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你！”

那人收起刀，对明媚稍稍颔首道：“我名，房晏平。”

明媚点头：“是了是了，那天晚上在亲王府看见你了。不过你想干什么？为何要对我出手？”

“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一道声音插进来，有人从树后走出来，他不再蒙着脸，而是一副寻常的装扮，脸上带着淡淡一笑。

“你……”明媚认出来他是那夜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黑衣男子。

幽南辰走近她：“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明媚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让他偷袭我？”

幽南辰笑着说道：“因为上一回，你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明媚嘴角一抽：“这……也能算是理由？你可真是怪人！”

幽南辰微微低头笑出声，还想说些什么，荨悠几人这时候朝这边跑了过来。

“明媚！这边是谁在打斗？”荨悠停下脚步看过去，见到幽南辰，没有说话，但好像不是很意外的样子。

顾梁寒跑到明媚旁边，看向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媚儿……哎？房晏平？”

听到人叫自己名字，房晏平看向他：“你是……”

丰子洵也认出来这是那夜杀了惠亲王的少年。

顾梁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记得我吗，我们以前见过好几次呢！”

房晏平低头想了想说道：“……顾家三少爷？”

“是我啊，顾梁寒！”

房晏平点头：“那夜出手帮我的就是你们了。”

顾梁寒摸摸后脑：“嘿，其实也算不上帮你了，我爹当时也被那个惠亲王扣下了，所以本来是去救我爹和丞相时碰巧遇到了你，看你只有一个人，我们就出手了！”

房晏平拱手：“……不管怎样，多谢几位。”

顾梁寒指指他，又指指幽南辰：“你……这是……”

房晏平看了幽南辰一眼说道：“他是我师父。”

荨悠开口道：“你们是在跟着我们？”

幽南辰摇了摇头：“不是跟着，只是刚好同路而已。”

顾梁寒问道：“你们要去哪里啊？”

幽南辰说道：“找沧笙。”

明媚一怔：“沧笙么……”

幽南辰看向小河随意的说道：“这河里有不少鱼，不如捉几条作晚膳？”

“……”几人面面相觑。

……

众人搬了几块石头围坐在火堆旁，幽南辰看着明媚，面带笑意：“小姑娘……我叫南辰。”

“……我叫明媚。”

“……明媚，你的刀法是谁教你的？”

明媚折断一根木枝扔到火里：“是我师父，还有茗渊前辈。”

“你在修道？”

“我……也不算是吧，就是现在教授我功法的是修仙之人。”

“你师父是谁？”

“……”

顾梁寒不太高兴的插话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我们都还对你几乎一无所知呢，你倒好，上来就对着姑娘家问这问那的……这样未免有一些失礼了吧！”

幽南辰敛眸止声，一时间气氛似乎微微有些尴尬。

明媚开口问道：“那个……你方才说要去找沧笙珠，荨悠说之前也有遇到过你，那现在你有查到它的讯息吗？”

幽南辰眉头一挑：“自然是有。其实王府相遇那时，沧笙珠还在我身上。”

几人闻言都是露出意外的表情。

明媚觉得不可思议：“居然在你身上？那现在呢？”

幽南辰说道：“在鬼界。”

荨悠开口：“怎么会跑到鬼界去？”

“被鬼族之人抢夺了去。”幽南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丰子洵眼神微眯：“被抢走了？鬼界也要参与这争夺……”

荨悠与幽南辰对视一眼后，低头敛去神色。

明媚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道：“那你们路上刚好看到了我们，你就让房晏平偷袭我？”

幽南辰换个坐姿拍了拍膝盖：“哈，方才就是试探试探你的刀法罢了。”

明媚纳闷：“为什么要试探我啊？”

“我就是有些好奇你的能为而已。”

明媚失笑：“你……算了，其实对于那天晚上，我也有些抱歉的，伤了你的手。”

幽南辰扶着袖子抬起自己的手晃了晃：“那小姑娘，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话一出口，包括荨悠在内的几人都不由瞪大眼睛看向他，幽南辰却像看不见似的，只盯着明媚笑。

“……”

看明媚似乎有一点不知所措，幽南辰收回目光：“别紧张，说笑罢了！”

虽然就见了两回，但自己对他确实不反感，看他应该也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明媚咬了咬嘴唇说道：“……也行吧，那你说说看，想要什么补偿？”

幽南辰再次看向她：“那我……要你的谅解。”

明媚疑惑不已：“谅解？什么谅解？”

他突然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谅解我，叫你小姑娘……”

“呃……”明媚先是愣了愣，随即微感无奈：“咳……你随便吧。”

“……”房晏平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只是擦拭自己的佩刀。

顾梁寒以为他是在故意逗弄明媚，就想引开他的注意，问道：“那你怎么去找沧笙啊？”

幽南辰看了他一眼说道：“从人界去往鬼界，最好的方法就是要通过鬼市。”

