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肃萧练功结束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心中想着中秋节那日的事情，不禁伸手揉了揉额头。本来当时练功之后他准备出门去找明媚的，刚一打开门就发现，姒含嫣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他门口，仿佛早就知道他要出门一样。

柳肃萧身形一顿：“……师姐怎么在这里？”

姒含嫣还是那样温柔的对他笑着：“今日中秋，想邀师弟你一同赏月。”

“这……”柳肃萧明显不愿。

姒含嫣向他走近：“师弟这会儿出门，难道还有别的事情？还是要去找哪个师妹？”

柳肃萧眉头微蹙：“我……”

姒含嫣接着说道：“过些时日就是弟子试炼了，也不知道师弟师妹们这段时间修炼的如何了。”

柳肃萧淡然道：“……正心修行，自然不会差的。”

姒含嫣眉眼一转：“其实，我也很期待看到那位茗渊师叔的亲传弟子究竟能为如何？”

“……她不一定需要参与。”柳肃萧捏了捏拳。

“哦？她连入门试炼都不曾参与过，是否太过独特了？不过若是不参加也好，毕竟她才来修行两个多月，若不是旁人照顾着，也许到时候容易丢了茗渊师叔脸面……”

柳肃萧闻言脸色并不是太好。

姒含嫣淡笑一声：“柳师弟，若是你已然约了别人，那我便不打扰了，先走了。”

柳肃萧迟疑一瞬，开口叫住她：“等一下，师姐！”

姒含嫣婉然转身：“嗯？师弟还有事？”

柳肃萧低头沉声道：“……今夜并无约人，既然师姐相邀，我们去后山吧。”

姒含嫣嘴角上扬，似乎已然知晓这结果。

柳肃萧有些庆幸没有提前跟明媚说，否则若是自己爽约了，又该如何解释？

……

“明媚师妹。”谷雨霄带着一名弟子来到明媚房门外。

明媚拉开门：“是谷师兄，请进吧。”

“不必，我是来为门中弟子分发衣物的，这几件是明媚师妹的。”说着示意那个弟子将手中的衣物递到明媚面前。

都是些红色的衣裙，凌缈峰好像除了自己，并没有谁穿着红色的衣服。明媚双手接过捧着，面上有些疑惑。

谷雨霄解释道：“这是之前，柳师兄特地吩咐为明媚师妹挑选的。”

“……多谢师兄！”明媚颔首一礼。

“不必客气，还有很多东西要分，那我先走了。”

“谷师兄慢走。”明媚目送人离开，低头看着自己手中衣物，绕有心事的抿了抿嘴唇。

……

茗渊单独见了荨悠，问了她这段时间的去向。

“奔波许久，沧笙珠终是没有见到，也不知晓江湖所传的那是否是真的沧笙……”荨悠有些失望的说道。

茗渊平缓的说道：“确实不会容易找到的，否则之前那些人也不会发动无数人手去寻也寻不到了。”

荨悠垂首似有落寞。

“可有回过故地？”

荨悠看着她轻轻点头：“依旧未曾变化过……”

茗渊轻轻阖眸：“你就安心陪在明媚身边吧，很多事情以后会如何发展，端看天意了。”

“是……”荨悠恭敬低头。

……

“禀崔府君，外面有人求见。说是要为君上献宝。”鬼差前来禀报。

座上巍然不动的身影依旧面无表情，微微启唇：“呵，献宝？让他进来吧。”

一名寻常鬼族之人低着头被鬼差引进来，跪伏在他面前。

“你，是做什么的？”崔府君淡淡问道。

“小人在君上的地界经营鬼市，偶然得一宝物，特来进献。”

崔府君满眼尽是不屑之色：“区区鬼市，也有敢拿到本君面前的东西？说说看，是何宝物？”

那鬼族将一木盒双手举过头顶，鬼差将木盒打开，里面的东西让崔府君眉头一动。

“何物？”

“令世间无数人人心念之物。”

崔府君眯起眼睛：“这是……沧笙？”

