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把他当成什么了?
禽兽。
吴阴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师伯,就算他人品再差,也决不会为了赢一场比赛而偷偷地下毒去害死自己的亲人。
何况吴阴平日里最疼他,对他比爹娘对自己还要好好几十倍。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或者是拾得什么稀罕的珍品,他都会第一时间内跟杜新华分享,并且是只跟杜新华分享。
而杜新华平时受到了什么委屈,也都爱跑去跟吴阴告状哭鼻子,寻找安慰。
要不是看杜新华面貌长得跟他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杜弃都快要怀疑,他媳妇是不是背着他跟老吴一夜风流,生下了一个与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假儿子,所以儿子才从不黏他。
其实这也不能怪杜弃会多想,主要还是吴阴平日里对杜新华实在是太好了,好得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用心。
尤其是有一回,年幼无知的杜新华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把杜弃气得要把他丢进万蛊河里去喂蛊虫。
也是吴阴亲自出面维护杜新华,并摆出他那张千年不变的臭狗屎脸,大声对杜弃道:“你要是敢把华儿丢进万蛊河,我就敢放一把火烧了整条万蛊河。到时候河里成千万的蛊虫通通会被烧成灰烬,这一切的起因,皆因你而起。
到时候即使掌门人要怪罪下来,他也不敢找我算账。因为我武功比他高,他不敢动我。可你,那就说不定了。”
听听,这话说得有多猖狂。
吴阴说完这番话之后,便大摇大摆的带走了杜新华,一点也不顾及杜弃的脸面。
杜弃气得头晕脑胀,却又无可奈何。
他管教自己的儿子还有错了吗?
到底谁才是儿子的老爹啊?
要说起引起这件事的根源,还得从杜新华七岁时那年说起。
当时,李大东的儿子花使者李宁在万毒派的名声已是非常响亮。
当时,大家都亲切的称呼他为称为‘小貔貅’。
为什么要给他起这个外号?
当然是因为李宁逢赌必赢一次都没输过给任何人。
之后,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人跑去李宁的家里,只为了跟他赌一把。
后来赌来赌去,赌到李宁都厌烦了,还是没有一个人能赌赢李宁。
大家都说,他就像藏在赌场里的貔貅一样,招财,储财,且只进不出。
那些慕名来找李宁赌过的人,一个个不是连衣服裤子都输光,就是输掉了全部身家,连一个铜板都没得剩。
杜新华的父亲杜弃正值壮年,家庭稳定,儿女双全。平时闲来无事,也爱跑到山下的赌坊去赌几把,消遣日子。
他赌术一般,尤其爱与人赌摇骰子。
自从听了掌门林高瑜,和帮派里的几个长老讨论李宁的赌术高超之后,他便开始筹划,一定要找个时间去和李宁赌摇骰子。
人一旦有了想做的事情之后,总会觉得日子过得好快。
中秋这晚,杜弃喝了二斤白酒下毒,酒劲正兴胆子也更大,便和一帮酒友跑去找李宁家找他赌骰子。
于是,出现了这样的一副画面:一帮酒气冲天的老男人,在中秋夜这天,跑去找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赌摇骰子。
李宁一家人还围在桌前在吃着饭,聊着天,突然间家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走进来几个醉汉。
李宁的爹娘还没反应过来,杜弃便把手里的骰盅砸在他家的桌子,目露凶光道:“听说你家儿子赌神转世,逢赌必赢。今晚我特意过来找他,赌摇骰子。看看他是否如真如传闻中说的那般,逢赌必赢。”
本来过节找点节目来玩玩也无可厚非,大家都是为了图个开心,想着小赌一把来助助兴。
可今天是中秋节,他们一家子连饭都没吃饱,这些粗鲁的男人就突然的闯进家里。
李宁的娘当场摔了筷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好好的中秋团圆节,你们一帮大男人不好好在家陪老婆孩子过节,却跑来我家找我儿子赌摇骰子。
这像话吗?
“你就是李宁?”
杜弃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小男孩就是传闻中赌运缠身的小貔貅。
“没错,”李宁放下了筷子,神气十足地拍着胸脯道:“李宁就是我,我就是李宁。”
一个鼻子长了颗大黑痣的男人不禁感到好笑道:“你这么小,连毛都没长齐吧?他们说你赌术了得,是不是真的?”
