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濒临死亡
“你。。。。。。你是活的?”陌小苏吞吞吐吐,惊恐中带着一丝欣慰,她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少年。
此人浑身已湿透,裤脚还在滴水,衣衫已被撕裂得七零八碎。脸色枯黄,眼睛深凹,神情疲惫,脸庞上还有几道划破的带血的痕迹。双手紧紧攀住崖壁上方凸出的一块锥形岩石,已是满手鲜血,看样子手掌磨得太狠了,定是挂的时间不短了。
细看之后,陌小苏反而说不出话来。寻思着这少年着实太厉害了,在如此绝境中还未放弃生存之力,是何等让人佩服!而她呢!看见危险就放弃挣扎,闭着眼睛等死,着实不能相提并论。
“巧,着实巧!这真是天赐的缘分!丑是丑了点,黑也着实黑了点,不过到死还有人来陪葬,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那少年瞟了一眼陌小苏,又干咳几声,提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便若无其事地说道。
原来这少年正是余十一,昨日受伤之后陌易为救其命,一脚将他踢下马背。
没曾想,余十一随着那斜坡滚入崖下,在他绝命之际双手竟抓住一块凸出的崖石,得已活命。虽说是上不挨天下不接地,还被暴风雪摧残至今,但总算是熬到见了个大活人,只是此活人非彼活人,看她处境,说不定还不如他。若不是他从小练得功力深厚,早就见了阎王了。
“以你之眼看,丑或许是丑了点,”陌小苏认真回答道,说完甩给余十一一个大白眼,看着他那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表情,又说道:“不过爹爹说了,人美至心,而不在颜,就你这种人死到临头了还挑三拣四,就算帅得晃眼也着实丑陋不堪。”说完,双手抱在胸前,转脸不予理会。
余十一见这丫头应该和他差不多大,且还是个诚实、有自知自明、言语厉害之人,也就不再逗弄她了。最重要的是,他得保存仅有的能量,等待他那不靠谱的老爹,不知何时才能赶来寻他。
其实,在这之前,余十一都想放弃了。他在这暴风雪里挣扎这么久也见不到希望,身心俱毁。
此时,已是晌午时分。
温暖的阳光从崖顶直泻而下,照耀着这两张稚嫩的脸庞。微风拂过,崖壁上的野草在崖缝里来回晃荡。远处的凹缝里,还开着无数不知名的小野花。几只山雀在陌小苏头顶飞旋久久不愿离去,或许有救她之心,而无救她之力,只能眼巴巴的守护着,不忍离去。
陌小苏鼓起勇气往下瞟了一眼,离地面约有十丈之远,这个距离着实让人胆颤心惊。
一条宽阔的河流从峡谷右边缓缓流出,在她脚下泛着淡蓝色的微波,河面上飘着些许浮冰,几只秃鹰在河面上空盘旋飞舞。河水四周都是浓密的树丛,一直随着河流延伸之天际。
忽然,四周寂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消失了。
陌小苏转脸望向余十一。此时,他正闭着眼睛,嘴角抽动,一副极为痛苦的模样,瘦小的身躯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陌小苏顿生怜悯之心,叹息一声。想着他也着实是个可怜的人,看样子已有奄奄一息之态,也就不忍心再和他计较许多了。
陌小苏想着随身的兽皮袋里还有吃食,或许能救他一命,便悄声安慰道:“饿了吧,看你那副悲惨模样也着实让人难过,我这还有一些吃食,送你一些。”说完,她小心翼翼地从头顶拉过兽皮袋子,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此时做起来却特别吃力,轻微的用力都会导致披风被树枝直接撕破,坠落到崖下的冰河。所以她极为小心,动作轻微,而且这个倒挂的姿势着实难受,感觉血液都往头顶涌去,有些晕眩之态。
