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九章 将起(1 / 1)居平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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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盛草木酣,斜光催人眠。

待苏清宴三试而毕后,约莫着已是未时二刻了。

说实在的,经了今日这一遭,更是让苏清宴清醒了几分。

礼乐棋书一类的东西,她当真只能算得会上一点儿,尤其是礼、乐二项。

乐理粗通,有形无神的花架子已是她能做到的极致了。

那位先生眼中,透出的白瞎了技巧的眼神,她现下都还能记得清清楚楚。

礼法浅知,更遑论细分之下的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的具体内容了。

还好棋与书不算太差。

但好在她本就志不在此,也无妨就是了。

而裴易章也当真不愧是河东裴氏出来的人,几乎样样都能让人赞上一句赏心悦目。

但,这样的他,也实在没有什么入学的必要了。

那为何……

“苏小弟,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终于同那薛教习寒暄完了的裴易章,走过来笑道。

苏清宴听罢一顿,才笑应道:“哪里哪里,过奖了。”

一副了然而后谦逊的样子。

但事实是,苏清宴是当真不知这裴易章赞的那一项,或者说,这大概只是裴易章的客气宽慰之语。遂而,她只能打着哈哈笑应了一声。

裴易章闻言眉一扬,才笑着开了口:“你的棋风,很特别。”

棋风?

那许是自己方才太过投入,不曾注意到他在观棋。

“颇有种……”裴易章顿了顿,似是在认真地想着措词。

苏清宴闻言也认真地听着,大概是在等着眼前的少年接下来的话,看其如何把自己那手遇强即死的棋艺,给夸出花来。

“颇有种泰山压顶了,你还一脸……哦,那又怎样的感觉。”

以为裴易章要如何诌出花来的苏清宴闻言一顿,随即便轻笑了出来。

“非也,非也。裴兄,那是大不了重开一局,又是一条好汉的感觉。”苏清宴轻勾了唇,笑得有些不可置否。

裴易章听及此,竟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果真是个趣人,一如既往的。

说实在的,苏清宴此人的棋艺只能算得中上,是万万谈不上什么上乘的。

但俗话说,棋品见人品。

他裴易章,在这短短十六年里也算是见识过不少棋风各异的人了。

诡谲也好,端正也好,还是如虎掷龙腾般锋芒毕现也好。

在局始时,便是在为棋而下了。

无论是求胜,还是只求切磋,眼中所见,所重,便只有棋与局。

而苏清宴这小子,却似乎并非如此,只是为下而下,应下而下。

有无棋子,是何局势,无所谓的,只管应对好了。

快输了,那便输了,反正局还未止,那便接着下去,也无妨。

看似认真,实则懒散,看似懒散,但却又像是在坚守着什么。

所求为何?

“裴兄,咱可要快些,小心景膳堂后面灶屋的火都冷了许久了。”

几息思量间,便听身旁这少年开了口,而待裴易章闻声看去,怎得是一副要去大快朵颐一顿的模样。

裴易章忍不住额角一抽。

所求为何?

此时所求,为口腹之欲。

真是个怪人。

从端方自持到……饕餮附身,不过一瞬而已。

……

喧鸟覆穹,天光连徘,草萋萋。

在云北城至盛京的官道上,缓行着一支极为特别的长队。

赤红为底,玄作字的绣着祁字的大旗,正于大盛的管道上,嚣张飘扬着。

颇有几分雄肆豪放之感。

但与之截然相反的却是载军缓行的北祁骊马,和那马上跨骑着的北祁军士。

马恹,人颓。

除了因越岭淌漠,连日奔波带来的疲累颓乏外,还因着这大盛在北祁人眼中温和湿润地过分了的气候,让他们多少有些水土不服起来了。

“公主,不知您找下官有何要事?”马车外的男子一身北祁使臣的打扮,但开口间却已是极为流利的大盛官话。

“公良大人倒是极称职的。”马车上,掩在锦帷中少女带着笑意缓缓开了口,却不似别的少女一般,声如鹂鸟,反而会让人想到那翱于天中的鹰,竟带着几分苍袤之感。

只是,语气有些不明。

公良策却似未曾听出这少女话中的讥讽一般,只笑了笑,应地恭顺,“公主说笑了,这都是公良策此次,作为和亲使臣的份内之责。”

听及此,车中少女似是轻笑一声,但语气却有些微凉,“公良大人莫不是忘了,此次来商互市之事的,乃是你我两位使臣。”

“公主说得是,是下官糊涂了。互市为先,和亲为辅。”男子仍是笑吟吟的样子。

随即,又接着开了口,“但公主之姿,莫说是北祁,便是大盛都难以找出能与您匹敌之人。因而,下官以为,这和亲之事,也不过是大盛人见一面的事罢了。”

“大人赞誉,本宫不过点星之貌,怎可与大盛皎月争辉。”少女依旧是缓缓的语调,却无绵软之态,反而更添苍袤之感。

但还不待车外男子开口,少女便继续道:“而方才差人唤大人前来,也不过是本宫想着,将入盛京,不如着队伍在下一个驿站处多休整几日。”

听到男子欲开口反驳的发声,少女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之事一般,“大人放心,本宫晓得轻重,自是使臣,又哪有半路逃弃之理。”

随即,又缓缓道:“还请大人不要忘了,你我此番是去议和不假,但却非是去签降战书的。”

语调虽缓,却带着股铿锵之意。

公良策闻言一顿,从前望向后,队伍皆是一番颓乏之态。

而后眉一挑,才道:“是,下官谨遵公主旨意。”

这小公主倒颇出他的意料,还能想到此处。

但,那又如何,不还是得乖乖地和亲去。

不过,此番虽离家去国了,但待到风云际翻之日,也是能保得一条命在的。

如此,倒也算得他公良策施的一番善缘了。

待车外男子骑马远去后,马车中的耶律娴才对着身旁这个,陪着自己的神色愁愁的小丫头笑了笑,道:“乌兰朵可信我?”

被叫到名字的小丫头用自己圆溜溜的漆眸看着自己的公主,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耶律娴见状又是一笑,摸了摸小丫头的头,才开口道:“相信我,我会带你回家去的,一起。”

小丫头闻言突然来了精神,“公主,要乌兰朵准备什么吗?”

耶律娴听罢愣了愣,随即便反应过来,笑道:“不逃。”

“等太子哥哥接我们,回家。”

女子神色悠远,但语气却带着莫名的笃定。

塞草青,天苍,鹰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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