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顺流而下，虽然张灵夕这会儿灵力值下降不少，大船还是很快行驶了七八公里，已经能看见远处江面一片灯火通明了。

甲板上的血符咒让那些粗制滥造的游尸不敢登船，但被数艘斑驳破旧的鬼船团团围住，四艘大船上的人也是毛骨悚然。

在甯楠的交代下，众人点起火把，将船身照得透亮，所有人聚在甲板上，不允许离开。

鬼船虽然越靠越近，却终究没有逾越雷池一步。但渐渐就有胆子大的人，借着亮光看向鬼船，发现失踪的亲朋好友被制成血肉模糊的游尸，人群里陆续响起了绝望的抽泣声。

“楠叔，这是怎么回事啊！”

“令主什么时候回来？”

“公子他们不会有危险吧？他们只有四个人啊。”

船上开始此起彼伏的喊着话。

“那是希文啊！楠叔！”甯希之站在甯楠身边，绝望地捂住了嘴，脸上满是泪痕。

甯楠眉头紧锁，冷静地说道：“令主有交代，符咒可以阻止游尸上船，但是我们不能离开这船，咱们不要自己先乱。再等等看。”

场面又安静下来，光亮之外的无尽黑暗中，只传来游尸发自喉咙底的摩擦低吼。

“快看，公子他们回来了。”

站在高处的家将大喊了一声。

远处一艘大船正乘风破浪快速驶来。

大船没有停留，直接驶入鬼船包围圈中。

转眼，船上升起十余盏天灯，缓缓排成一条线，照亮了整个区域。接着三个少年从甲板上飞身而出……

等处理完全部鬼船，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天边已透出墨蓝。

崔甯和杨祎带人上了鬼船，将游尸逐一辨认和分类，各个世家去认领自己的人，又是一片令人心碎的哭喊。

张灵夕终于松了口气，灭了天灯，就地精疲力尽倒在甲板上休息。

不一会，一个温热的手臂扶起了她的身子，将她打横抱起。她闻着味儿就知道是王谨，他身上有一种檀香混合琥珀的淡香，她一直觉得挺好闻的。

她眼都没睁开，懒懒地搂住他的脖子，让他抱走，只是喃喃地问道：“你身上用得什么香粉啊？”

王谨没好气的说，“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什么香粉。”

张灵夕轻轻一笑，“你都说成这样了，反正也舒坦不了，但也死不了，那不如关心点别的。”

王谨无奈地道：“没用什么香粉，是我房间里的薰香熏出来的味儿吧。我挺喜欢的，清神又舒缓。”

张灵夕点点头，“我喜欢这个味道，回了金陵，给我送点过来。”

“好……想要多少都给你。”

“哈哈……那就谢谢啦……好兄弟够意思。”

王谨抱着姑娘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

将张灵夕送回房间，王谨就叫人将屋内的浴桶灌满了热水，也拿了止血药粉，一件一件放好在长桌上，然后对着在床上闭眼躺尸的姑娘说：“你清理下伤口吧。上了药再休息。”

“嗯。谢谢你。”

王谨出去了，将门轻轻关好。张灵夕才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来。她脱衣服时撕扯到伤口，嘴角抽搐了一下，转过头，正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呆呆的定睛看了好一会，冷笑自嘲，“什么苗疆圣女，什么阴阳令主，呵，被人看到我这眼睛通红的模样，只会觉我是魔女。”

她缓缓落入浴缸，身上凝固的血液化开在水面。

老老实实撒上药粉，她看了一眼自己斑驳的左臂，笑笑道：“左手啊左手，对不起啦，你已经破相了，今天，以后，需要现身的，都是你。已经满脸花了，你也不介意再多几道吧。你就留给你的右手好兄弟相对完整的脸面吧。辛苦你啦。”

她穿上衣服，猛灌数倍茶水，才爬回床榻，脑袋挨到枕头就沉沉睡去了。

再醒来，是杨祎过来敲门了。

她看着提着食盒进来的崔甯问到：“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知道你累，但还是拉你起来先吃点东西。”杨祎关好门坐到了床边，“你还好吧？”

张灵夕爬起身，半靠在床头，“死不了。但好也谈不上吧。好累。我大概还是没有很好的懂得控制灵力。”

崔甯端了罗汉床上的小几过来，放到张灵夕身边，再将几盘菜到上面，递过来一双筷子。

张灵夕挤出一个笑容，“谢谢崔甯哥哥。”

崔甯自然地坐到杨祎身边，道：“多吃一点，那边还有。”

“我说，也不是全得吃肉的，我还是得多少吃点素的吧？哈哈。我长期这么大鱼大肉吃下去，会不会长得肥头猪耳啊。”张灵夕打了个哆嗦，“咦，想想就可怕。你们记得那个陈宗主吗？胖得那样，我每次都担心他跪在那久了起不来身。哈哈。”

嘴巴里这么说，也没耽误她夹起一块牛肉塞到嘴里。

“王谨在处理王家的后续事情。郢州是王家的重要地界，这次除了锦运堂，就是王家损失最大。”杨祎主动给她说道。

张灵夕嘴里塞满了食物点点头，“嗯。选好什么时辰火化了吗？我恢复挺多了。可以帮上忙的。都是枉死的可怜之人。“

崔甯道：”就今晚吧。带回金陵不可能，通知家人全部来，时间又太久，怕有变数。毕竟，这一批游尸实在太多了。现在楠叔和求叔上岸去找火化的地方了。一会就把船拖过去。全部单个火化好，把骨灰给他们家人送回去。“

张灵夕垂着眼顿了一会，”不是我说，虽然那个海棠夫人是为了桓真，但这么大的阵仗，真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做的。幕后黑手完全没有露过脸，也是厉害了。“

崔甯想了想，”我觉得这一批游尸有点不同，似乎比岷江那一次收得容易，几乎没怎么反抗，就是全聚在那，看起来恐怖而已。“

张灵夕道：”什么意思？是因为炼化得不到位？还是因为海棠夫人已经死了所以他们不反抗？“

崔甯道：”我也说不清。但总觉得有点奇怪，你有力气出去看看吗？“

”好。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