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练功之后，柳肃萧看了看天色，打算往回走。

“柳师弟！”又是那道女声，柳肃萧只得停下脚步回身行礼。

“见过师姐。”

蓝衣女子看了看他：“你怎么跑到这里练功了？莫不是……想躲着我？”

柳肃萧迅速摇头道：“并非……只是此地，练功清净些……”

女子点点头，转而说道：“你……那些朋友的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劳师姐惦念，皆已无碍，我待代朋友们谢过师姐关心。”柳肃萧说着又颔首一礼。

“……恢复了就好，那他们打算何时离开？”

柳肃萧讶异抬头与人对视：“离开？师姐这是何意？”

女子眼神微闪：“我的意思是……他们毕竟不是凌缈峰的人，而且他们也必然有自己要去的地方，不是吗？”

“他们有自己的安排，这我不便过问。”柳肃萧垂眸说道。

女子展出笑容，“师弟外出多时，这次回来也未与我见上两面，不如……”

“柳师兄！”另一道欢快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昔月师妹！”柳肃萧闻声看过去，面上挂起了笑。

被唤作昔月的女子一身白衣，几步跳过来站到他面前：“师兄，原来你在这，让我找半天呢！哎？含嫣师姐也在！”

蓝衣女子点点头：“昔月师妹……”

柳肃萧赶紧问道：“师妹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昔月说道：“有啊，好久都没有请你指点过了，你难得回来，师父说出关以后我要向他报上近些时日的练功心得，你现在有空吗？”

柳肃萧使劲点头：“有空，我有空的！”

“太好了，那就麻烦师兄了。师姐可要与我们一起？”昔月看向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扯了扯嘴角：“不了……你们练吧，我先走了。”

“那师姐慢走。”柳肃萧直接说道。

“……好。”女子不情不愿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昔月啧啧嘴说道：“这回师姐可是要记我一笔账了，师兄你可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呢！”

柳肃萧感激的看着她：“那师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

她一副叹惋的口气：“唉……都这么长时间了，师姐真是对你用情至深呢，师兄，你真是好难被打动啊！”

“别乱说，不是这样的！”柳肃萧蹙眉摇头。

昔月挑眉：“师姐对你是什么心意，凌缈峰哪个弟子不知道啊，要不是这样，你干嘛总想着躲开她呢？”

“……师姐修行耽误不得，既选择这条路，我们皆不该有它心。”

昔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那你带回来的那个很特别的叫明媚的女子，你对她是不是……”

柳肃萧突然面上一红，有些局促：“不要乱想乱猜了，她……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哦？是这样吗？”昔月笑的狡黠。

“自然是！”柳肃萧斩钉截铁的说道。

看着他并不自然的表情，昔月不再追问，扯着他袖子：“不好意思说就算了，走走走，赶紧陪我练功，你知道吗，这半年多我的功力都快要超过师姐了，每次打坐练功她总是想着你，根本静不下心。”

“……”

“那招幻剑归一，我已经练到第三重了，你快帮我指点指点。”

“好……”

明媚正坐在一处崖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山腰上的景色。荨悠随意的甩着鞭子，靠在树干上，丰子洵和顾梁寒都坐在草地上，三个人都看着明媚。

丰子洵开口打破沉默：“你们说，下山以后各奔东西的话，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面呢？”

顾梁寒白了他一眼：“你奔东奔西跟我们没关系，见不见面也不要紧，我可是要跟媚儿一直在一起的！”

丰子洵笑了一下：“那也要看明媚她们要不要你跟着。”

“你！”顾梁寒瞪着他，丰子洵可半点也不害怕，依旧笑着。

“你什么你，他说的可并没有错。”荨悠帮着说道。

“媚儿你看！他们连起手来欺负我！”顾梁寒朝明媚喊道。

明媚听到他们的话也什么都没有说，她也想着，是不是离开以后，就见不到柳公子了，还有茗渊……上次见了一面，还没能好好向她表示感谢呢……

她转过身对顾梁寒说道：“离开之前，你应该去向茗渊前辈表达一下谢意。”

顾梁寒见人终于跟自己说话了，起身跑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我醒来的那天就打算去了，救命恩人我还没亲眼见到，可是他们这的弟子说人在极渊峰，但我不能上极渊峰的，根本见不到她嘛……”

明媚点头：“……也是，前辈可不是随便能见到的，她也不在意你我那一声感谢……”

突然间一股清风划过，自顶峰飘落一道洁白身影，她立于几丈外，清眸望向明媚。

明媚看清来人赶紧站起身行礼：“是茗渊前辈，见过前辈！”

