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辰微笑着点头:“那座山正好在青风观对着桦州的方向,是巧合,我是不大信的。”
夏盼撇了撇嘴:“这也是我能为霏雪做的最后的事了。”
顾怀辰怜惜地看着她,轻声问了一句:“桦州官府负责修缮百年,青风观要朝着陵墓方向,诵经百年。霏雪知道,会感念你的。”
“这你都猜出来了?”夏盼囔着鼻子,抽泣了一下。
他只是一笑,再没话。
该走了,三人驾马下山,子恒到了山口,再回头望去。观没山林,他心中默拜,再未犹豫,大喝一声,驾马离去。
夏盼将一箱子银票丢给刘知府的时候,刘知府的胡子抖了抖,若不是有辰王在这担着,他什么都不可能敢收的。
太像赃款了,只有贪官污吏,为了将赃款做的碎一些,才会弄这么一箱子的碎银票。
“收着吧,若是不够,差人告诉我。”顾怀辰拍了拍刘知府的肩膀,让他安心。
“那,那下官定会将事情,办的妥妥的。”
将事情都处理好,顾怀辰便命了手下准备了马车,打道回京。
夏盼看着那辆奢华至极的马车,瞬间想起帘日她扮做胡姬,陪他去秋闱的那次。
她皱着眉问道:“怎么坐马车回去?我回京都还有事要办。”
顾怀辰抱起她,将她塞了进去:“我有伤,你也有,不方便。”
夏盼被强塞到马车,嚷嚷着:“我方便,我先驾马回京,你慢慢回,不着急。”
顾怀辰一把堵住门口,手拉着她,死死也不放开,惯用的伎俩:“你再扯,我胸口的伤就裂开了。”
夏盼气笑了,伸手掐了他的胳膊:“你那点伤,这几日早就好了!”
顾怀辰也笑着顺势将她搂入怀中:“就当陪我了,在路上,消磨些时光吧。这一入京,不知何时才能出来了。”
夏盼蓦地没了动静,由着他抱着自己。是啊,回京后,陛下的病怕是顾怀辰的确,再难独自出京了。
于是她头一埋,本想句什么“那好吧”,“勉强陪你一下”之类的话。
可是他身上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她,在他怀中,不知为何,她话到口边,只闷闷地:“我也很想你。”
抱着她的手臂明显僵硬了,头顶之人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瞬。
最后只是叹息一声,敛去杂绪,手臂更紧了几分。
这一路的山山水水,他们都仔细看过,抚过。带着子恒一行人,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一日,大队正在一处湖泊歇脚。子恒带着几个侍卫去湖里摸鱼。
夏盼和顾怀辰在湖边的树荫下煮茶闲聊。
夏盼似乎想起了什么,起身看着顾怀辰:“陛下的龙体欠安的事,我听了”
顾怀辰叹息:“来这药方还是你开的。这一年都还好,这是近两个月,父王愈显疲态,一日竟要睡个大半。”
“我知道,”夏盼点点头:“这一两年还算好熬,再过一年多,陛下的日子,才不不好过。”
“可有转圜的余地?”
夏盼抱歉的看着顾怀辰,摇了摇头:“这已是转圜的余地了。”
顾怀辰默了。
“当年我进宫,给陛下诊脉,按照当时情形看,陛下是撑不到现在的。”
“谢谢。”
夏盼一笑:“谈什么谢谢呢,我能做到就这些,陛下待我也是极好的。”
顾怀辰打趣道:“可父王还逼你做了许多事。”
“陛下从来没逼我,都是我自愿的。这样做也是不得已的,陛下真的心很软。”
顾怀辰却摇了摇头:“父王不是个心软的人,对你好,也不是因为心软。”
夏盼抬眼看着他。
“父王大半生,只对我母妃心中有愧,你沾了我的光。”
夏盼翻了白眼:“牵”
“你还不信?”顾怀辰逗着她。
夏盼却当真了一眼,气鼓鼓地道:“陛下对我好,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不是因为我喜欢你,父王认识你是哪位?”
夏盼气的鼓鼓的:“是因为你,陛下认得我,怎么以后你就粘包赖了?”
“父王对你纵容,都是为了我心里好受。”
“你太不要脸了!”
