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快到家门口,贝儿还是没有反应过来,“韩子奇,你说这个是不是也太简单了啊,都不用拜师什么的吗?哦,对了,我还没有告诉我爸妈。”贝儿一拍额头,似乎才想起来拜师是要父母同意的。
“放心吧,我已经给叔叔阿姨打过电话了,他们很高兴有这样一位大师教你。”
“你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贝儿很困惑,这段时间,她一直和他在一起啊。
“到家了,进去早点休息,剩下拜师的事情我来安排,你不要多想。”韩子奇顺手拢了拢贝儿的大衣。
“好吧,那你也早点休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也没有了追根究底的心情,想着明天再说吧。
看着贝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一会儿她卧室的灯就亮了起来。韩子奇朝着那个方向温柔的笑了笑,然后才转身离去。
这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飘落的样子真应了谢道韫的那句“未若柳絮因风起。”
感受到那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在脸上,韩子奇就想起了初遇韩老的时候。那是去年的一个雪天,因为要野地实验他们最新的科研成果,他们就去了郊外的一片断崖边,那是一块儿天然的地嵌,是实验这个的最好地点。
中途,天降大雪,顷刻间便变成了一场暴风雪,就在他们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装备打算回去的时候,大雪已经封住了归途。纵然他们几个半大孩子有再多的聪明才智,在这天灾人祸面前也无能为力。
眼看着天渐渐的黑了下去,既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也没有保暖饱腹的东西,唯一可以求救的手机还没了信号。看着周围几个好哥们冻得瑟瑟发抖,韩子奇那一刻特别得恨自己的弱小。
就在他们都要绝望的时候,韩老出现了,他是出来给老哥们扫墓的,说的好听点儿,是个衣冠冢,可是既没有衣服,也没有墓碑,唯一有的只是他自己做的一个记号。只是他留给自己的一个念想。悬崖边上,那一年…………
他祭拜完自己的老哥们后就发现一棵松树下有几个孩子在瑟瑟发抖,他当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压根没有心情去理会别人的琐事,突然,其中一个男孩子的眼神吸引住了他,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眼神啊?
绝望无助、挣扎,不甘........就像那一年在困境中的他们。罢了罢了,遇到就是有缘。就这样,他朝着那几个孩子走了过去。
“小子,遇到我算你走运,走吧,跟着我老头子出去。”
“子奇,这”许愿还有点儿犹豫,突然出来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老头,任谁也不会相信。
“没事的,走吧,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都这样了不是吗?”困境中的韩子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跟了上去。
其他人见他走了也急忙跟上去。韩老再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地朝着一条羊肠小道走去。
“老人家,这是哪里?”韩子奇看着这一个洞穴不解地问。
“这是我老头子自己挖的,许多年了,这里也没人来过。进来避避风雪吧,今天是回不去了。”韩老边说边开始生火取暖。
几个小伙子也开始帮忙,火生起来了,大家围成一团,“子奇,怎么办?”猴子用胳膊肘捅了捅韩子奇。
“等”
“等,等什么?”猴子有点儿没明白,但韩子奇没有再理会,起身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休息了。
逐渐的,随着火势减小,其他人也各自找了个位置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暴风雪停了,但是路被堵得更加严严实实了。
“走吧,回去。”
“回去?”许愿看着韩老就像在看傻子一样。
“不想回的尽管在这儿待着,想走的跟着我。”对于许愿的莽撞韩老压根懒得理会,那些年,受的白眼岂止这些。
“快点走了。”猴子看情况不对,一把扯过许愿就往外走。
“山路崎岖十八弯。”这群从小就没受过罪的男孩们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没有了暴风雪模糊视线,视野开阔了。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美景难得,但是他们却无心欣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一会儿,灌满鞋子的雪就融成了水。
“啊啊啊,这个项目要是不拿奖,我就不姓许。老子废了这么大的劲,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许愿边抖边叫唤。
“放心,我们这次不仅要拿奖,还要虐死那帮龟孙子,小爷早就看不惯他们了。”猴子也在叫骂。
他们最终还是平安出来了,其他的几个家里人到处找,慌乱中都动用了警察。
而他呢?韩子奇想着苦笑了一下。好像没人管呢?只有一直照顾他的佣人和管家,可这到底主仆有别啊?韩子奇看着尽头的大门,那里好像一个大网,随时将他给吞噬进去。
可这是“家”啊,但他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到家的温暖呢?在门外站了好久,直到管家撑着伞出来,“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就这么站着。”他边说边拍掉韩子奇身上的雪花。“来,赶紧回家,让李妈给你熬点姜汤,不要冻感冒了,萧丫头怎么样啊?感冒好点了吗?”
李叔自己没有儿女,把韩子奇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人老了,就喜欢絮絮叨叨的。韩子奇也没有不耐烦,简短的回答:“嗯,好多了。我先回房间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哎,姜汤?”李叔在韩子奇后面喊道。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这孩子”
“怎么了,老头子?”李妈搓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子奇回来了,吃饭了吗?”
“唉,回去睡了,不知道有没有吃,你给做点儿,我待会儿端上去。”
“好吧,这孩子,唉”李妈叹叹气,转身又回到了厨房。
卧室里,韩子奇看着床头柜上摆的相框,眼神不自觉地暗淡了下来。他们曾经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什么时候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呢?
少年的眼角渐渐地湿了,这是一个在人群中多么耀眼和坚不可摧的存在,可是在这时候,他也只是一个需要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