丰子洵怀疑道：“你……只带着这么一个小孩子，就想去鬼界找沧笙？”

房晏平眉头动了动。

幽南辰笑道：“哈哈，小孩子？那也是上过战场的小孩子，若论起杀人的经验，或许你们还不如他呢！”

这话听着总有些别扭，房晏平脸色不太好，荨悠低着头翻动着手中的烤鱼，顾梁寒和丰子洵都没有说话。

明媚思考了片刻，开口问道：“既然你得到过沧笙，那它……是否能够令人……起死回生？”

“……”幽南辰沉默下来，随即摇头。

明媚原本是一脸期冀的等待他的答案，但看了他的反应之后，心瞬间就沉下去了。

幽南辰说道：“沧笙珠确实能助人增强功体，能医治重伤，可……传闻终究不可尽信。”

自从与茗渊交谈过几句之后，其实明媚心里也没敢抱有太大希望，但是她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尽力一试，不放弃这一丝希望，但是希望破灭之后呢？

荨悠看低着头她难过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开口：“明媚，那……”

明媚突然抬头：“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也一起去找！”

丰子洵看着她开口：“我也……”

荨悠提高声音：“明媚！那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明媚说道：“鬼界之人在人界横行，如果让他们得了沧笙，恐怕人界日后也不好过的！”

顾梁寒有些反对：“那可是人家的地界，我们人力微薄，去了不是自讨苦吃？”

明媚心道确实如此，单凭五六个人，擅自闯到别人的地盘，还想抢东西，那成功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她考虑一下说道：“……那我们就先去探一探情况，如果鬼界得到沧笙，鬼市的人自然也该有消息的！”

荨悠说道：“……我肯定是跟着你的。”

明媚道：“这件事我会传讯回凌缈峰的，然后我们先想办法去探寻消息！”

最终没有人反对这个决定。

幽南辰沉声问道：“小姑娘，你这算是……心怀天下么？难道你不想得到沧笙珠留为己用？”

明媚眼神有些黯然：“救不了师父师娘，现在对我来说沧笙也没有什么用途了，但是我觉得，它不应该落在心怀不轨之人手里！”

幽南辰看着她，没说什么。

丰子洵问道：“那你寻沧笙，是想将它据为己有？”

幽南辰蹙眉：“不是据为己有，它应该发挥自己的价值！”

顾梁寒疑惑不解：“什么意思啊？”

他没有再解释，只是说道：“我不会用它做坏事，也不会去伤害你们，不用如此提防我。”

丰子洵又问道：“那你得到沧笙的时候拿它做了什么？”

“救了我。”一直没有说话的房晏平突然出声了。

“……”幽南辰看他一眼，无声一笑。

荨悠这时岔开了话题：“好了，鱼都快要烤焦了，赶紧吃吧！今晚可能就要睡在密林了。”

她把鱼一一分给别人：“这林子大，可能有野兽，我们轮流守夜！”

……

夜里，明媚独自走到一边，聚力指尖，默念咒诀。灵力传讯没有办法直接传给茗渊前辈，那是传给柳肃萧么？他……

想起柳肃萧，明媚不知怎的，只因为他没能跟大家走这一趟，也没有来送，心里有点别扭。这样太斤斤计较了吧？分明自己不应该这样的……她觉得思绪乱的莫名，犹豫片刻，决定将讯息传给宁昔月。

……

荨悠后半夜做守时，幽南辰也醒了过来，两人悄然走到稍远一些的地方。

荨悠压低声音：“原来你拿到过沧笙……”

幽南辰应道：“嗯，那天晚上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当时你救我们离开，就是那个鬼族之人，抢去了沧笙！”

荨悠问道：“如此……难怪会被盯上，我以为是因为你的气息暴露了……那你可有拿着它……回去那处试过？”

幽南辰点点头：“自然是有，可是或许是我不得其法，没有成功。”

荨悠眉头一皱：“真是可惜，这些年也不难察觉，鬼族在这人界真的是越来越猖狂了！”

幽南辰冷然说道：“当年之事……也是他们从中作梗！”

荨悠看向他：“是鬼界？”

“嗯。”

她不禁眼中流露出愤恨。

幽南辰问道：“那处紫幽花，是你种下的吧？”

荨悠点头：“是，我担心，哪一日会找不到故地了……还有他们，也是我埋的。”

幽南辰恍然大悟：“果然，那高丘就是坟冢……是我太久没回去了……”

荨悠对他坚定道：“我们一定可以回去的！”

幽南辰扭头看向几人休息的方向：“她……”

荨悠垂眸：“经历太多，有些事情……如今只能现顺其自然了。”

“找机会，给我详细说说吧！”

“嗯……”

……

柳肃萧出关以后，发现明媚还是没有回来。他每天除了休息两三个时辰，其余时候都在练功。

谟逸缠剑一抖，柳肃萧剑柄脱手落地。

“萧儿，怎会走神？”

柳肃萧赶紧捡起佩剑：“抱歉，师父，我……”

