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余则成发来了微信,依然是打字聊天。
他问我吃饭了吗,我说吃了面包。
他便跟我说“厨房用具应有尽有,你明天去村子中间那个商店买点米和菜,自己做着吃,别再啃面包了。”
我说“米和菜我已经买回来了,这里的东西不贵。”
余则成问我“是在村子中间的那个商店里买的吗?”
我说“是的。商店不大,东西还挺齐全的。”
余则成说“你就胡说八道吧,那家我又不是没去过。”
农村人家基本都是自给自足,商店里不可能有多少菜品可供选择。
我能够买到蒜苗和鸡蛋,对于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余则成问我“感觉怎么样?自己住农房害不害怕?”
我说“不害怕,挺温馨的。你这个家装修的真挺不错的,我很喜欢。”
余则成说“你喜欢就好。明天会有人给你送点土特产,你直接收着就行了。”
我说“好的,谢谢你。”
不用问也知道,这附近肯定是有跟他相熟的人,之所以会送土特产过来,一定是来走人情的。
余则成说“我过个三四天会有时间,到时候过来看看你。咱俩来个乡间偶遇啊?”
我心里一惊,想都没想的说“我再住两天就走了。我丈夫正好两天后开完医学研讨会,他会来接我的。”
这几句话打完发过去,我有些心里不太舒服了。
其实我大可不必这样急匆匆的撒谎,这样坐到了实在是太不地道了。
我拍了拍脑门,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撒谎骗真心帮助我的朋友?
他好心好意帮助我,我却这样像防贼一样撒谎躲避。
正在我感到自责的时候,余则成说“那就好,你有安排那我就放心了。”
就这样结束了聊天,我扔掉了手机,一下子仰躺到了床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时我的手机来电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实实在在的吓了我一跳。
这个时间,会是谁给我打电话?会是江南吗?
我急急忙忙的摸到了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江南。
他问我吃饭了吗,我说吃了。他又问我吃的什么,我说面包。
我从他的口气里听得出来,他一定是知道了我离开家外出,安旭肯定告诉了他。
他不直接问,应该是等着我自己招供。于是我就告诉了他,我现在身处的地方。
他一直在电话那头安安静静的听着,等我说完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自己住那儿不害怕吗?”
我说“还行,就是冷丁自己睡有点不习惯。”
江南说“你想出来散散心怎么没跟我说?我这次来研讨会可以带着你啊。”
他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那天早上他突然发脾气疾言厉色的,后来也没怎么搭理我。
他没问我要不要出来散散心,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可以带家属?
可是,我不想跟他吵架,如果我想跟他争辩这些琐碎的事情,那天早上就跟他吵了。
江南突然问我“苏离,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久没跟我吵架了?你还爱我吗?”
这是多么奇怪的问题啊!
我不禁笑了,问他“吵不吵架跟爱不爱有什么关系?”
他说“你以前总跟我吵架,每天都吵。可是突然有一天,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再也不跟我吵了。”
我愣住了,我的记忆力正在恢复,可是我却想不起来他说的这些。
就算他现在正在跟我说这些,我也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就好像他说的这些,都是别人的故事。
我的耳朵在听着他的讲述,我的整个人却处于冷眼旁观的状态,好像他在意的那些都与我无关。
他说“苏离,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在乎你。”
后来他又说“你在那里等我,我开完研讨会马上过来接你一起回家。”
我说“好,也知道了,我会等你的。”
挂断了电话,我坐在没有开灯的夜里,感受着窗外倾斜而入的月光,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难过。
我独自坐在这夜色里,只有月光相伴。这个小卧室里有一面精致的穿衣镜,那古色古香的样子像极了古董。
我望着那面镜子,那面镜子里慢慢的反射出月光,然后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女人轻盈的从镜子里走了出来。
她站在屋子中央,巧笑倩兮的对我说“二宝,咱俩聊会天好吗?我睡不着就过来找你了。”
我没说话,看着她走到我旁边,盈盈袅袅的坐了下来。跟我一模一样的外貌,她却骨子里透着一股柔媚。
她问我“二宝,爸说让你陪我去相亲,男方是水利局局长的儿子,听说长得挺帅的人也好。”
我望着她,她是不需要我回答的,她这样出现只是想要自说自话。
她说“我都29岁了,我想着对方要是真那么好,我就跟他奔着结婚去了,你看行吗?”
她殷切的望着我,眼里全是含羞带臊的少女感。我的心里一阵难过,别过头去看向墙上的月光。
王东?是的,我想起来了。那次相亲我真的陪着她去了。
我坐在一旁抽着烟全程没说一句话,那个王东阴恻恻的看着我说了好几次让我把烟掐了。
她和那个王东聊的很欢,看得出来她确实是喜欢他,应该就是那种一见钟情吧!
当王东再次训斥我让我把烟掐了别再抽了,我直接凑过去一口烟全喷到了他的脸上,然后扬长而去。
是的,我那时29岁了,看上去还那么叛逆,特立独行没一点儿女人味。
我为什么会那么行为不雅举止不堪,我真的记不住了。
我只记得那天苏末很生气,她认为走搞砸了她的相亲。
回到家里跟我爸告状,于是我又挨了我爸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那种训斥,就是诅咒。一句句砸向我,都是盼着我不得好死的诅咒。
我胡乱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那个曾经抛弃了我的家。
苏末哭天抹地的拉着我不让我走,可是她没有我的力气大,拉不住我。
就在我爸家的那个街角,苏末就快要跟不上我的时候,王东突然冒了出来。
他对着我阴恻恻的笑,然后也对我的脸喷了一口烟。
那口烟雾还没消散,我就猛地抽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苏末终于跑了过来,看着被我打的半边脸有五爪印的王东,她就开始一个劲儿的给他赔不是。
我一把就甩开了苏末,一回手又抽了王东一耳光。
我说“这回两边脸匀称了,报警抓我吧!”
没错,我就是想被抓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