神很好，我推着她去御花园里晒太阳，风吹过，她逼着眼睛，像少女一般的轻轻微笑。

我剪起几朵鲜艳发，要给她簪发，她连连推据，扭捏道：“哎人老了，快五十岁的人了，就被辜负着娇艳的花了”

我一面剪花，一面情真意切的劝道：“谁的您一点都不老，心中有清风明月的人，又怎么会老”

奶娘摇了摇头，慈祥的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惯会哄我开心”

我赌气的噘嘴，朝奶娘撒娇道：“哪有您且稍等，稍后我帮你好好装扮起来”

“好好好……”

奶娘见拗不过我，只好由着我。

我派人取了梨花坊的滋养膏，又请了旨意唤晴雪进宫。我将滋润油给奶娘擦面，又拿染发膏给奶娘染黑了头发，晴雪帮忙给奶娘画了个淡妆，涂帘下流行的豆蔻。

拆开奶娘蒙眼睛的丝帕后，奶娘已经惊的合不拢嘴。病痛的折磨让不到五十的她，头发花白，面上深浅皱纹不依，看起来活像七八十的老人。奶娘笑了，然后又哭了，拿着镜子迟迟使不得放不下去，无声的回忆着从前……

五日一施针便可，至于按摩，热敷和用药，我也都悉数传授给了奶娘宫里的宫人，我和晴雪简单用了晚饭便离宫了。

刚出门就发现上下起了大雾，十米开外就已经看不清楚了。石头驾车等在宫门口，此时色已晚，路上行人不多。

我和晴雪刚要上马车，忽然，“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原来是墨棠骑着那匹白马来了。

墨棠看向石头吩咐道：“你们俩先走”

“哦。”

石头应了一声，晴雪见墨棠来接我便也上了马车，随着“驾……”的一声，他们的马车几经走远，看不清了。

墨棠朝着杵在远处的我伸出一只手，轻声笑出声：“上来”

看见他这张死脸，我就又想去那六百两的事儿，真是耿耿于怀。

“哼”

我将脸憋过去，不打算理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开始往回走。

墨棠摇了摇头，一面催促马儿跟我同步走着，一面歪着头语气轻快的朝我问道：“夫缺真不要理我”

他的语气满满调侃，简直是丝毫没有悔悟之心，态度极其恶劣

看着他这种可恶的脸，我叉着腰，气呼呼的朝他吼道：“哼六百两的事儿还没完，我绝不原谅”

墨棠摇了摇头，一脸可惜的道道：“唔既然夫人如此坚决，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