“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吃呢。”余十一听闻,顿时来了精神,睁开眉眼笑眯眯地望着陌小苏。寻思道:这丫头还真是天上掉下的福星呢,见她那副憨厚善良的模样,虽略丑,却越看越耐看,心里着实舒坦许多,便打趣说道。
“接着!少废话!这些可都是我的命根子呢!”陌小苏一手捂住兽皮袋子,一手缓缓地伸进去,掏出一根人参干递给余十一。
“只有嘴能动了。”余十一用头晃动示意下,颇为感动地说道。他耸耸鼻尖,忍住没让泪珠儿落下来,男子汉怎可在女子面前落泪呢。他不敢松开双手,紧紧攀住那块凸起的崖石,尽力地伸长脖子,张大嘴巴示意她把食物送进嘴里。
陌小苏明白他的意思,无奈又同情地笑了笑。一只手紧紧攀住披风下的树梢,另一只手臂尽力伸展开来,将人参干递到他的嘴巴。
在陌小苏露出笑容的那一瞬间,余十一愣住了。这世间竟然还有黑色的牙齿,看来还需多多游历提高见识。他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的黑牙发呆,发觉这黑亮黑亮的颜色其实也挺不错的。若是被少爷看见,定会把她带回府邸,拽进药罐里,细细研究,寻出原由。
“不吃!”陌小苏手臂发酸,头昏目眩,看他那傻愣愣的模样,疑惑地问道。
“吃!吃!”余十一回过神,伸长脖子,张嘴咬住那棵白里泛黄的人参,用干裂的嘴唇和干涸的舌头一点点卷进去,狠狠地咀嚼着,似乎再不好好磨磨牙齿,说不定连怎么吃东西都忘记了。
“还有吗?”余十一舔舔嘴巴,意犹未尽地说道。
“有,味道不错吧?这可都是我爹爹做的。”陌小苏甚觉自豪,慌忙又从兽皮袋子里摸出一大块牛肉干递进余十一的嘴里。
如此这般,递了十来个来回,陌小苏忽然醒悟过来,这样吃下去她的救命草就没了。转而捂住口袋,怯生生地说道:“不能再吃了,你太能吃了,得省着点。”说完,摸出一小块牛肉干塞进嘴里。
“最后一口,你爹爹的手艺着实精湛,比那楼兰皇宫内的吃食还有味,真真羡慕你有个如此让我羡慕的爹爹!”余十一眯着细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说道。
“好吧!”陌小苏略微为难地说道,拿出一块牛肉干,看了看,有点大了,又塞进去。又在兽皮袋子里摸索比较了一会,才掏出一根小小的人参干递给余十一。
“再过来一点,再过来一点。”余十一张大嘴巴,脖子憋得通红,暗自想道:看不出来这丫头还是有点小心眼呢,比较了半天竟拿了这么小的人参干来打发他。
“哦!”陌小苏有些不好意思,正埋怨着自己,怎么会这么小气呢,这棵人参着实太小了,就差那么一点距离就到他嘴边了。想到此,她用力拽住披风,让身子向前摆动一下,刚好把人参干递进余十一的嘴里。
就在此时,陌小苏只听得腰部后面的披风发出一串清脆的撕裂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就急速往下坠落。
“喂。。。。。。”余十一见状,目瞪口呆,懊悔不已。大喊一声,想说些什么,又突然卡住,猛然才发现连她的名字都不知。
“都怪我!是我害死了她!”余十一紧缩眉头,带着哭腔喃喃自语。一想到吃了她这么多救命草,还害得她丢了命,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这次坠落的速度着实太快,在入水的那一瞬间,陌小苏只觉得脑袋一阵发紧,脸部被撞击得生疼,视野模糊。
陌小苏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她那么近,近在咫尺。无助和绝望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上,她感觉五官都深深陷入水中,无法呼吸,窒息得难受。感觉到皮肤在撕裂,骨头在血肉里来回挣扎,刺骨的寒气紧裹着她卷入河底。
“不行,我还不能死!还没找到爹爹!”陌小苏的脑海中闪过求生的念头。她举着双手拼命挣扎,反而沉没得太快。此时,鲜红的液体从她的四肢慢慢渗透出来,染红了四周的河水,
