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内心自然不是这样的想法，本都是无辜人命，断送于自己的抉择，她怎么可能会丝毫不会在意？

“我没有毫不在意，只是眼前无能为力……”明媚觉得十分懊恼，没有足够的力量，却是难以做到万全啊！

领头人问道：“那你，可想拥有足够强大的能力？”

“……”明媚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鬼族首领抬起手中的珠子：“这沧笙珠，可以让你得到无比强大的力量！”

“……”明媚皱了皱眉头，她看着那颗沧笙珠，那是世人都在争相想要得到的东西，都为了所谓的无上力量，却又有多少人命因它而丧命，到了现在，手握它的人又是想要做些什么？

鬼族首领眼神阴郁，接着对她说道：“只要你想，就可以拥有它！”

“什么……你会……把它给我么？”明媚纳闷：“你们不就是为了得到它才来的么？”

他阴邪一笑：“能通过它而最终拥有力量的人，才是配得到它的人，我，允你一试！”

试一试？他想做什么？明媚迟疑了片刻，迈步朝他一步一步靠近，对方看着明媚的目光也愈来愈深……

柳肃萧抬起头望着明媚的身影，眼中有些迷蒙。

就在明媚抬手准备触碰到那人手中的珠子时，她却眼神一变，右手转腕刀光一闪，就直劈向对方的面门！

鬼族头领想来有些始料未及，未能躲闪开而被刀身砍中，捂着脸后退好几步。

明媚没有稍停一刻，接连出招，将三人身后的鬼兵一一砍倒在地，使得三人得已脱困。

明媚将刀尖指着那人，眯起眼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那人有些意外：“给你沧笙，你都不想要么？”

明媚冷哼一声：“若是真的，都摆在面前了，那有何理由不想要呢，但你能愿意给我，那说明根本就不是真的沧笙珠，何况以你们的能力，方才完全可以直接杀了我，再从我手上得到沧笙，偏偏要我做什么艰难的选择，所以你们，究竟有何目的？”

此刻，头顶突然传来声音：“你倒是不简单，竟然还能够保持着如此清醒……”

明媚茫然不解，这声音，好像是……谟逸长老？

伴随着巨大的惊疑，周遭所有的鬼兵与魔兵都变的透明后再消失无踪，那些地上的所有血淋淋的尸体也全都不见了。

“荨悠！”明媚发现身旁的荨悠也随着消散了。“怎么回事！荨悠？”

待一切恢复如常，明媚发现自己仍然身在凌缈峰之地，她抬眸看到凌缈峰三位长老与茗渊，四个人都站在高处，只是他们脸色苍白，额头带汗，就连茗渊也是表现出了些许倦态。

方才这一切……都是假的？

柳肃萧很快觉得头脑恢复了清晰，他看了看周围，刚才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境一般，但又很真实……

宁昔月也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是……怎么一回事？”明媚带着疑问看向高处的人。

谟逸开口解释道：“方才幻境，只是对你进行一番试探。”

明媚皱起眉头：“幻境……试探？”

奉晓说道：“你体内魔息萦绕，若无相当定力，怕是日后难免会生残暴之心！”

澜仪接着说道：“所以我等耗费心力设下这幻境，就是想看你内心是否本意良善。”

刚才就觉得有几分奇怪，居然是中了圈套，明媚不觉摇头苦笑：“所以我……是通过你们的试探了么？”

奉晓摇了摇头：“你心有贪念，对沧笙抱有欲望，而且你，未修成仁心……”

明媚微怔，随即阖眸叹息一声，她也能够猜到他们想要说的话，没有选择去救大多数人命，在他们眼里肯定是不能算仁心了。而仁道，是他们修行之人总是挂在嘴边的东西……何况方才自己还说了想要沧笙珠……她突然觉得有点累：“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茗渊眉头微蹙，她之前一直在坚持保全明媚，而三位长老依然担心她会为祸，为测其本心，茗渊便只能与三位长老合力发功编造这对明媚他们几个来说毫无破绽的幻境。此刻茗渊脸色比平日还显白不少，这强大幻境耗也费她不少心力，而此时她更忧心的人，是情绪明显有了起伏的明媚。茗渊早就可以猜到明媚的选择，但是她还是不得不试试看，即便……结果如此，她也早决定会尽力保明媚不会受毁损根骨之刑。