“哈哈哈……”
“哈哈哈……”
……
几个男人笑得直不起腰,呼出来的酒石气熏得满屋子都是。
李母又气又羞,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拿放在墙角边的扫帚,一扫子把这人粗鲁又野蛮的酒汉子赶出去。
“我儿不过是一个今年才刚满十一岁的小孩,大字不识几个,炼药房也没去过几趟,哪里会玩什么摇骰子。你们还是快些回家和家人过节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李宁察觉到母亲在生气,他看了看那个鼻子长大黑痣的男人。
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语气可惜道:“我的毛没长齐,证明我还年轻。可你就不同了。你看你鼻长痣,相书说,这是颗凶痣。若是不尽快用刀子将其剔除出来,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让你欺负我娘,狗男人。
李宁心里骂道。
鼻子长大痣的男人听出了李宁是在耍他,立即恼火道:“臭小子,你找死。”
说罢,便出掌成拳,朝李宁的脸打了过来。
“小心!”
李爹赶紧推开李宁,打出一拳,用自己的拳头挡住了鼻子长大痣男人的拳头。
“身为长辈,竟然和一个孩子过不去。你们走吧,我家不欢迎你们。”
两人手臂同样震得发麻,他们用的都是万毒派的功夫,要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长大痣的男人生气道:“你儿子骂我你怎么不说他?”
李爹冷笑一声,反问道:“我儿子骂你我为什么要说他?”
鼻子长大痣的男人闻言怔了怔,之后怒甩袖子,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随后,不知是风吹的缘故还是有人故意而为,李家的大门突然间‘砰’的一声,狠狠地关了。
杜弃酒意褪去了七七八八,他朝李爹拱了拱手,“真不好意思,老宁。这个古镇江也太不识抬举了,他要是再迟走一步,就算你不赶他走,我也会亲手把他丢到大门口去。没想到会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困扰。真是对不住了,老李。”
李爹摆了摆手,把双手负在身后,道:“没事,没事。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你跟我说对不起是想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能跟你儿子玩摇骰子啊。
杜弃眼珠子转了转,他故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唉,本来我是想来找你儿子赌一把骰子的。因为最近有不少的人跟我说,你儿子赌运缠身。逢赌必赢。真是羡慕死你了,老宁。能生出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曾经有人说,如果你想要夸奖一个了年纪的人,千万别当面地直接去夸他。
因为他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走过的路也比你走过的路多出了一半都不止。
你说的那些夸他,说不定他已经听得麻木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所以,即使你说的再好,编得再天花乱坠,人家也不会鸟你。
可是你夸他孩子就不一样了。
不管是男人或者是女人,你要是想要找他帮忙,托他办个事,请别夸他,要夸就直接夸他的孩子。
那样,你的夸奖才能起到作用。
“哪里哪里,你家啊华长得气宇不凡,一看就是个非常优秀的好孩子。”
果然,李宁的爹听到这些话笑得合不拢住,非常的开心。
可见杜弃的马屁拍到了他心坎里。
虽然儿子长得比较娘里娘气,说话走路也不像个男孩,但是他运气好啊,天生的赌王命运。
在最近的这段日子里,他连炼药房都不去了。
没办法,谁叫太多人把大半的家产输给他儿子。
害得他连炼药房的工作都不用做了,专门呆在家里坐吃山空,做个败家老爹,挥霍着儿子赌来的钱财。
李大东一咧大黑牙,阴阴的笑道:“难得各位兄弟有此兴趣,媳妇,快收拾收拾碗筷,准备好麻包袋。”
末了,他仔细的打量了大晚闯入家门的几人。
这几个人都是派里的人,而且大家都互相认识的。
这些人穿着普通的居家便服,腰间皆悬挂着一只膨胀的荷包袋。
除此之外,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
也就是说,除了荷包袋里装的那点钱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那个,你们既然是特意来赌钱,怎么也不多带点金银珠宝来。”
亏他还叫媳妇去找麻包袋,想着今晚大赚一笔,赢他们一只麻包袋的钱便足以。
然而现在,他们只带了一只荷包袋的碎银过来。
这点钱和想象中的相差太多了吧?