“确实。”鬼族之人点头。

“……你从何而来？”崔府君怀疑道。

鬼族之人从容回答：“是从一个人族那里交易而来。”

崔府君冷哼一声：“人族？哼哼，那他换走了什么？”

“他用此物，换取了百年阳寿。”

他满眼讥讽：“呵呵，若是有了沧笙，百年阳寿又算得什么？”

“区区凡人，并不知道要如何将沧笙之力化为己用，故而留着也是无用，倒不如换些他想要的并且是能够得到的。”

崔府君从座上起身，伸手拿起了木盒里的珠子，举到眼前仔细的端详着，随后他俯视着地上的鬼族冷声问道：“此事，还有谁知晓？”

鬼族之人不敢抬头：“除了小人，再无其他人。”

“你想要什么？”

“小人不敢贪心，只愿君上能够眷顾小人生意！”

崔府君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好，以后无论本君的地界会扩大多少，你都是唯一的鬼市之主！”

“多谢君上！”鬼族之人激动不已，深深拜伏。

“嗯，下去吧。”崔府君抬手一挥，鬼差就将那人领下去了。

崔府君看着手中珠子，他曾经也见过沧笙，这东西并不容易收为己用，所以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掌控的。

“传令下去，本君从今日起要闭关修炼，时日未定，所有人不得打扰！”

“是！”殿上一众鬼差应声。

……

凌缈峰每年都会有一次弟子试炼，无论是进阶弟子还是高阶弟子，都不能止步于原地，否则的话便可能会被劝返。

高阶弟子由三位长老亲自考核，进阶弟子则由长老的直传弟子一一考验。

极渊峰上，茗渊说道：“明媚，你是我亲传的弟子，入门尚不足一年，不必参与此次试炼了。”

明媚一抱拳：“茗渊前辈，虽然我跟随前辈修炼的时日并不足一年，但是前辈当初破例收下我，到底门中也有些不服之人。所以这次，我希望能用自身的实力来向周围之人证明一下自己，可以吗？”

茗渊微微摇头：“……你大可不必如此，旁人看法如何，又何必在意？”

“若是只对我一个人有偏见，我自然是不在意的，但是这些闲言碎语并不只关乎我自己，而是牵扯到前辈，还有一些关照我的师兄师姐，这让我心里很内疚……”

茗渊依旧反对：“对你关心之人，相信并不会在意这些……”

明媚不禁提高了声音：“可是我在乎！前辈，只有我修炼的成果让人信服，才能掩去那些恶意中伤之语……虽然算不得什么，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

茗渊似是叹息了一声：“……罢了，你自己有此想法，我便也不多加阻拦，掌握好分寸就是。”

明媚面上欣喜：“多谢前辈，明媚会通过试炼的！”

……

“……你真的非要参与试炼吗？”明媚房间里，宁昔月坐在桌子旁吃着点心问她。

明媚点点头：“我希望这次试炼过后，就再无人乱说茗渊前辈还有你们关心我的人什么坏话了……”

宁昔月擦了擦手指：“唉……这试炼，是由抽签决定与谁比试的。”

明媚淡笑：“就是四位师兄师姐其中的一位吧！”

宁昔月点点头：“嗯……抽到别人倒还好，但是你呀，万一抽到了含嫣师姐……啧啧……”

荨悠一拍桌子：“抽到了如何？那姒含嫣还敢光明正大的欺负我们明媚不成？”

宁昔月挑眉：“刀剑无眼，这总归是个借口吧！”

荨悠瘪了瘪嘴：“嘁……明媚也不一定打不过她！”

明媚拍了拍她的手背：“她毕竟是长老直传弟子，修行甚久，我确实是打不过的，但我会小心，尽量不让自己受伤的！”

“明媚……”荨悠抬手将她的手握住。

宁昔月身体抖了一下：“嘶……你们两个不要这样，还不一定抽的到呢！”

荨悠点点头：“不到三成的可能性。”

“再抓紧这两天好好练一练！”宁昔月凑近她小声道：“我带你练，我会适当告诉你含嫣师姐的剑法招式的，以备不时之需！”