奉晓突然对那有些呆愣的两人说道：“昔月，萧儿，做的不错！你们受幻境影响难免压制了功体，回去好好调养！”

宁昔月与柳肃萧闻言皆是一震，他们看了看奉晓，又转头看向明媚。

茗渊眉头一动，眼神微寒的看了一眼奉晓。

“昔月师姐！”明媚睁大眼睛看向她，想要确信是不是她也知道这一切。

宁昔月一脸愧疚：“明媚……对不起，我真的也没有想过这会是试探的内容……”

原来她知道啊……这是他们一起策划骗自己入套的……

明媚又将目光移向柳肃萧：“阿萧……你居然，也骗我……”

“我没有！我不知道这些……”柳肃萧慌忙摇着头，他的确不知道自己会被利用，他看向宁昔月，而她的神情告诉他，确实是她与师父师叔们隐瞒着他，引他去救明媚……

明媚此时只觉得心里面突然就凉凉的，比被关在夨灵洞里面时的感觉还要冷……

她用力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向茗渊，有些难过的说道：“以前，师父师娘是待我最好的人，他们被人害死了，我便愿意豁出性命为他们报仇。后来我还能活着，便抱着希望去找能让他们复活的沧笙，可是却未成所愿……我曾经以为，自己不过是无根浮萍，飘到哪里，便算是哪里，或许寻找过去对我来说并不算遥远，也算不得太困难，可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和自己莫名的失控状态，我有些退却了，甚至已经不敢去寻找过往的记忆，因为遇到了你们，我怕我真的是个恶人，甚至……是个妖怪，那样我身边遇到的朋友，恩人，会怎么样看待我，我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柳肃萧心疼的看着她，一时也无从开口解释……

奉晓开口说道：“你的过往，或许真的与现在完全相反……”

明媚点了一下头：“是，我肯定也不希望自己是个血腥的杀人恶魔，所以我珍惜现在的日子，我用心待每一个对我好的人，有什么危险也会先想要他们平安无事，哪怕是用我自己的命来换他们的命……入了凌缈峰，茗渊前辈能够愿意收留我，教我练功，我当然是很感激的，也很重视能够得到的一切，可是现在，前辈必然对我失望了吧？”

茗渊垂眸未言，敛去眼中不忍的神色。

澜仪说道：“可是你因为自己的偏私，放弃了更多苍生的性命……”

明媚自嘲一笑，坦然看向他们：“或许我真的不是什么善良之人，也没有什么广博心怀……呵，什么天下万民，苍生之命，我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保护我在意的人……可你们既然非要这样去衡量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谟逸微微叹息：“这选择看似残酷，但你选择的结果，也还是决定了我们对你的处置……”

明媚内心委屈，却努力咽下泪水，昂起头对那高处之人说道：“我不明白你们这种试探的意义，若你们真的都是大公无私之人，会选择别人而情愿放弃至交故友，那我可能永远也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谟逸摇头：“明媚，你这样下去，根本难持道心……”

明媚内心不免激动：“呵，难持？那我不持就是了！你们这些正道的修仙之人，我不该妄想攀附！”

茗渊开口：“明媚！怎可如此说话！”

明媚有些不甘的咬了咬唇：“你们，想怎么处置我？”

澜仪说道：“在根除你体内魔功之前，怕是还需将你关起来……”

明媚失笑：“根除不掉，就想杀了我吧！”

茗渊摇头：“自然不会伤你性命，我必然……”

明媚心中愤懑，丹田处逐渐发热，握刀的手紧了紧，没有听完茗渊的话语：“我可不要再被关在那地方！哈……我就不该相信随遇而安是我之幸！就不应该待在这凌缈峰！”

说着她便运力一挥，一道凌厉的刀气冲着几人飞去，他们自然未曾想明媚会对他们动手，茗渊微不可查的动了动眼角，谟逸运功化出一道护身屏障，刀气与之相撞瞬间光芒四分五裂，明媚却是借此机会抽身退去，转身速速奔离。

柳肃萧见状，想喊她的名字，但很快又担心自己出声会耽误她的脚步，毕竟自己本就是不希望她留下受到刑罚……可是她那样决绝的离开，都完全顾不上……再看自己一眼，她是来不及，应该也是……不想看了吧？自己又该如何解释，她还会再信吗？