一番挣扎之后,陌小苏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救救我。”
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陌小苏在死亡边缘挣扎,她感觉不到疼痛和悲伤,缓缓闭上血肉模糊的双眼。
崖顶之上,南浔和六阳巫正在激烈的厮杀之中。
原来,那南浔在密林中闻见巫族特有的摄魂香,看来定有被殷寒控制之人在附近。
摄魂香乃是殷寒的独门秘术,是一种极其厉害的巫蛊之毒。用来控制巫神的十二巫师。此种蛊毒一旦入侵人体,便吞噬其心性,只能听得控制人的言行,并散发出特有的淡淡迷香,控制之人时刻都知晓其在何方。
南浔追寻着迷香来至村落,竟见十二巫师中的六阳巫正刺杀一个女子,南浔走进一看,原来是在林间见过的那个黝黑的少女,此时她正处于极其危险之际。
看此情景,南浔便使出神鞭,飞身而去,卷起陌小苏脱离危险之境。
只可惜,南浔在情急之下忘了神鞭不能靠近其身,只能眼真真看着她被神鞭的气流卷起抛向空中,甩入三尺之外的悬崖之下。
“救人竟变成杀人了!”南浔速速往崖边走去,却被穷凶恶极的阳巫团团围住。
南浔见状,只得上前迎战。他知道此时说再多也无用,阳巫已经认不出他是谁了。
想到此,南浔极为心痛,这些曾经疼爱他的师叔们变成了他的敌人,且还互相厮杀,而他却无能扭转局势,更加深了他对殷寒的恨意。
而此时,阳巫已经布好了奇星阵,把南浔团团围住。此阵法是巫阵中最为厉害的三大阵法之一,入阵者会被强大的真气流困于其中,让其无法施展功力,逼入绝境之时无数毒针如星火般刺向入阵者,宛如瓮中捉鳖。
“奇星阵,看来直接下死手了!够狠!”南浔冷笑着说道。
话语间,四周的气流暗涌,慢慢向他靠近。南浔低头望了一眼手里的神鞭,又看了看六阳巫如木偶般的入境之状。
顿时,南浔眼神凌冽,俊秀的脸庞杀意渐起。他挽起青丝,手握神鞭,席地而坐。口中默念巫神才交于他的破天诀。
破天诀乃是巫神神鞭的入境之决,可破天下一切阵法,只可惜南浔并未入境,只能硬着头皮以命搏之。
片刻之后,南浔的破天诀还未念完,就觉身体被四周强大的气流碾压,胸闷气短,呼吸不畅。他速速调整气息,既然破天诀不能用,那就直接用神鞭硬闯。
南浔欲起身,却觉头顶如顶了千斤铜鼎,举步维艰。他只能咬紧牙关,运气而立。可惜,在还未等他站稳之时,无数的毒针便从四周飞刺而来,他慌忙挥舞神鞭尽力挡之。
四周的气流越来越强劲,南浔顿觉后背前胸一阵刺痛,有撕裂骨头之感,犹如卷入猛兽之口,任其撕扯分裂。
望着无数的毒针飞速而来,南浔的神鞭无力的垂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匹马从远处呼啸而来。
只见一人立于马背之人,在离此地十丈之外便弃马悬空,凝神运气。
顷刻间,林间风声簌簌,飞沙走石,一股强劲之力在林间来回穿梭,卷起无数残叶如剑般,刺向那六个阳巫。
只听得几声闷响,六个阳巫便口吐鲜血,退至三丈之外。
一位年长者出现在阳巫中间,欲出剑杀之。
“请手下留情。”南浔跪倒在地,七窍流血,感激地望着年长者,吃力地说道。
“差点连命都没了,竟还为敌求情!”年长者收回长剑,不解地问道。
“他们乃是我师叔,实属无奈,被恶人控制心性。待我杀了殷寒,定能拯救他们!”南浔断断续续解释道。
此刻,那六个阳巫趁南浔谈话之际,扔出迷障,脱身离去。
“巫族之人!”年长者突然醒悟,悔恨刚才没有细细查看便让其得以脱身。
“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此生感激!”南浔又吐了几口鲜血,扑倒在地。
年长者见状,俯身试了试鼻息,还有活命,看来着实伤得不轻。
忽而,他听见崖外有呼救之声,甚为熟悉。
“十一。”年长者大声喊道,回身便往崖边冲去。
望着长者离去的身影,南浔微微睁开眼睛,从怀中摸出一把药丸吞下,便缓缓爬起身,往相反方向离去。
天色渐渐暗沉,风声渐起,浅浅雪花从空中缓缓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