明媚朝她一笑：“哈，那就多谢昔月师姐！”

……

进阶弟子试炼，在第二日才排到明媚。

柳肃萧，宁昔月，谷雨霄，姒含嫣四人站在最前面持剑而立，明媚的红色身影最是显眼，柳肃萧与宁昔月都看向她，明媚冲她们笑了笑。姒含嫣开口，对着一众弟子说道：“本次试炼对象，依然是抽签决定，每位进阶弟子抽一个名字，抽到哪位师兄或师姐，便到他那里去等待考验。现在，请所有弟子来我这里抽签。”

进阶弟子们排成一队一一从姒含嫣手中抽取名签。快到明媚的时候，姒含嫣眼神一转，用较长的袖口半掩着名签，另一手在袖中微动，瞬间便换了一把新签。周围不少弟子能够挡住她身影，只是这个小动作被一直盯着她的宁昔月看得清清楚楚的，她眉头一皱，眼中似乎划过一丝失望。

柳肃萧站在那里一直看着明媚，待弟子们抽签完毕后，按照结果站作四队时，自己面前的弟子并没有明媚，他眼里有些担忧，但也只能说道：“抽到我名的师弟师妹请随我来。”随后便带着弟子到自己的位置那边去了。

“……居然真是她！”荨悠蹙眉看着明媚跟着一众弟子随姒含嫣离开，过会儿便跟了上去。

……

明媚被排在了第一个上台试炼，她站上前去，拱手一礼：“含嫣师姐，请赐教。”

“我会点到为止，但师妹也需谨慎！”姒含嫣语气淡淡。

“……是。”明媚简单回应。

清风拂过，武场的两道轻盈身影中，其中一人一剑横过她冰冷的视线，先是伫立片刻，一挥淡蓝色长袖，灵气迅速的聚集在她的剑尖怒放，刺向对手，明媚后退中不忘随时寻找对方弱点。

剑光迅速的萌芽爆裂，在风的呼啸中藤蔓一样不停的蔓延，与那赤红色的身影交织纠缠在一起。姒含嫣玉手翻转长剑，手腕轻轻旋转，明媚的刀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

刀剑相碰，银光闪闪，姒含嫣将手中长剑与身形相融合。青色的剑光在空中画成一弧，明媚的腰身顺着剑光倒去，只在一瞬，瞅准机会向人横刀直扫。

姒含嫣眸光骤寒，足尖一踏明媚刀身便跃至半空，回身一剑刺下。

明媚回刀抵抗向着眼前飞来的剑招，那柄剑擦着刀身划过明媚赶忙后仰，用刀将剑向上一推，剑锋擦着面颊划过眼前，明媚双脚使力后空翻转，踢开那剑身后站稳身形。

人群中发出惊讶之声，明媚觉得脸上一痒，抬手一抹，发现手上蹭上了点血迹。

姒含嫣后退几步挽手收剑，故作歉疚的说道：“抱歉，明媚师妹，是我没有控制好力度，你没事吧！”

明媚扯出一个笑容，拱手道：“有受伤才有进步，师姐剑法精湛，明媚佩服，不知师姐可有指教？”

姒含嫣微笑说道：“明媚师妹由茗渊师叔亲自教授，内功自然不差，只是刀势多以守为主，难免会陷入被动，师妹日后可多注意些。”

“受教了，多谢师姐。”明媚颔首一礼退下武场，姒含嫣眼中划过一丝窃笑，随即继续点名下一位弟子。

“可恶！”台下站着的荨悠看到一切，又不能发作，气的拳头都捏出了声音，她赶紧迎到明媚跟前，伸手捧着她的脸心疼的查看：“疼不疼？回去我给你上药！”

明媚对她笑了一下：“小事，我们回去吧。”

……

早课时分明媚匆匆赶到极渊峰。

茗渊目光扫过她的面颊，微微皱眉：“受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明媚浅笑说道。

“可有上过药？”