李宁的娘坐在凳子,屁股没移动过一寸,大声骂道:“钱钱钱,你整天就知道赌钱。没看见儿子还没吃饱饭吗?”
比起钱财,她更关心的是儿子的将来的发展。
自从发现儿子赌运极佳之后,她也曾经开心过一段日子。
可是很快就由开心转变成担忧。
因为李母发现,李宁终日不思读书,也无心去学习制毒,一门心思用在赌博。
长此以往,只怕他日后长大成人之后,什么生存技能都不会,只懂得摇骰子赌牌九,待双亲老死之后,连赚钱养活自己都成和问题。
李宁啃着鸡腿,含糊不清道:娘,没事,我都快吃饱了。你快去准备可以装银子的东西,要不然等一下赢的那些金银珠宝没东西装。”
送门来的钱财,哪有不要的道理。
他一定要让这帮人输得心服口服,而且还光着屁股回去。
李大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脸的不满,最后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们的身,发现仍旧除了一只装银子的荷包袋之外,再无其他值钱的东西。
“媳妇,你就听儿子的话吧。再说,待会等儿子赢光了他们的钱财。你再把饭菜拿到厨房里去热一热再吃,也不迟啊。”
李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收拾碗筷,然后去找麻包袋。
杜弃几人找好了位置坐下,摆好骰子,准备和李宁大赌一场。
这时,李母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过来:“麻包袋都用完了,我把床底下装衣服的大木箱拿出来给你要吗?”
李爹回应道:“没有那就算了,你不要再找了。”
李母应道:“哦……”
开赌之前,李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几张白纸。
不多不少,杜弃等人面面相觑,正好六张白纸。
李爹笑眯眯的递了一支狼毫来,还顺手把砚台放在了桌面。
最后的结果,用脚指头想想都能猜到。
“赌这玩意是会瘾的,为了保证你们有充足的钱财下赌注。我特意找来了笔墨纸砚,为的是怕待会你们身的银子输光了,没有多余的银子可以继续下注,又玩的不够尽兴,又想继续玩下去。”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没关系,你们可以写欠条给我,然后在签名那里顺便按个手指印。”
李爹又用桌子底下掏出了一盒红印泥,对几人使了使眼色,意思是告诉他们,盖手指印的红印泥放在这里。
杜弃等人盯着那红印泥脸色发青,这老狐狸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
还没开始赌呢,就已经替他们想好了后路,想好了他们输光身的钱之后写欠条接着输更多的钱。
还真够……思虑周到啊。
于是,今年的中秋夜里,一帮大男人和一个十一岁的老哥赌了一个晚。
最后的结果,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杜弃和跟他一起来的人把荷包里银子都输光了。
不仅如此,还欠了一屁股的巨债。
几个人中,属杜弃最惨,他输光了全部家产就算了,还把杜新华编写的《毒药制造大全》都输给了李宁。
李宁并不知道《毒药制造大全》是杜新华亲手写的,得到之后便随便丢在了家里的某个旮旯。
杜新华知道之后又哭又闹,非要跑过来把他的《毒药制造大全》给要回来。
李宁一时记不起来放在哪里了,便直接对杜新华说丢了。
别看杜新华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娃娃,小娃娃也有自己的暴脾气。
当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被别人随意丢弃了之后,他双手叉腰,两只明亮清澈的眼睛恶狠狠的瞪李宁,一点也不畏惧那是一个着比他高出了一个头的小哥哥。
“李宁你这个死娘炮,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你个吃屎不抹嘴的小矮人,长得还没我高,嘴巴又这么欠抽,要不是看在你智障的份,我早就一脚踢飞你了。”
于是两个少年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特别是杜新华,他和李宁交手的时候突然爆发出可怕的攻击力,左一拳右一脚的,打得李宁不得不一直往后躲避。
打起来之前,杜新华早就叫来了好几个人来帮手,他和把李宁交手的时候,那些人一窝蜂的全都涌了出来,一起跑过去揍李宁,揍得他三个月都没法下床。
李爹李娘心疼儿子,便直接跟掌门告状。
后来掌门人亲自出面解决了这件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杜弃气得要把杜新华仍旧万蛊河里去喂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