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郭照都没看见曹植的踪影,可管辂的挑水工程还在继续进行,她便去寻管辂。
夜晚,一个孩肩挑扁担,在山间行走,健步如飞,郭照怀疑自己的眼神,遂藏去行迹,隐身跟随管辂走下山,只见管辂挑水到宫观的后花园中,给花浇水。
他边泼水边郁郁道:“这闻涟花也太难伺候了吧,非要夜间浇水!可累死我了!”泼完两桶水后,他停靠在大石头上休息。
“唉,也不知道老师他老人家怎么样了,应该是被气坏了吧!嘿嘿嘿!”
“谁让你虐待我?只许你驱使我做事,不许我打报告啊!”萝卜头双手环胸,神情高傲,可一瞬间又耷拉下来,他瓮声瓮气道:“星星啊,你我是不是做错了?原本就是各取所需,这几桶水我也能应付得过来,可我却在郭仙姑面前装可怜,是不是过分了些?”
“你知道什么?从实招来。”这时,清冷的女声响起,管辂汗毛倒竖,大叫道:“仙姑饶命啊!”
郭照手中的拍板啪啪作响,萝卜头看见,撒开脚丫子便跑,很快他发他只能在原地奔跑,郭照捞起他的后领,笑道:“别想跑,好好,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没,没干什么啊!”管辂双眼直转,又一脸肯定道:“是老师,老师他虐待我!”
“刚刚你的话我都听见了,还想骗我?再敢骗人,罪加一等哦!”郭照放下他,他垂头丧气,好一会儿后才嘟囔道:“好啦,我告诉你,不过,你听了之后不能讨厌我。”
“嗯,你。”郭照让他坐在石头上,问道:“那晚我见你挑水十分艰辛,怎么今日看来……”
管辂更为羞愧,道:“那时我看到你了,想让你替我出头,所以才装作挑不动。”
郭照想想也明白自己那时候真的被气晕了才没有想到事情关键,据管辂在大厅上所言,他出生不满两月便能爬行,那时总爱趴在上上通法上流口水,不到两岁便能读懂书上的字,三岁精通书里各种术法……这样的神童又怎会被两桶水难住呢?
“你为何不用仙术施水?”
他道:“老师必须用后山的灵泉水浇灌闻涟花。”
“这花比我还难伺候。”郭照嘀咕。
“可不是嘛!”管辂的声音徒然放大,又嘿嘿直笑道:“不过我听这花长得漂亮,这园子有那么多花,等开放后,我偷几朵回去,想来老师也发现不了。”
“好,我现在知道了,你没机会了。”郭照冷冰冰道。
“仙姑!你不能那么狠心啊!”管辂泫然欲泣,道:“这花是给你种的,满园的花你又摘不完,别那么气嘛!”
郭照问:“子建给我种的?”
好久后管辂才点点头,圆滚滚的胖手牵住郭照的手腕,可怜兮兮道:“仙姑,你能不能把老师找回来啊,他都几没见我了,肯定是生气了……你让他回来好不好?我会跟他对不起的。”
“他罚你你还要跟他道歉?”
管辂道:“不是惩罚。”
“其实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显得很愧疚又很惶惑,道:“老师平时不是带着一只翠玉笛嘛!我觉得很漂亮,就去跟他讨要,他要看到我的决心,如果我在不用仙法的前提下把闻涟花浇到开放,他就把笛子送给我。”
郭照知道曹植有多珍重那只翠玉笛,此番能够舍爱已经十分难得,可她仍然疑惑,问道:“他不准你用仙法吗?”
“他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被珍惜,所以不准我用法术,不过,他给出几种工具让我挑选。”
“哪几种?”
“第一种是水桶和扁担,第二种是水瓢,第三种是葫芦。”
葫芦?想必就是曹植用来装美酒的法宝了,她心里暗笑,面上沉稳,问道:“为什么不选葫芦?”
“那个东西能装什么东西呀!”管辂一脸嫌弃,用手指比划,道:“那个葫芦就那么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唉,凡事莫被外表蒙蔽了啊!”完这句,郭照联想到这次的误会,遂道:“我先走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罢离去。
之前是我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该怎样不着痕迹地表明我的歉意呢?他那晚眼神如此落寞,是不是太过失望了呢?我应该如何去弥补呢?
星河静静流淌,郭照在云层间休息,心里想着如何平息曹植的怒火,脑袋回荡的却是他之前每一次心翼翼的讨好。
不得不,他真正把她当作无上之宝疼惜,前生今生就没有比他更加细心温柔浪漫的人。
在旁人面前,他自信开朗甚至到清高傲慢,可在她面前总藏了一分不自信,可以看出,他在她面前总想表现得最好,总想炫耀自己的才华和优秀,每次像烈火一样要融化她的坚冰,可也经常被她的冷漠伤害,到背后舔舐伤口之后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来感化她,让她快乐。
她习惯了他的好,口里拒绝,实际上却对他的示好来之不拒。
他还未及冠啊!郭女王,你在做什么?仗着人家爱你就可以磋磨人家了吗?
无穷无尽的悔意向她袭来,她抱膝,倚着云哭泣。
忽地,周身一暖,有人为她盖上衣袍,意识迷糊,她急切地抓住那只手,道:“子建!”
“仙姑,是我。”
“抱歉,乌角先生,我失态了。”她收回手,擦干泪水,左慈递上一块手帕,道:“擦擦吧!”
“谢谢。”
待她情绪平复后,他问道:“仙姑默然垂泪,是为了我那蠢徒儿吧!”
郭照点点头,道:“我很抱歉,他为我做了太多事,而我却……”
“哎?奇怪了,这样看来,仙姑对子建并非没有心思,那么,为何他苦苦追求,你就是不肯答应他呢?”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的前半生已被戴上重重的枷锁,后面,我只为自己而活。”郭照抛下泪水,扬声道:“乌角先生,若你碰见子建,请告诉他,我对不起他,还有,请他别把光阴浪费在我身上了,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