“……我练完功回去就上。”明媚今早起的稍微有些迟了，所以简单洗漱之后便赶来极渊峰练功，药还没有上。

“先擦药吧！”茗渊温声说道。

明媚从怀中掏出药瓶，倒了药粉些在手上，只是没有镜子，便抬手准备往脸上随意一糊。

茗渊款步走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从她手中拿过药瓶，准备替她上药。

“前辈，不、不用……”明媚受宠若惊，稍显慌乱。

“别乱动。”茗渊垂眸将药粉倒在自己手上，轻轻抬起明媚的下巴。

微凉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的脸上，明媚抬眼，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荨悠的脸，一如初见那样，她清冷绝美的样貌，怎么看都不会腻，而且能够看到，她此刻澄澈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明媚就那样盯着茗渊，感觉到她清浅的呼吸都是带着香气的，不由得脸上微红。

看着眼前之人有些痴的表情，脸颊还泛起了桃红，荨悠微微一笑：“你这是，怎么了？”

她刚是在笑！明媚清楚的看到，即便只是轻轻扬了一下嘴角，但这是她第一次从茗渊脸上看到笑容！

明媚不禁有些结巴：“茗渊前辈，你、你笑起来……真好看……”

“莫要胡乱言语，好了。”荨悠将药瓶递还给她，随即移开几步，恢复以往的清冷之态。

“多谢前辈！”明媚抱拳施礼。

茗渊说道：“开始练功吧。”

“嗯！”

……

黄昏时分，房间之中，明媚一手托着下颌，一手拿着药瓶，目光放空，还在回想荨悠给自己上药时的情景。

“明媚，明媚！发什么愣呢？”荨悠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嗯？哦……没什么。”明媚敛了敛神色。

“喏，你的药该吃完了吧！”荨悠将一粒红色药丸塞到她嘴里。

“唔……这……这种药你是从哪儿来的？”明媚差点被噎到。

荨悠回答道：“茗渊前辈给我的，她知道了你在吃这种药增进功力，所以也特地炼了一些。”

明媚一脸诧异：“……前辈太厉害了，她都不曾见过我吃这药丸啊！”

“茗渊前辈可不是一般人呀，探探你的脉搏，查查你的功体，什么都瞒不了她呢！”

“……”明媚没想到茗渊会如此的细致入微。

荨悠突然凑到她耳边：“明媚，你想不想收拾姒含嫣？”

“啊？”明媚身形一滞。

“那么明显她是故意的伤你的！你不打算报复？”

“……可是这个试炼，本就要比试功力的，难道也能说故意吗？”

荨悠使劲点点头：“肯定呀，看看她那眼神吧，哪有往女儿家的脸上挥剑的！”

明媚其实也怀疑她是故意为之，当时两人对阵，的确从她眼中看到了些许敌意，修行之人却会因为那些个莫名的缘由如此斤斤计较，明媚觉得对姒含嫣确实是毫无好感了，但她还是摇摇头：“算了吧，姒含嫣毕竟是师姐，我能怎么样呢？”

荨悠皱眉道：“你就想这么忍气吞声就算了？”

明媚微微摇头：“并不是我想忍气吞声，我只是不想有太多的麻烦……”

“那我帮你呀！”

明媚看向她：“你跟我是一起的，不管你做什么，难道会跟我脱离什么关系吗？”

荨悠一脸怒气：“可我简直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媚拍了拍她肩膀：“放心吧，我自己肯定不去主动招惹她，但是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任她欺辱的，能躲则躲，躲不了的话以后我们再说！”

“这种人真的是不配留在修仙门派！绝对不可能修成正果！”荨悠生气的说道。

明媚牵了牵嘴角：“人家有能力，才成为了直传弟子呢，再说了她既然已经对别人动心了，很可能就不打算修仙了……”

荨悠抱起手臂：“不修的话就不要在这里祸害别人，真是看她就碍眼！”

明媚微微垂下头，这些时日都没有见到柳肃萧来找自己，可是衣服的事情，应该去向他表示一下谢意的，自己这是……在避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