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好一阵客套,黄宗主才把一行人都带走了。他打算再送的箱子,也被张灵夕以“给你卜的卦在箱子上,您就带回家吧。当是我送您的镇宅小物。”客气回绝了。
终于,齐民客栈又恢复了安静。店小二也只是远远待命着,没有再过来热络。他可能也没想到,昨日街上随便拉的客人,转眼就成了黄岩镇最体面的几位大人物也得求着的人。
杨祎瞟了一眼桌上的木箱,轻轻一勾手打开,“哟。果然是乐山首富啊。出手这么大方。一整箱金子呢。令主,都是你的。”顿了顿,又是一阵狂笑,“都是你的辛苦钱,就不用和我们客气了。哈哈哈……”
张灵夕狠狠剐了他一眼。
崔甯则看着那个旧旧的扳指,淡淡说道:“灵夕还懂得攻心之术了。厉害厉害。那个卦象也不是算出来的吧。”
张灵夕笑嘻嘻地说,“算什么卦呀。重要吗?解开他的心结,再适度的鼓励一下他,不才是实实在在的意义?要他的旧扳指干什么,值几个钱嘛。但是这东西他戴了几十年,焦虑时肯定就在习惯性的转它。以后他再想逃避问题,发现东西没了,没得转,会让他清醒点。”
她哈哈一笑,将扳指放进木箱,合上盖子,抱起来准备走。“工钱大家都有份,在这三等分你们觉得俗气。那姐姐就全收着了。接下来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哈哈……”
崔甯真是神通广大的存在,三人刚吃了午饭,门口就来了马车接他们去码头了。
“我们这就去金陵了吗?”有这么个服务周到的人在,张灵夕觉得自己真的不用带脑子出门,乖乖跟着就行。她看杨祎特别理所当然的享受这一切。
崔甯道:“我们乘船顺流而下。但不直接去金陵,会在戎州上岸。锦运堂送消息过来,戎州分舵出了点事,我去看看。”
张灵夕赶紧点点头,“好的好的。一起去。”只要不去金陵,就是把整个南方转一遍她都没意见,积极主动又热情配合。
“什么事?严重吗?”杨祎关切地问道。
“还不太清楚。说是还没牵扯到甯家的船。但是最近江上怪事频出,已经有别家地船着了道,弄得人心惶惶。母亲远在金陵。我们过去比较快。”
“嗯。听说戎州美酒只应天上有哦。这次时间很宽裕,我要去喝个够……还有那山上的竹林,风起……哇。灵夕,你肯定没看过吧……小爷带你喝酒去。”
张灵夕浅浅一笑,“好呀……”
她心中默道:“戎州。万里长江第一城。以前每年都会有戎州美酒送入武陵王府,不过她那时年纪小,并没有喝过。这次一点要好好品尝……”
“我们未时三刻出发,正常情况下,酉时正会抵达清溪镇。我们上岸找客栈休息一晚,天亮再继续赶路。约莫明日中午可以到戎州。”
崔甯温温柔柔的给张杨两人简单交待行程。
“为什么还要专门靠岸休息?船上不能睡吗?去客栈一来一回耽误挺多时间吧。不用那么娇气……”
张灵夕脑子没多想就脱口而出,她总怕给别人添麻烦,不想人家把她当女孩特殊照顾,别说跟着张桐夫妇行走江湖这两年太多日子风餐露宿,以前她也没少在半夜女扮男装溜出去野。
崔甯轻轻一咳,道:“船和我们来时的差不多,只有两个小床。”说完便看也没看两人,走上了船。
张灵夕闻言一愣,转头看着同样呆立一旁的杨祎,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崔甯何等七窍玲珑心,杨祎最近的反常,他怎么可能没发现。
她叹了口气,眨巴眨巴了眼睛,凑到杨祎耳边,“戎州的情况不知道着不着急。这样扭扭捏捏的增加了行程,耽误事就不好了吧。要不……”
杨祎转脸看着她,张灵夕贱兮兮笑道:“要不,就在船上睡吧。呵呵,我吃亏一点,你和我睡吧。这样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杨祎闻言大怒,伸出右手就作势要打她。张灵夕赶紧又跑又跳地追着崔甯上了船。
船沿着岷江顺水而下,飞快前进。
崔甯上船后,就一直和船工们呆在底舱,他想尽快了解蜀地一带半年来的事故情况。
杨祎心不在焉的靠在船舷,任凭张灵夕叽哩哇啦的赞美着沿岸的美景,他都懒得正眼瞧她。
张灵夕吼累了,挤到杨祎身边坐下,架起二郎腿道:“怎样。就这么一直闹脾气吗?我都替你不好意思。那潇洒肆意的少年郎去哪儿了?多大点屁事,你至于的吗。你要么就直接表白,把选择权丢给他。不想说破,你他妈的就像个男人,和人家好好当大兄弟。不是你说想……一辈子和人家做好朋友嘛……”
杨祎三白眼盯着张灵夕,没有吱声。
“有点反应怎么了?喝酒了不就是会比较开心上头。正常现象好吗。你都成年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切都正常。你非要把一切和他联系在一起干嘛。”张灵夕把胳膊支在他肩膀上,继续道:“你就给他说,那天喝多了,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那啥。所以很恐慌。千万千万别说和他有关系。半个字也别说。怎么开口你自己想吧。反正你就是和自己怄气,和别的都没关系。”
张灵夕瞥了一眼船尾,崔甯正走过来,“他来了,你抓紧,不然一会我们就得下船了。开了这个头,以后就尴尬了。”她再压低了嗓子,“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当大兄弟才能一直在一起啊。从此要是都分房睡了,我看你才得郁闷死。哈哈哈……”
她拉着桅杆上垂下的粗麻绳,往腰间一缠,大声道:“我去桅杆顶上吹吹风!这里风景好美!开心!”
杨祎终于活过来,毫不客气的怼过去,“轻功不够你飘的?拉什么绳子!”
“我怕水啊大哥!飘大了掉水里,就再也没的玩咯……”张灵夕很是自在地点来点去。
“她又干嘛去了?”崔甯挂着温柔的笑问到。
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笑容,杨祎一瞬间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的甜的苦的涩的糊做一团。是啊,能呆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他发自内心地哈哈一笑,恢复了往日飞扬少年的表情,“她想上去浪。又怕死。还要绑绳子在腰间。”
崔甯闻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