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部落时,图坦神情恍惚,姬余臣神情恍惚,只有褒姒,她似乎胸有成竹,自信极了。
“你真要让鬼方把王兄带走?”姬余臣呐呐道。
“这可能是他生存下来的唯一机会。”褒姒道:“我知道,大家都很讨厌他,我也是,有时我恨不能让他死,但后面我也想明白了。”
“大家都是可怜人,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能帮就帮吧,我对得起自己的心就行了。”
“我觉得不能,王兄不会答应离开!”姬余臣道信誓旦旦地看着她,道:“王兄最讨厌鬼方了,你这是让他生不如死啊!”犬戎是之前商朝的诸侯,他们对商朝忠心耿耿,与周朝势不两立,同样,周朝上下也十分讨厌犬戎,让姬宫湦的余生住在犬戎的地盘上,无异于将他推进火坑。
“哼!”褒姒轻哼一声,道:“反正我只是个女人,无权无谋,该怎样决定还是要看你们这群饶意思,我也就动动嘴皮子,不想掺和。”
姬余臣凑到她耳朵边上,笑道:“我有个更好的法子。”
“不如我们派人把王兄抓到一处鸟不拉屎的地方,再公布下,他被杀,我拥立你的儿子伯服称王,那岂不两全其美?正统、名份都有了!”
褒姒眯眼,心道:“这货怎么看都不像个活,他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果然,下一秒他道:“只要你肯随我去莫国当我的君夫人,我的领地十分美丽,人们十分友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到头来还是让她献身,想得美!
她摆摆手,道:“别痴心妄想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屈家村里过一辈子,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自由,不会再跳一轮火坑!”
“如此来,你并不反对做我姬余臣的夫人!”他十分高兴,笑道:“那往后我和你一起住在屈家村!”
褒姒一声不吭,心道:“之骄子怎么能吃这种苦?等着看吧,没住几让你哭着回去找妈妈!”
……
两后,图坦备车送褒姒和姬余臣回去,还让人送去不少狐狸皮、羊皮、禽兽的羽毛之类的东西,村人惊奇不已,褒姒含混过去。
公元前771年秋,姬宫湦因为妃子间的争风吃醋事件被误伤,之后被诸侯们合伙囚禁起来,莫侯、郑伯、卫公、宋公等人以姬宫湦年老体衰、卧病在床为由,拥立太子伯服称王。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个姬宫湦完了。
笑话!他还没满三十岁,怎的就年老体衰了呢?诸侯们也不懂找个好的借口!
姬宫湦自然不甘心大权旁落,又苟延残喘发动几次政变,但都被打压,最后他竟莫名的消失了。
所有的莫名其实都在姬余臣的掌控之中,那,图坦押着姬宫湦从屈家村旁经过时,褒姒和姬余臣远远看了他一眼,彼时姬宫湦身形佝偻,头发花白,褒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可怕是吧!”姬余臣嘲笑。
“我听,在你走后,他日日夜夜躺在美人怀抱里,把自己熬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的内心忽然涌起莫名的悲伤,泪如雨下,苦笑道:“或许我真应该跟他死在镐京的。”
“你没有错,错的是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不清醒,我们本就不是他的玩物,下哪能任由他驱使?这就是他的代价。”
囚车上的姬宫湦忽地睁开眼,望向这边,双手不断颤动,褒姒大声道:“图坦,送他过来吧!”
图坦让人解开姬宫湦,两个犬戎押着他走过来,他哀叹抽泣道:“你没死,真的没死。”
“是,我在屈家村活得很好,我很开心,每都笑。”
他仰大哭,泪如雨一样洒落地上,他叹道:“王后啊,你让我拿你怎么办?”他忽地发了狂,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褒姒对图坦道:“松开他吧。”
几个男人心怀顾虑却还是放开他,他一步步移过来,姬余臣下意识挡在她面前,姬宫湦指着他,又指向图坦,道:“你,你们!”他忽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们!”
“叽叽歪歪的做什么呢?我告诉你!你这昏君,我们要是待在宫里,你迟早被那些老家伙毒死!把你带走是要救你!搞清楚点!”图坦道。
姬宫湦不理会他,径直走到她和姬余臣面前,颤抖着手问道:“你,你们果然……”
“我至始至终都是这一句话,我之前没有对不起你,我和他是清白的。”
姬余臣骄傲得像只公鸡,他仰头道:“不过今后就不一定了!”
姬宫湦悲痛欲绝,大半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看他一个不到三十的男人把自己折磨成这个鬼样子,褒姒也心有不忍,道:“这片土地很好,空气很清新,人很简单,没有那些勾心斗角,你好好洗心革面,做个好人吧。”
“我还能,还能……”他冲上前要握她的手,姬余臣挡住,扬声道:“不能!你去他们部落,可别来我们屈家村祸害人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我就……”他快速抢过姬余臣腰间的剑,狠狠刺向褒姒,道:“我跟你一起……”话没完,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破了个洞,鲜血喷涌出来。
图坦幽幽道:“对不起,你还是慢了一步。”
褒姒眼睁睁看着他滑落在地,手脚并用,慢慢爬向自己,她哭道:“干嘛要犯傻?活着不好吗?”
刺在他胸口上的剑慢慢划着地面,印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褒姒再也待不住,上去扶住他。
他的手颤巍巍的,想要摸她的脸,她主动压低脸颊,他手上的血印在她的脸上滑了一道又一道红痕,似乎这样子能让她的容貌永远镌刻在自己心里。
“褒姒,褒姒,你很少笑,是不是讨厌我?”
她道:“你知道,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
“最后给我笑一个好不好?”
她狠狠摇头,哭道:“笑不出。”
他低笑一声,仿佛看到了那日在溱水河畔手捧芍药的她,那时的她,一笑倾国,万物失色。
他的手徒然滑落,永久的合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