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要走的秦林听到后复身重新站定,再次恭敬的低头作揖。
“令郎应该早已到了婚配的年龄,朕也理应为卿家操操这闲心,所以朕打算给秦爱卿指个儿媳妇,你当意下如何呀?”承德帝状似悠闲的询问堂下的人。
寻常的话,却是让秦林心中突然起了一丝惊异,但没过几秒便恢复如常。
“作为臣子,理当没有愿意与否,唯有从命之责,然小儿的身疾皇上是知晓的,所以臣不敢请皇上赐婚”秦林的语气略带伤感,不过这话却好像并未让承德帝妥协。
“秦爱卿不必思虑过多,你就当是给你儿的病冲喜,昨个,朕已经问过丽妃了,她有个远房侄女也是正当年纪,倒是可以许你儿子。”
这样的话令秦林不由的心里一惊,连忙跪拜在地“皇上,此事万万不妥,小儿的身疾是不能行人事,若让官贵家的小姐到了府上岂不是让人家受天大的委屈,冲喜这事臣之前也有想过,所以前几日已答应了一门亲事。”怕皇上直接下旨,秦林只得干脆把话说死。
听到秦林的话,承德帝面露几分疑色:“哦?朕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此事?对方又是哪一贤贵家的贤小姐啊?”问完,皇帝接过太监递过来的描金龙纹茶盏,边抿茶边等待下面人的回答。
“皇上日理万机,此等小事臣怎敢去打搅,对方也不是什么权贵,只是一个小小知县的女儿罢了。”秦林沉稳筹思,对答如流。
不知是还在品茶还是没听见,承德帝没有做声,一时殿上倒安静下来,待过了少许,皇帝放下茶盏随开口“秦爱卿既已有了主意,那朕便不掺和了,朕累了,退下吧。”
“臣告退。”
秦林回到将军府便唤来了侍。
“刘源,速去修封书信给前几日到过府的那个沈知县送去,就说他跟本将军说的事本将军答应了,三日后便让公子上门迎亲。”
一个四进宽的民宅,阳光洒落在院子里放着的一个个大簸箕上,里面净是些不知名的草药。
“师父,这些知母已经晒干了,我把这黄柏也拿出去晒一下”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淡鹅黄罗衫的妙龄女子,只见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鹅黄色的衣衫衬得她肤色莹白,直是柔美如玉,此时她正拿着一个簸箕朝院子里走。
“夕月啊,你就不要忙来忙去了,来先尝尝师父刚在后院摘的葡萄”
五十多岁的陈束蹲在井边,用刚打上来的水冲洗着新鲜饱满的葡萄。
“没关系师父,自从绍谦哥哥科考走了之后,家里的活就全是你一人来做,我过来能做点就做点”
女子明媚的俏容上浮着几分浅笑和一种令人说不清的笃定。
看着勤快明理的沈夕月,陈束欣慰的朗声感慨:“绍谦这辈子能寻到你这般的好姑娘,真是他的福分呀。”
“师父,我俩还未曾成亲呢!”
正在拨弄药材的沈夕月听到师父这话,羞急的红着脸跟他嚷道。
看她害羞的窘态,陈束呵呵大笑:“好好好,是我心急了”
师徒两人正在这边玩笑,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小姐,小姐你在这吗?”
沈夕月听到喊声,心中疑惑她怎会到这里寻她,但看她着急的样子便朝她走过去。
“品柔,是有何急事,让你跑到此处来找我?”
“小姐你赶紧出去吧,老爷找你呢。”看到沈夕月,品柔略带喘息的说。
“他找我?还真奇怪,八辈子都不曾见过我,现在突然找我又有何事”
夹气带怨的语气里还有着几许无奈与不屑。说完,沈夕月又重新摆弄起药材。
看着小姐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想着通报那人走时说老爷要急见小姐,品柔也着了急“小姐,品柔不知是为何事,老爷派人来找时,我说你今儿不舒服睡下了,然后找机会过来通知你”
品柔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我听来的那个人有说许配,成亲什么的,当时品柔生怕她发现你没在府里,所以一时紧张也没注意具体说了什么。”
沈夕月和陈束在听到许配成亲的字眼时都不由困惑起来。
府里算下来不带她的话,还有两个大娘生的女儿,自当是正牌的小姐,但是大小姐在去年已于一个知州的儿子成亲,二小姐也在前不久刚许了人家。
虽说她只是个妾生的,而那个为人父亲的沈忠明从小也对她不闻不问,可是毕竟名义上她还是大家知道的沈家三小姐,如果家里真有什么婚嫁的事那必然只能是说她了。
沈夕月和陈束想到这一点,两人神色都不由紧张起来。
“夕月,你爹这是要做何打算,莫不是要给你许人家?这可不行,你与绍谦是一起长大的,要许也是给他,你等着,我这就去跟你爹说明此事。”
看着师傅焦急的朝门处走去,沈夕月连忙拉住他“师父,你莫急,现在还不知这具体情况如何,你这样匆忙过去不合适,不如让我先回去看看?”
听沈夕月的分析,陈束也觉得自己有些急了,“这样也好,你先回去看看,若有什么情况我们再做商议。”
说完,沈夕月走在前面,品柔紧跟在后,绕过半条街的路两人闪进了一扇小小的后门……
自十岁那年的隆冬之后,沈夕月其实一点都不想再跟他这个生命中的父亲有任何交集。
看见他便会让她想起疼爱她的奶奶和从来不管受再大委屈都淡笑不语的母亲。
其实说起沈夕月的身世也挺让人心疼。
十八年前,在她母亲薛氏还未嫁与她父亲时,是镇上束贞医馆的医女,因常去陈府给陈老夫人瞧病,其间被老夫人的儿子陈忠明相中。
给姑娘表明了想纳其为妾的意思,姑娘自是不会同意。
不过听医馆附近住的大娘有次跟街坊闲唠时说,看见薛氏用温柔仰慕的眼神朝当时正在给她诊脉的陈大夫看……
直到一日,喝了点酒的沈忠明又来老夫人院里,刚好看见了约好过来给老夫人药理,但老夫人外出没及时回来而坐在堂屋等候的薛氏。
本就风流贪色的人,再加上酒精作用的蛊惑,最终兽欲难控,在里屋老夫人的床上将反抗失败的薛氏……
几经寻短的薛氏,和拿着医用短刃,差点把沈忠明放血的陈束相互劝解后,师兄妹两人的不甘和哀怨只能的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
住进沈府后,沈忠民过来看过她几次,不过也是不敢留夜,生怕夫人刘娇倩再跟他闹。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沈忠明一听说是个女娃,更是极少再踏进她母女俩的院子。
不过好在老太太倒是一直偏向着她们娘俩,没事总会让丫鬟们送来些吃的喝的,隔段时间还惦记着给薛氏裁衣裳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