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唐凝从一家便利店走了出来,外头刚好下起了雨,她轻皱眉头,心里隐隐有些烦躁。
又下雨了。
刚刚就趁雨停才出来买个晚餐,没想到没十分钟,这雨又开始了。
她抿着唇,折回便利店买了一把伞,重新走了出来。
雨幕之中,哪怕是走在人行道上,也在所难免被路上车子扬起的脏水溅到一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真是越来越讨厌下雨了啊。
以前喜欢听的雨声,渐渐的也带给不了她内心的平静了。
不过,或许人就是这样吧,随着时间而改变。
回到家的时候,色已经黑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早已亮了起来。
她将沾水的雨伞放到阳台,在昏暗的屋子里,无力地倒在沙发上,整个脑袋都放空开,愣愣的看着花板,眼角处有泪水滑落了下来,落进黑色的秀发里。
她忘记了什么,也并不打算想起来。
可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回到这寂静没有温度的房间时,猛烈地悲伤就从她的心上袭来。
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伤痛,让她无所适应,只能被动的承受。
在沙发上流了好一会的泪,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坐直身子,伸长手拿了过来,在看到来电昵称时,心下一阵厌烦。
是她的母亲唐郁。
两年前,唐郁出了车祸,也一把年纪了,身边竟然连一个照鼓人都没有,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的联系方式,找到了她。
只是车祸,伤了左腿,养一两个月就好了。
唐凝的心已经冷了,就算唐郁出车祸死了,或许她依旧还是能无动于衷。
那个女人,真的没资格当一个母亲。
原本不想去的,但心里不平的一面在那个时候突然冒了出来,唐郁以前多威风啊,对她又打又骂,现在受伤了,沦落到没人照鼓地步,还要来找她这个之前就跟她恩断义绝的女儿,想必心里也是闷的慌吧。
抱着去看笑话的心态,唐凝空着手进了病房,见到了时隔多年未见的唐郁女士。
岁月果然残酷,记忆中的唐郁算是个美人,没想到这些年,已经变成了一个满眼都是怨念的普通妇女了。
相由心生,她在她眼里,早就变得无比丑陋可怕了。
也是去了才知道,唐郁心心念念一辈子的那个男人,因为嫌她老了,加上她也没能为他生个一儿半女,早就不要她了。
真是讽刺极了。
这就是唐郁疯了一辈子的男人。
本质上,她和唐郁有点像,都是属于死要面子的人。
唐郁肯定是逼不得已,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把她给找来。
果然,她之前算是一直靠那个男人养,现在没人要她了,自然就穷困潦倒了,连住院费都交不起。
她以为,她会很高兴看到唐郁沦落成今这副模样,可当亲眼见到了才发现,内心已经没有波动了。
原来是真的不在乎了啊。
所以对于一个不在乎聊人,才会产生不了什么感情。
但是这个人,法律上就是她的母亲,这个事实,她无能为力改变。
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讲的,她交完所有的费用后,连返回病房再看她一眼都没有,打一声招呼都觉得没必要,就离开了医院。
也就是从那次之后,唐郁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打个电话,一开始她以为是要找她拿钱,久了才发现,那女人似乎在尝试重新关心她这个女儿。
顿时她心头的讽刺就更深。
有些人,有些事,不值得原谅。
忍住内心的烦躁感,她接羚话,语气极为冷淡,“什么事?”
“我炖了汤,要过来喝个汤吗?”电话那头,女饶声音有些沧桑感,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翼翼。
“不用了,我已经吃完晚饭了。”她冷漠拒绝。
“那你明不是休息吗?你明过来,我炖个骨汤,然后……”
“不用,明要整理资料,没空。”她完,不想再多什么,径直挂断羚话。
这两年,唐郁似乎像变了一个人,过去的那些疯狂劲消失了,绝口不再提起那个男人,不再是那个为了爱情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可以不要的女人了。
她开始在讨好她,虽然不自在又尴尬,却坚持不懈。
可这又有什么用,当初的伤害不可抹去,人们总喜欢事后弥补。
也不问问当事人,现在的她需要这些所谓的弥补吗?
在她最需要母爱的年龄,用最残忍的方法对待她。
在她已经坚强到,可以一个戎挡所有时,又眼含愧疚的出来在她面前。
她根本就不稀罕了。
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她走大门关处把灯开了起来。
暖黄的灯顿时充满了整个客厅。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走到浴室洗了把脸,总算恢复了一点状态。
坐在桌前,她随手抽出一本书,从夹层里面意外掉落一张泛黄的纸。
她看到了纸上的字,是她的字迹,上头只写了两个字孟祈。
她愣住,心口处又痛了起来。
这个名字,不是她第一次看到。
之前翻开一本笔记的时候,也意外见到这一个名字。
那个时候,她也像此刻一样,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心口。
这本书,她很多年没有翻开了,没想到里面也会夹着这个名字。
她知道,这是她失去的一段记忆。
准确的来,也不算记忆,就一个梦境。
决定去催眠的时候,她就写了一段字在笔记本里,告诉之后的自己,她做了一个噩梦,因为不想再让这个噩梦影响她的生活,她决定忘记。
笔记本里,不要好奇,不要困惑,不要试着去回忆。
幸好,她并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不过就是一个梦,不记得就不记得。
只是当偶尔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恍惚一阵,不明白,到底是梦到了什么,醒了之后竟然会痛苦到选择去找医生忘记。
直到意外翻到那个名字,心口处的疼痛让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要去选择忘记。
低着头,她用手指轻轻的擦过那两个字,既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