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小苓当真在树下找到了一捆绳子。
云岱自知没什么力气,能将人拉上来,幸好绳子很长,她将一端绑在树干上,灵巧的绑了一个结,另一端的绳头则被她放进了坑里。
洞里的老人瞪着眼前的粗绳,“不要告诉我,我要自己爬上去?”
云岱的声音再次响起:“老人家,你先委屈一些吧,天要晚了,林子会有野兽的。”
双方僵持了一会,从树干到坑里的那跟绳子,才被人拉了拉。
云岱不必看到那人的表情,都能感受到对方有多勉强。
慢慢的,坑里有一名约四五十岁的老伯慢慢爬了出来,动作相当笨拙。
两名少女连忙上前去将人拉出来。
孟广明气喘吁吁地坐在起来,想他一辈子锦衣玉食,何曾干过爬坑这一回事,今日若不是心血来潮,想着到西松湖钓钓鱼,未曾想,鱼没钓到半条,身子骨差点就废了一半。
他眯起一双眼,瞪着眼前这两名小娃子,要不是他心里也记挂天黑野兽来袭,爬坑这种事,他断然不屑,他是谁,他可是富可敌国的孟家主管人,今日之事,真是……真是太丢人了。
云岱见人无恙,便打算走。
“老伯,这边右拐就能出林子了,告辞。”
“别走啊,臭丫头、臭丫头……”
小苓眼一瞪,这人不知感恩便罢了,竟然还叫她家小姐臭丫头,仔细瞧瞧,这一身泥土,身边连个小厮都没有,那孟府的老爷,出个门队伍可都浩浩荡荡的,他怎么可能会是孟家的人,真是笑话。
“喂,你这人……”训人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云岱扬起的手打断了。
小苓悻悻然地闭上了嘴。
“老伯还有何事?”
孟广明眼神不自在的瞥向一旁,语气仍是嚣张跋扈:“我脚扭伤了,给你一个邀功的机会,扶本老爷回府。”
小苓气到内伤,圆溜溜的眸子顿时瞪得更大。
云岱抬头,望着越来越暗的天,沉思了一会,这儿离城东,距离稍显远了点,不过既然已经帮人到一半了,也就当好事做到底了。
一路上,一清瘦的姑娘扶着一名身子稍显富贵的老人,慢吞吞的往城东挪步而去。
毕竟是姑娘家,力气也不会大到哪去,两个小姑娘累了便替换对方。
不过孟广明不爱跟小苓搭话,倒是常对满脸冷漠的云岱闲聊着。
云岱偶尔点头配合,偶尔轻应一声,再没多余的话可讲。
这小娃子,还真是无趣至极。
天完全黑了,三人还真从西松走到了城东。
远处,灯火通明,连府门口都金光闪闪的,便是孟府。
小苓瞪大眼,打量的目光在那个满身泥土上了年龄的老伯,这人该不会真的是孟府老爷吧?
真是见鬼了。
见到自己家,孟广明总算露出一抹舒心的笑,转头问云岱:“娃子,你是哪家的姑娘啊?”
这娃子今日帮了他,他们孟家向来大方,等会拿给她一点黄金白银稀世补品什么的,让这娃子补补身子,这一路扶着他走来,也没多远的距离,脸色比他这个病患还苍白。
“这并不重要。”云岱脚步有些虚,她只用了早膳,便再无进食,如今手脚难免发软。
孟广明见她还真不打算说,转头便去问另外一个娃子,这一看就是个小丫环,看在一路也算帮了他,先前对他的不敬,他也就大人有大量的不计较了。
“你们是哪一户人家的?”
小苓呆了呆,离孟府越来越近了,那闪闪的金光都要能照到她脸上了,她哭丧着一张脸回答:“云家,城北的云家。”
云家?没听过。
“等会随我进府,你们帮了我孟广明,我自然会给你们报酬。”
“老伯不必了,天色已晚,送老伯到门口,我们便回去了。”云岱客气打断。
孟府门口那两名仆人,看到自己老爷,立马急急的迎了上来,“老爷,您上哪去了,少爷担心急了。”
“哼,那臭小子才懒得搭理他老子。”孟广明哼了哼,脸色却带着掩藏不住的喜意。
“孟老爷,我们先告辞了。”确认他到家,且真的是孟府的老爷,她便换了称呼。
“娃子,你……”孟广明想出声唤她,此时大门却被人从里头打开,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了开来,明明是欣喜,偏偏还要故意板着一张脸对自己的儿子。
“浑小子,你爹今天差点死在外头。”
孟祈睨了他一眼,见他虽然被下人搀扶着,声音却还大得如惊雷,确认他没事后,凉凉出声:“谁让爹不带下便出了门去,出了什么事也是爹自找的。”
孟广明气结,偏偏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大门口的那名黑衣男人视线越过自己的爹,落在了不远处那两道一高一矮的背影上,随即目光又锁在那道较高的纤瘦背影上。
女子长发及腰,一身白衣,即便挺直了身板,脚步却是虚软无力,光看背影,都觉得单薄羸弱。
他忽而想起那日在观澜街转角发生的事情。
那名清冷的女子,嗓音却出奇的柔软。
就连撞到一名男子怀里,退开后,神色也是相当的平静,不带一点姑娘家该有的羞涩与腼腆。
想来,倒是颇为有趣。
白衣女子身影已然消失,他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