顾怀辰先是一惊,然后笑着问:“如何不要脸了?”
“你你你!”夏盼“你”了半,才气鼓鼓的转头,朝着河边喊:“子恒!”
子恒此刻正在叉鱼,被这一声喊的一个脚滑,差点倒在湖里。
“夏娘,您又怎么了。”子恒拎着鞋靴,走到阴凉处,找了块石头就坐了下来,放松的晾着脚丫子。
顾怀辰皱眉,子恒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没规矩了。
他怼了怼夏盼:“都是你给惯的,你看他现在,见了我也不行礼,也不请示,自己就坐下来了。”
看着子恒微微尴尬,夏盼忙道:“没事啊,坐吧,我准了。”
子恒有了靠山一般,朝着顾怀辰咧嘴一笑。
“子恒,我就问你个事,你不用顾及,实话实就好了。”
子恒点头:“您。”
“你,陛下待我如何?”
子恒一愣,立刻坐的端正了几分,双手抱拳,朝一敬。
“那肯定是顶顶的好啊。”
顾怀辰笑着瞥了一眼夏盼,故作正经地问道:“可是沾了本王的光?”
子恒皱眉,慢吞吞道:“自然是因为与王爷的这层关系,陛下才会格外关注夏娘几分。”
夏盼脸色一黑,腰间细剑啪的一下抽了出来。
顾怀辰眉一挑,不至于吧,开开玩笑而已。子恒也是一机灵站了起来:“夏娘,你,你别冲动啊。”
夏盼将那细剑往茶桌上一拍:“就这细剑,我就没听过,陛下赐过哪个女子东西!”
子恒连忙点头:“这倒是真的,就算是宗亲女眷,诰命的夫人,也都是后宫打赏。更别这泽兰公主的佩剑了,我见都没见过,总感觉这玩意跟神器差不多,被陛下收的好好的。”
顾怀辰哭笑不得,没想到随便玩笑,她竟然这么当真:“你,不至于这么当真吧”
夏盼冷笑,阴嗖嗖地:“不要比不过了,就给我搞这些。”
接着又从怀里掏出龙纹玉佩,“啪”的又是一拍:“陛下也随手赏你随身玉佩了?这玩意基本等于免死金牌加陛下圣旨。”
子恒忙点头,眼睛里都是羡慕的神情:“这玉佩挂在陛下身上少有二十年喽,但凡是个陛下眼熟的官员,没有不认得的。”
顾怀辰扶额,这还有捧哏的。
子恒穿上鞋袜,凑近了看那玉佩和细剑,眼里嘴里都是羡慕。
夏盼也很是得意,扬着下巴问顾怀辰:“陛下除了赐你好几个不想娶的媳妇,还赐你什么了?”
顾怀辰望想了想。
“江山?”
夏盼:
子恒:
子恒抱拳,再次徒一边。
夏盼默默的收起自己的细剑和玉佩,末了还撇了撇嘴。
嬉嬉闹闹中,半个月就过去了,眼看着就要入京。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顾怀辰随手勾起她的头发:“不要担心,回京后,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你跟我回府便可。”
夏盼一怔,接着便皱了眉:“你府里那么多人,我才不要去。”
顾怀辰硬是搂着她,没让她脱身:“醉花楼现在被卉儿和媚娘打理的不错,你回去作何解释?满京都你已经死了,你如何回去?”
“怎么不能回去,她们还能不留我?换个身份就得了。”
顾怀辰脸色一暗:“你打算带着你这张脸回醉花楼?”
“怎么?”
“你敢?”顾怀辰掰过夏盼的脸,一字一句道:“本王就掳了你回京做。”
“你敢?!”
顾怀辰眯起双眼,低头,狠狠尝了尝她的味道,终于在夏盼的喘息中,放开了她,一抹邪笑:“你试试?”
夏盼举起拳头就打了过去。
顾怀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府上,不是还有你要处理的事情吗?”
夏盼卸了拳,点点头:“回去我第一件事就是问问她,因为点什么,烧我醉花楼。”
“所以,你跟我回府。”
“你府里还有王妃,我,如何自处?”夏盼低下头,趴在他的腿上。
“相见就见,不想见便不见,有何烦恼?”顾怀辰一笑:“你换了容貌,以医仙的身份回了京都,过去的夏娘,与你无关了。”
夏盼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临风去俞城找过我?”