奉晓化出长剑：“哼！果然压制不住杀意了么！要跑？有些太不自量力了吧！”

茗渊抬手将人拦住：“莫追了，她现在需要冷静，别将她逼的太狠。”

奉晓皱眉：“就这样子放她离开么？应该将其带回来，否则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在这世间伤害其他人，还是得……”

茗渊说道：“如何，你真想立刻将她废了根骨？”

奉晓问道：“为防她日后伤害无辜，不可么？”

“绝对不可！”茗渊态度坚决。

澜仪疑惑：“师姐……为何对此女这般上心？”

茗渊压制了一下情绪：“……既然我收她在凌缈峰做了徒儿，自然该对她负责。”

谟逸向她问道：“那依师姐看，这后续该如何？”

茗渊思索一瞬：“让人跟着，观察她状况，随时回禀。”语毕便飞身离去。

余下三人对视一眼，澜仪说道：“我这便回去命雨霄前去跟上明媚。”随即也离开了。

这时候，柳肃萧有些激动的开口道：“师父，师叔……你们这样的试探有何意义？不论救谁，要么是不仁，要么就是不义，为什么要让明媚面对这样的难题？”

谟逸说道：“虽是难题，但身为凌缈峰弟子，便不会不知晓应当如何抉择，我等只是想看她本性如何，你看她，不仅不在意那么多弟子的性命，而且还是在惦记沧笙珠！”

柳肃萧又想为她说话：“可是明媚她……”

谟逸语气有些严厉：“住口！这一次虽算是利用，但你终是自作主张背着师门去放她离开，之前更是假借为师笔迹手书擅自去夨灵洞寻明媚，萧儿，你何曾这样忤逆过！”

柳肃萧怔然：“弟子……”

宁昔月赶忙开口：“师父，柳师兄他只是关怀明媚师妹……”

谟逸阻道：“昔月，莫要再为他说话，这件事我暂时先不追究，我等此番织造幻境耗功不少，要闭关一段时间，你们需静心修炼，顾好凌缈峰，不许离开山门半步，不可再犯错事！”

柳肃萧张口欲辩，宁昔月赶紧朝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了，随即拱手道：“……是，弟子告退！”她瞥向柳肃萧：“柳师兄！”

柳肃萧眉头紧锁，却也无奈，只得恭顺道：“弟子……告退……”

谟逸点头与奉晓离开。

柳肃萧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回走去，心中难过。明媚现在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她以为自己也骗了她……可笑之前还告诉自己那句话……心动二字，想来只能是转瞬即逝了吧，为什么会这样……

宁昔月在她旁边默默跟着，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柳师兄，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师父他们所说的试探内容是什么，他们只告诉我让明媚在善与不善之间作出选择，我是相信她的啊！”

柳肃萧苦笑道：“善与不善？那又是什么不善？选择我们就是错的么？”

宁昔月低下头：“或许她不说自己想要沧笙珠，就不会……”

柳肃萧叹息一声：“沧笙……理由如何都不重要了，她终究是离开了……”

离开凌缈峰之后她会去哪里？自己如今不能去找，谷师弟下山去也好，他必然不会伤害到她，还有荨悠……她应该会去找荨悠的，那应该会比较安全了吧……

……

明媚一路不停奔跑着，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如此信任的人这样对待……是自己错了么？天下苍生……说实话，自己应该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些，一介小女子，哪里想过要那么伟大？不论是否能为有限，除却自己关心在乎的身边之人，其他人如何，自己能救便救了，救不得，便是错了？无论如何，自己绝对不会后悔这样的选择，即便再让她选一次，她也不会动摇，可是这回自己选择的那两个自以为交心的朋友……还依然是朋友吗？

奔跑许久，身后并没有任何人追过来，明媚有些庆幸，也有些难受，他们看来是不想要自己的命，那就是刻意想赶自己离开吧？茗渊前辈呢？她刚刚显得有些冷漠，现在对自己依然不管不顾，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自己了么？

还有昔月师姐，阿萧……想到柳肃萧，明媚觉得心口一揪，呵，早上自己还傻傻的觉得对他心动了，可是才过了多久……失望吗？可笑吗？明媚心绪纷乱，眼泪不禁顺着脸颊流下来，又很快被扑面而来的风吹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