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可以用悦耳来形容的清脆嘶叫，穿破狂风大浪，传到船上四人的耳中。

张灵夕紧闭的双眼跳了跳，她强迫自己专心，并将吹奏竹箫的力量又加了两成。如果不是在船顶迎着大风吹，她现在一定满头是汗。

只见，漩涡中心缓缓升起一团白光。

杨祎和崔甯定睛一看，是一只纯白色四角巨鹿，它抬起右前蹄扬了扬头，目光看了过来。斯是皎洁月光下温柔灵兽的模样，但立在似万马奔腾的大水之中，又着实算不上宁静的画面。

好一会，灵兽都只是立在水上歪着脑袋看张灵夕，并没有主动攻击，漩涡也维持着之前的运转频率。

张灵夕缓缓睁开眼睛，箫声没有停止。她考虑了片刻后，飞身轻轻落到甲板上，并慢慢走到了船头，将自己和灵兽的距离拉到最近。

一位白衣少女，一只白色灵兽，遥遥对看半晌后，灵兽听着箫声，抬脚向她走了过来。

待一人一兽距离到了一丈以内时，张灵夕开始慢慢后退，杨祎和崔甯也默契的站到了船舷两侧。

灵兽踏着水而来，重重踩到甲板上时，船明显向前摇晃了一下。崔杨二人警觉的对看了一眼，本已稍微放松的右手，又紧紧捏住了剑柄。

灵兽站到甲板前端后，就没有再前进。

两头僵持了一会，胆大包天的张灵夕又主动朝灵兽走近，吹奏的箫声倒是音调越发舒缓。

她踩着悠扬的调子，走到了灵兽跟前，抬起头正正看着灵兽的眼睛。心叹：“这蓝紫色的大眼睛跟宝石一样，真漂亮。”

想到这，姑娘不自觉弯了弯眼睛。

灵兽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友好，也轻轻低下了脑袋靠近她。

张灵夕慢慢抽开右手，正准备起符拍到灵兽的脑门，空中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大铜铃声。瞬间灵兽的眼睛就变得通红。

和它近在咫尺的张灵夕大惊失色，左手甩起竹箫点地借力，让自己往后闪退，右手则抓出一把灵符正面推过去，口中大喊，“备战！”。她一个翻身上了桅杆最下方的横杆，看着甲板上的情况。

崔甯和杨祎拔出长剑，就飞身刺了过去。

灵兽张开大嘴仰天长啸，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悦耳温柔，而是透着狂躁的猛兽之吼。它歪头看了一眼发起攻击的崔杨二人，后腿一蹬，就跃过两人头顶，重重落到船尾，再转过身，张嘴呲牙地挠了挠甲板，然后冲向两人。

两人一兽开始了折返式过招。灵兽的攻击没有打到身法灵巧的两位少年，但两人发起的进攻，也没有实质性的近身。

场面焦灼，船身晃得厉害。

张灵夕看了好一会，大喊到，“灵兽的愤怒会加速江水的波动，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不然漩涡吞噬了大船，也是我们输。”

说罢，她将竹箫往腰上一插，双手起符推到空中，嘴里念着咒语，灵符结成了一张巨大的捕魂网。她两手一拉，让透着暗红光芒的大网向通白的灵兽盖去。

灵兽被捕魂网缠住后，发出了更为狰狞的叫声，也挣扎得厉害，张灵夕被它扯得半摔半跳的落在甲板上，还没爬起来又被拖行了好几步。

崔甯和杨祎倒是片刻没停，对准网孔，连刺灵兽数剑，雪白的身体转眼淌血。

空中的铜铃声越发剧烈，声音也越来越近。

就在甲板上一片混战时，桅杆顶部一道寒光闪过，王谨飞身向船尾的黑暗中刺去。转眼，一个黑衣人飞身上了桅杆，王谨也随即杀到，九霄剑的蜂鸣声在狂风中，显得尤为震撼。

张灵夕扫了一眼黑衣人，手被捕魂网卷扯得通红，也不忘用发抖的声音调侃，“哟，海棠姐姐，两月不见，去哪儿重新定做了这么大一只铜铃啊。结不结实？经得起妹妹我敲一下吗？我看你其实是控不住这只灵兽的吧。也不知道你从桓真那学了点啥，居然能唤醒这种上古灵兽，可惜你只能激怒它无差别攻击，并不能驯服它。别躲它那么远啊，一起来玩啊……”

黑衣人听到桓真的名字侧脸看了过来。但转瞬，她又一边用力摇着铃铛，一边闪身躲避王谨的攻击。

张灵夕盯着灵兽的眼睛，心道：“果然，听了那狗屁铃声，小白鹿的眼睛就会发红，力气也会变大。啧啧，生气了。这样下去不行啊，我舍不得杀它怎么办。”

她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下，对飞来闪去的崔杨两人道：“你两撑一下，我先去敲破那鬼铃铛，不然这样不是办法。小心。”

“你也小心。别再着了她的道。”崔甯叮嘱道。

张灵夕轻笑一声，“不会了。”

她将捕魂网打了个结，爬起身抽出绝尘用力一甩，看着疲于躲避的黑衣人一笑，“海棠姐姐，那么美丽脸蛋遮着干嘛，崔甯哥哥在这边呢。或者，你考虑下杨祎哥哥或者王谨哥哥？桓真死了好几年了，你别想着为他报仇了。他们三人任意一个，都比那桓真年轻帅气，你看上谁，我帮你说说好话。”

“你给我闭嘴！”黑衣人终于怒了，她翻身站定在甲板上，摘下面具，红着眼睛盯着张灵夕，“你的确很聪明，那老娘也不和你玩虚了，反正今天我也不打算回去了。你们四个，随便一个陪我死，我都赚了。”说罢，甩出了一根软刺长鞭，重重地抽了一下甲板，飞身冲向张灵夕。

张灵夕心道：“你找我报仇？我还不知道找谁报仇呢，既然你这么不长眼，就别怪我了。”但嘴上还是嬉皮笑脸地说：“别呀。你长得这么漂亮，死了多可惜。”

那边和灵兽纠缠不清的杨祎歪嘴一笑，对飞身又割到一剑灵兽右前蹄的崔甯道：“你说张灵夕这嘴是怎么回事？我真没见过哪个十八岁的大家闺秀，嘴能碎成这样。”说着他闪过灵兽一次冲击，凑近崔甯的耳朵说，“她还是个真公主呢，好笑吗？哈哈……”

崔甯嘴角一勾，但手上剑没停，对准灵兽左前蹄又是一刺。

灵兽全身已经多处剑伤了，但力量丝毫没有减少，随着它的嘶吼，江面的风呼啸声亦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