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瞪狗呆。这？什么情况？

赵汗青大步上前一把从摩托上提出行李箱和背包，回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就往大路上走。

米未在后面高喊：“赵汗青，你干什么？小心我告你绑票？”

汗青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转过头冲着米未喊道：“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家务事，你们谁都没权利干涉。”

“嗬，你行！”米未并没有要追，他正掏出手机拨电话，“喂，姐，是我。赵汗青把米菲抢走了。”

…………

我们哪儿也没去，就在汗青的公寓里，不吃辣的他专门为我点了一个小火锅外卖，又亲自烤了一个巧克力蛋糕，云朵般的奶油上铺满了我爱的草莓和他爱的蓝莓，其间站着一个金色鬈发的小天使，长着翅膀，乖乖的闭着眼睛，站在由莓子点缀的云朵间，像是来自天堂，他在祈祷，也在吟唱。

我没怎么说话，一向滴酒不沾的汗青却喝了很多酒。桌上放着一堆散落的啤酒洋酒，有的开了，有的没开。地板上也七零八落掉了一地的啤酒瓶。

“别喝了。”汗青的手再次伸手那堆酒瓶，我阻拦道。

“没关系，我没醉。”汗青握住我的手，轻轻贴在脸上，“我不会喝醉的。”

“喝多了难受！”我坚持着。

“好，听你的，都听你的。”汗青拿起面前的一罐晃了晃，“开都开了，这？”

我拿起那罐酒，一饮而尽。

汗青一把抱住我，“米菲，我对不起你。”他声音哽咽着，“我妈妈也对不起你。”

“阿姨有她的想法也很正常，我能理解。”

“不是的，你不懂，你不会懂的。”汗青泣不成声。

…………

我和赵汗青的娃娃亲，是赵军和郑远在连队里戏谑时的一句玩笑话。彼时两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伙子，只是一味沉湎于兄弟情，战友情，他们想着，还有什么能再次加固这段情谊呢？那就是亲上加亲。都为独生子女的二人，无姊无妹，两个直男只有拿儿女的幸福再次做捆绑了。他们约定，如果所生之子为一男一女，就听父母之命，相约成姻。

后来，母亲米果和父亲郑远走在了一起，外公想着自己慢慢老了，外婆过世又早，怕孤身一人，晚景凄凉。因着这份私心，他要把女儿留在身边陪伴，便把当时唯一一个进京升迁的名额留给了赵军。母亲知道后，一怒之下，竟断绝了跟自己父亲的往来。没想到，外公竟又在外面续娶了一个小外婆，生了一个叫米未的小舅舅。

妈妈虽然跟外公不再来往，但却与这个和自己差着二十来岁的小舅舅特别亲昵，米未几乎是米果一手拉扯长大，如姐如母。

但是赵军和郑远两个人的人生轨迹终于渐行渐远。妈妈和她那个形同姐妹的闺蜜安娜也不再有什么来往了。

而我的出生，再次勾起了两位父亲联姻的畅想，他们于我的满月酒桌之上老话重提，而这番戏言，吐于酒后，做不得数，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却成了当时刚满三岁的赵汗青奉为一生的宿命。

赵军和郑远，米果和安娜，在我们慢慢长大的岁月里，终于还是同两组星系一般，各自周旋于自己的轨道，不复交集。

没想到的是，赵汗青在他七岁生日的时候，独自坐飞机跋涉千里，飞回了我们的家乡，指着我的鼻子，奶声奶气地大声宣布：“我要娶你为妻。”把三四岁的我，梳着羊角辫，穿着对襟衫，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立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米未走上前，一拳把赵汗青放倒在地：“你敢欺负我外甥女，我就揍你！”

两个人的梁子从此结下，这一打，就是整整十五年。

…………

入夜，我睡得很安稳，即使知道安娜并不喜欢我，米果也未必同意我和汗青的交往，但是这些天真是累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张过后，我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做梦间，听到门口密码锁嘟嘟的报警声，一直响，一直响……睁开眼睛，四下里静悄悄的，这梦也太逼真了吧。我翻个身打算继续睡，却听得外屋传来低语的气息声，若有似无。

“我不想再听了。”汗青有气无力的，他喝了不少酒，此刻精神疲累，无力支撑的应付着。

“你也不小了，该为自己的事儿早做打算。小叶姑娘什么样的家世背景，你要想清楚，她爷爷……”这是安娜的声音，她说得有些激昂。

“你小声点！”汗青轻吼道。

“我和你爸爸都是为了你好。”安娜苦口婆心。

“为我好，就为了我过和你们一样的人生吗？”汗青声音细若游丝。

安娜改变了策略，她似乎下定勇气在跟自己儿子做最后的摊牌：“你现在不找个像样的靠山，只知道自己玩。以后是会后悔的！等你长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还不是得走你爸的老路，攀……。”

“不要说爸爸。”汗青强硬的打断，声音似哭似笑，“我早就长大了，我七岁，看到听到你们所做的一切。从那一刻，我就长大了。我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他顿了顿，反问安娜：“可你们呢？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吗？过得满意吗？心里无悔吗？”

“我不恨你爸，他做的对！我们以前所做的一切，就是你现在的衣食荣辱！”外面想起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你看看你吃的住的，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爸和你妈我给你挣来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你回去吧！”汗青的声音已无力支撑。

“哼，”安娜一声冷笑，“你觉得生活的真相是什么？不是你脑子里的空想，是……”

“阿姨。”我推开卧室的门。

“米菲？”安娜看着突然出现在她儿子卧室门口的我，掩饰不住眼神里的吃惊，她上下打量着我，“你怎么还没回家？穿成这样？女孩子家，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