荨悠也收起长鞭低头施礼。丰子洵和顾梁寒都看呆了，明媚脚尖踢了踢顾梁寒，他反应过来，才踉跄爬起身行礼：“多、多谢前辈相救！”

丰子洵也赶紧颔首抱拳，那日她医治顾梁寒时，自己在房间打坐调息疗伤，也未曾见到过茗渊。

茗渊微一点头：“不必言谢。”

明媚说道：“前辈突然来此……”还没有问完，她便直说来意。

“明媚，你，可愿随我一同修行？”

“嗯？”明媚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她。

“留下吧，我可收你为徒。”她语气平缓，入耳轻柔。

明媚有些不知所措：“拜师……可是我有师父……这一生，我很难再叫别人师父了……”

“良师不计较多，你若不愿唤我一声师父也无妨，我一样可以收你入门下。”她依旧是表情淡淡，不辨喜怒。

明媚有些迟疑了：“……可是我……”

“你想寻找沧笙？”她一语道破。

“……是。”明媚也无可隐瞒。

茗渊缓缓摇了摇头：“天下间多少人对沧笙珠趋之若鹜，可又有几人真正见过？凭你之力，从何寻找？你认为江湖传言为真，沧笙能可起死回生？”

“这……我……”事实便是如此，明媚无言反驳。

她继续道：“何况你体内魔息萦绕，离开凌缈峰，你能保证不再发作误伤人性命？”

荨悠偷偷瞥了一眼明媚。

“我……”自己当真如此严重？那……该怎么办？明媚忽然不知道该如何了。

“不如随我在这里修行些时日，待你来日有所成，是去是留，我自不会再多言。”

明媚思考一瞬开口问道：“不知茗渊前辈为何助我？”

“……我说过，你我有缘。”茗渊侧过身去，不再看她。

能得高人指点，自己必会修为大增，而且或许真的能除去体内那怪异之气，仔细想想，自己可绝不吃亏，只是她想到旁边几人，小声道“那其他人……”

她淡然扫过在场之人：“荨悠跟着，可以留下照顾你。若是他二人也愿入门，可去参加进阶弟子的考验，通过了，便可留在凌缈峰。”

丰子洵与顾梁寒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低下头开始思考了。

见明媚没有反应，荨悠问道：“你可是需要时间考虑？”

明媚身体一怔，这是多么好的机会，为何自己如此犹豫？若轻易辜负她人好意，仅如自己这般，寻找沧笙如果再遇到连乩那样的人，又能在江湖上撑多久？“……多谢前辈厚爱……我……愿意……”

似是料到明媚的决定，茗渊运功飘然离开，留下一道声音：“我会对整个凌缈峰宣告此事，五日后便开始修炼。”

“是……”

几人稽首目送人离开，丰子洵和顾梁寒还呆愣在那里。

明媚伸手拧了两人胳膊，他们才吃痛回神。

“看看你们出息，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啊！”明媚虽然这样说着，但她也知晓自己第一次见到茗渊时，也是呆愣了半晌呢。

顾梁寒表情傻傻的说道：“她竟然就是传闻中的凌缈峰主掌啊，怎么那么年轻，那么好看！”

荨悠眯着眼睛看他：“是啊，人家就是这么出尘，怎么，着迷了？”

顾梁寒猛地摇头：“她是很美啊，但是我对明媚的心意也不会变的！”

丰子洵清咳一声：“变了也没用，你也入不了人家前辈的眼！”

“喂！丰子洵！干嘛存心跟我做对！”顾梁寒朝他大叫。

“行了别吵了，你们两个也回去考虑考虑吧，荨悠，我们回去吧！”明媚不再理他二人直接走开了。

荨悠点头，跟人一起离开。

“你觉得我留下是对的吗？”明媚边走边问。

荨悠回答道：“……说实话，我希望你能留下。”

“理由呢？”

“自然是……为你好……”

剩下的路，尽是沉默。

第二日，消息就在凌缈峰传开了，所有弟子无一不感到震惊，看明媚的眼神更复杂了。

练了一整天的功，明媚告知荨悠，自己要回去休息了。可大晚上却又是坐到了屋顶上发呆，听着路过的一些弟子搅着闲话。

“茗渊师叔从来没有收过弟子，她居然运气这么好！”

“自从她来茗渊师叔再没有入关，多少弟子从来都不曾见到她本人啊，看起来挺普通的啊，为什么偏偏是她啊！”

“你看她普通，可就连柳师兄都常常围着她转呢！”

“是柳师兄把她带回来的，你猜会不会……”