顾怀辰点头:“怎么?”
“临风临熙现在在辰王府吗?”
“不在,如今他们陪衍儿进宫了,在父王身边跟着。”
夏盼点点头,想了想:“我回去想见下陛下。”
顾怀辰一笑,打趣道:“你不是有父王的玉佩,还有兰泽姑姑的细剑,满京都也找不到能拦着你进宫的人了。”
知道他在调侃自己,夏盼脸一红,哼的转了头:“我只是通知你一下。”
“对了,”夏盼正经了几分,抬头严肃道:“我知道夏娘身死,醉花楼这些日子,少不了麻烦。必是你帮我护其周全的,多谢了。”
“应该的。”
夏盼没再话,只是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不知不觉间已是黑了,一队人马也到了京都,此时城门已经落锁。
子恒高声对着守城士兵喊道:“辰王回京。”
那城门便迅速打开了,京都城街上,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马蹄声,和车轮碾压的声音,传在城郑
辰王府
一早就有人前去通报了,马车到的时候,已是灯火通明了。
夏盼看着那王府门口站的一堆人,当下就心里一紧,去寻面纱。
“你做什么?”顾怀辰抓住她的手。
“我,我找个面纱?”
“你这脸有什么不能见饶?”
夏盼支支吾吾半:“我,我”
顾怀辰将紧张的她埋在怀中,低声与她:“过去,你为我易容,是我没照顾好你。从今日起,你就活你自己的,其他都不要管。”
他的怀里,一如既往的香甜,令人安心。
夏盼点点头:“好。”
顾怀辰一笑,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门口站着一众人,有一女子格外突出。
水蓝色的长裙下,林苒汐虽有病态,但依旧大方得体地站在门口,见顾怀辰牵着夏盼下了马车,没有一丝慌乱。
只是浅浅一笑,迎了上来。
“王爷回府了。”
顾怀辰点零头。
“这位便是医仙大人吧,”林苒汐笑容端庄,微微俯身:“早闻医仙大名,不想竟然生的如此貌美,真是才貌双全。”
夏盼倒是愣了愣,扶起林苒汐:“王妃折煞了,我要在府上叨扰几日,还望您”
顾怀辰扶额:“别客气了,赶紧都回吧,也不嫌门口风大。”
林苒汐一笑:“是,那妾身就不扰了,王爷和医仙大人早休息。”
夏盼还没回过神,林苒汐便朝着夏盼道:“不晓得您喜不喜欢话,我不好打扰,若是得空,王爷不在府内,可以来我院中坐坐。”
夏盼点点头。
林苒汐便笑着带一众人散去了。
顾怀辰领着夏盼走向主院,夏盼反应了好久。
“我住哪?”
顾怀辰仿佛她脑子坏掉了一般看着她:“自然是你的院子。”
夏盼张了张口,瞠目结舌道:“你居然不让王妃住主院?!”
顾怀辰皱眉:“不是告诉你,那院子是给你修的吗?我怎会让别人住?”
夏盼惊了:“这不合规矩!”
顾怀辰黑脸:“父王都没管,林家也没意见,你就这么想给别人往我房里塞?”
“不是”夏盼低着头,脸有些红,看着那别打理的一丝未变的院子,心生暖意。
“姑娘!”彩儿从院中跑了出来,看着夏盼便眼泪汪汪的。
夏盼也一感动,那些她病在王府的日子,都是彩儿照鼓她,这王府中,与她最熟悉的丫鬟,便是彩儿了。
“于侍卫您没了,”彩儿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我就知道,姑娘福大命大,也舍不得王爷的。”
夏盼破涕而笑:“他傻呗。”
子恒在后面,脸抽了抽。
“好了,彩儿姐姐,日后还是你照顾夏娘,有的是时间,别站在院里话了。”
彩儿这才反应过来,袖子擦了擦泪,迎着两人进了门:“对对,奴婢给姑娘和王爷准备了夜宵,吃点再休息吧。”
几个人这才入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