谟逸温声道：“是这些天太累了吧，修炼不可急躁，注意休息，不眠不休可不利于增进功力！”

柳肃萧抱拳行礼：“……是，弟子知道了。”

谟逸捋了捋胡须：“好了，回去休息吧。”

“弟子告退。”柳肃萧低着头离开。

他缓缓拖着步子回到房间里，即使有些累，但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还是难以入睡。那日是不是应该去送她的？是不是应该多叮嘱一些，让她有空传个讯回来，她会不会生气了？这段时间跟顾梁寒在一块儿，他对她那么好，是不是都想不起来自己了？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么多？

“柳师兄！你休息了吗？”

门被叩响，隔门传来宁昔月的声音。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会是为何事？

“师妹稍等！”柳肃萧翻身坐起，穿好外衣过去拉开门。

宁昔月好像有一点着急：“柳师兄，我收到了明媚的灵力传讯！”

柳肃萧闻言有些难掩激动：“她传讯了？是什么内容？她一切可好？”

看他如此反应，宁昔月先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她……说了关于沧笙珠的事情，她要去鬼界查探！”

柳肃萧一惊：“去鬼界？”

宁昔月点头：“对，她说鬼界之人夺了沧笙，想去探讯，让我们请示一下茗渊师叔这件事情……”

柳肃萧眉头紧皱：“真是鲁莽的决定！都决定去了，还如何算请示？阴险诡谲之地，凡人怎可轻易踏足？他们几个怎么能冒这么大风险？”

宁昔月有些担心：“所以我就先来告诉你，我已经传讯要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了，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听……我准备现在就去告知师父师叔他们！”

“必须尽快告诉他们，我和你一起去！”

“好！”

……

早上在河边洗漱之后，幽南辰发现明媚洗干净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蹲到另一块较大的石头前将一把草一点点碾碎。

“小姑娘，你在干什么？”

明媚头也没有抬的说道：“砸草药啊！方才在草丛里刚好看到这苓香草。”

幽南辰挑眉：“辨识草药，你还有这方面的能力？”

“师父的医书我也是有看过的，这草药我也用过，你脸上的伤有些深，虽然这苓香草应该不能根除那道疤，但是起码也能淡一些的！”

幽南辰抬手抚上脸上那伤痕，垂眸道：“这疤痕……很吓人吧！”

明媚摇头：“没有啊，也没见谁看到你的脸就吓着了呀！疤痕很多人都有的，肯定也没有谁不想去掉吧！”

幽南辰眸色一动：“那你刚才说你用过……你有伤疤？”

明媚点了点头：“有，在心口。不过我之前用这草药很久了呢，伤疤已经基本看不到了。”

幽南辰眉眼瞬间凌厉：“是被谁所伤？”

明媚没有看他，也就不知道他的表情变化，她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最后是师父救了我。呐，弄好了！”

明媚将砸好的草药包到手帕里面：“用这草汁抹上就可以了！”

幽南辰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小姑娘，多谢。”

“不用谢我，你手背上那道伤痕也要抹一些。”明媚指了指他的那只手。

幽南辰本想伸手接过来，忽然在半空顿住一瞬，收了回来。他向她问道：“那你可不可以帮我？”

明媚没想到他会这样要求，不过这里也没有铜镜，他确实也不方便，就答应道：“可以。”

幽南辰就一直看着明媚将砸碎的草药从手帕中拧出汁水，然后用手涂抹在自己的手背上和脸颊上。

他脑海中闪现一个场面：自己曾经与鬼族一场战事之后，胳膊上负了伤，正在自己住处挽起袖口准备处理，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看过去，一个小脑袋探露出来，看着他笑道：“南辰哥哥，你回来了！”

他点头起身：“是，一会儿就带小姐练晚课！”

一双大眼睛看到了他带血的衣袖，赶紧跑了进来：“你受伤了吗？”

“没事，小伤！”

“你快坐下来！”那个不大点的小丫头拽着他的衣摆让他坐下，踮起脚尖拿起桌上的药瓶，伸出小手指蘸了些药，在他手臂上轻轻点着，还不忘一边鼓着小脸轻吹。

“南辰哥哥，等我变强了，就可以跟你并肩作战，我会保护你呢！”

他面上绽开了笑容：“那就多谢小姐了！”

“那南辰哥哥就要好好教我练功，我也会好好练刀法，以后要像你一样厉害！”

幽南辰禁温和一笑，禁不住抬起另一只手摸摸小丫头的头顶：“小姐天赋异禀，定会比我更厉害的！”

小丫头扬起脸蛋露出虎牙：“嘿嘿~”

那个笑容，是这么多年来在他心底从来都抹之不去的印象……

顾梁寒跟丰子洵扒在不远处树干边看着，顾梁寒眼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什么情况？我应该没看错吧！那个南辰看明媚的眼神，是……慈爱吗？”

丰子洵胡乱摇摇头：“呃……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