“不会吧，放着姒含嫣师姐那么好的女子不要，干嘛对这个小丫头片子那么好……”

“就说是啊，含嫣师姐对他那心思，整个凌缈峰谁不知道啊，那小丫头虽说长的不错，身材也还可以，但论能力出身肯定跟师姐没法比啊！”

“说的是啊，你说咱们几个配配看还差不多……”

“你还想配她？不怕挨她揍啊！你忘了上次……”

明媚双手捂住耳朵，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忽然有一只手在肩膀上拍了一下。

“怎么这么喜欢待在屋顶？”

明媚放下手，看了一眼来人，抿了抿嘴说道：“可能这里最清静吧！”

“那我可是扰了你的清静？”柳肃萧温声笑着。

明媚摇摇头：“怎会呢？当然没有……”

“明媚姑娘……”

“叫我明媚吧，以后就叫明媚，或者……师妹？”她微笑着看人。

柳肃萧点头笑道：“……好，明媚，要好好修炼，我相信你的能力。”

“嗯，我会的。”

“那就开始吧，还记得我教过你的灵力传讯吗？最近有没有进步？”

明媚愣了愣：“在这里练？”

柳肃萧点点头：“是呀，练功就应该抓紧每一刻，而且不应该挑剔地点。”

“真是立马就有了师兄的样子啊，可我怕从屋顶滚下去……”明媚探身朝下看了一眼。

柳肃萧挪了挪身体往她旁边靠近了些：“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他语带温柔，让人总是听着安心。

明媚心情好了许多：“哈哈，那便有劳柳师兄了~”

……

三位长老出关，第一件事就是一同去寻了茗渊。

澜仪问道：“师姐为何做出此种决定？”

“只是破例收一徒弟，以她资质，练至高阶弟子也不会太久。”

谟逸目露担忧：“……她的身体状况怕是棘手……师姐修行到此阶段不易，不该浪费精力在它事上，大可以交给我们……”

茗渊轻轻摇头：“机缘所引，我必会尽力。我与你们所行之事本无差别，都是救人罢了。”

奉晓开口道：“师姐可要再行考量？”

茗渊依旧声音清冷悠婉：“我不会轻易做下决定，但既已决定，又岂会更改？日后她便是我唯一弟子，我不希望有人异样待她。”

三人颔首：“是，师姐。”

柳肃萧练功后回到自己房间，发现顾梁寒正偷偷摸摸的扒在他房门上，他走过去拍了一下人，顾梁寒吓得一抖。

“哇！你、你不在房间里啊！”

柳肃萧被他叫声也吓了一跳：“……是啊，我这才练功回来。”

顾梁寒指了指房间：“那你房间还亮着灯，真是浪费！”

“……你是来找我吗？”柳肃萧问道。

顾梁寒吞吞吐吐道：“那个，不如进去说？”

柳肃萧点点头，打开房门一起进去了。

顾梁寒靠近他跟前问道：“柳肃萧，那个……我能问你件事情吗？”

柳肃萧不由自主的往后避了避：“呃……请问吧……”

顾梁寒坐到凳子上，问道：“你们这里收弟子的要求是什么？”

“呃……你……”柳肃萧微眯着眼打量他。

顾梁寒理直气壮的双手叉腰：“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柳肃萧点点头：“明白了，我会替你去问问师父的。”

“真的啊！那，就谢谢你了！”虽然感觉有些勉强，但顾梁寒还是有些激动的向他说出来道谢的话。

柳肃萧笑笑：“不用谢我，入门的话必然会测你能力的，你要有所准备才行……”

顾梁寒使劲在那里点头：“嗯嗯嗯我会好好准备的，你尽量帮我争取一下！”

柳肃萧无奈一笑：“我知道了。”

……

明媚在睡梦中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唔……荨悠，是你么……”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面前的轮廓逐渐清晰。

四目相对，半晌静默。

“你、你是谁？”明媚恢复反应一下子从床榻上弹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床边刚才跟自己快要贴到一起的陌生面孔。

“居然才醒来，真能睡啊，都卯时三刻了！”那人背着手站起身，笑眯眯看着明媚。

那是一个样貌清纯的少女，衣着打扮，却是像极了茗渊，虽然看着年少，但她能够不声不响进到房间近距离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还毫无察觉，那修为一定是不一般的。

“这位小妹妹……”明媚想问她是不是哪个弟子走错了房间。

没想到女子瞪了她一眼：“什么小妹妹，你应该叫我师姐！”

“昂？”明媚疑惑的看着她。

“见到师姐，还不行礼？”她挺直腰板，居高临下看着床榻上的明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