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云定睛再看,原来是自己倒挂在山崖石壁上,他向下看,金光子正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下肢悠悠荡荡,脚踏着青天白云。李在云已经无力扭动身躯把他摔下山崖,单剩一张嘴能开口,打趣道:“金光兄,你刚才举剑杀我,怎么此时如此依赖我呀?”
金光子亦是玩世不恭之徒,玩笑道:“在云兄,我怕等会摔落山崖时跌痛了你,在你身下替你垫一垫。”
“二位休息片刻再说笑话,先想想办法爬上山崖。”马大瓜一手扯着李在云的衣带,一手紧抓崖壁道。方才千钧一发之际,马大瓜距离二人最近,他见李在云掉下悬崖,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冒险拉住了坠崖的李在云。
奈何马大瓜单臂力弱,那崖壁的石块也无棱无角,滑不留手,马大瓜紧抓不住,三人摇摇欲坠。
崖上蓦然伸出一双白嫩嫩的手掌来,奋力握住了马大瓜的单臂,彪儿涨红了脸往上提拉。
“教主,回春卫护卫来迟,请恕罪。”
彪儿身轻体瘦,哪能拽住三名坠崖的男子,瞬间被三人拖累,身躯急速下坠,差半寸滚落谷底。
万幸云秦岭及时赶到,猛地伸长手臂抓住彪儿的脚腕,把奔往阴曹地府的四人拉回人间。云秦岭突然浑身一紧,正见杀气腾腾胡赵客的提枪来刺自己,顿时乱了阵脚,一式铁板桥躲过长枪,却被沉重的四人拽下山崖。
胡赵客知云秦岭一人拖着四条人命,他本性善良不愿滥杀无辜,何况马大瓜也在其中,情急之下,竟然抓住了仇人云秦岭的小腿,救下五人性命。
顿时六人连成一串,六条性命拧成一条性命。
各路侠客也赶来悬崖边观此百年不遇的盛景。铁棍大师劝道:“胡兄弟,你发发善心,把和千使者的私仇暂时放下,先将手底下的五人拉上来,一切从长计议。”
胡赵客气愤道:“我发善心?云大狗贼怎么不发善心饶我同门的性命?他在西域杀我同门,打碎我妻子的筋脉,我不杀他,哪有脸苟活人世?”然而胡赵客的终究心软,不忍心松手把无辜的四人摔死,手上发力,缓缓拽回悬在空中的五人。
云秦岭心说不妙:“我若被胡赵客拽上平地,悬崖边上我无处可逃,必被他亲手打死,万万不可。”不过云秦岭手下拽着承元教教主,不方便施展武功,他突然扭动身体,单腿使玉环步猛踢胡赵客,唯恐他把自己拽上悬崖,拖入鬼门关。
远望去,一道长线不上不下,飞悬半空扭来扭去,六人在悬崖边上耍起杂技,似咬钩的鱼。
雪蓝关急忙挑选数名身手灵巧,胆量过人的弟子,指挥其顺着崖壁攀爬,准备合力营救教主。
九重使者心急如焚地伫立崖边,以防有人趁机生事,雪蓝关俯视山谷,见山谷雾茫茫一片,深不可测,向高龙谪问道:“高掌门,我看不大清,山谷底下是何种景象?万一金光子教主不幸坠落深谷,可有性命之虞?”
“我高轩门弟子极少下谷,那谷底地形复杂,矗立着千嶂万岩,地面上有溪流有泥沼,此时正值仲夏,谷底毒瘴气飘飘散散,有无数毒虫藏身谷底。”
雪蓝关:“哎呀!听你一说,教主若真的掉落山谷,有九条命也不够死!”
马大瓜横在六人中间,不慌不忙,他幼时听过无数大侠坠落山谷,不死却因祸得福的老套故事。仿佛山谷底下有无数世外高人和价值连城的宝藏在原地老老实实的等着,等一个跳崖人。
马大瓜的美妙憧憬却被一声惨叫惊破。附近的一位承元教弟子攀爬岩壁时失手跌落,惨叫一声,骨碌碌摔下山去,那弟子尚未落地,已经被嶙峋怪石磕碎脑袋,脑浆迸裂,血肉模糊,摔成烂乎乎的肉泥。
马大瓜亲眼目睹那人坠崖的惨状,顿时把坠谷寻宝的老套故事抛到九霄云外,单手紧紧抓住彪儿纤细的手腕,不敢放松。
胡赵客与云秦岭仍在反复拉扯,胡赵客天生神力,拉住连成一串的五人毫不费力,抓住云秦岭的小腿往上拽。云秦岭心知被他拽上崖边必死无疑,偷偷运气使个千斤坠的功夫,拼命向下沉,口中呼救:“雪蓝关,速来救我,命危!命危!”
五人乱成了一锅沸腾的杂粥,毕竟李在云已经气力衰竭,流血过多,昏迷不醒。
云秦岭紧紧抓住回春卫的脚腕,忽然感觉手中分量一轻,他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只见手中捏着一只干净精美的鞋子,金光子、李在云、马大瓜、彪儿四人彻底消失,不见了踪影。
云秦岭惊道:“人在哪里?”
胡赵客目睹四人陷入云雾,坠下深谷,心知马大瓜有死无生,悲恸不已,骂道:“云大狗贼,你怎么连人都不能抓牢。人在哪里?自然是坠谷身亡,难不成是藏到了鞋子里!”
胡赵客怒上心头,新仇旧恨一齐算账,拽住云秦岭的小腿,抡起他的肉身往崖壁上猛掼,连掼七下,震的云秦岭出气多进气少,血肉模糊。胡赵客大仇得报,宣泄出心中恶气,长啸一声,扯着云秦岭的小腿往深谷一扔,良久不语。
高晚絮一枝梨花春带雨,泪珠扑簌簌地掉,支撑不住,扶着高龙谪道:“爹爹,在云坠落山谷,哪里有命在?”
高龙谪望着乱哄哄的群侠,心中不知作何滋味,道:“速派高轩门弟子下谷搜救,依前朝经验,四人不能在此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