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悠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脸上的伤是……应该不会是茗渊吧……”

明媚摇了摇头：“当然不是，那日你们都离开了蘅山居后，有两个蒙面黑衣人将我掳走，逼迫我交出箦夅秘法……可惜我最后依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一个蒙面人对我施以重压，伤我至此，是……茗渊前辈救了我……”

幽南辰冷然道：“是我们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里……箦夅秘法……人界真是对什么都趋之若鹜……”

“贪心之人罢了，是从连乩那里得来的消息。不过秘法他们没有拿到……”

幽南辰问道：“那小姐可是有再练？”

她缓缓点了点头：“嗯，茗渊前辈不让我练，可是我偷偷练了……”

荨悠说道：“幸好你练了，才能内功增进，要不然我们也感知不到你的气息……”

明媚低首，如果自己不练那秘法，还会气愤之下杀死那些人吗？或者自己没有练，也会杀了人，而荨悠他们找不到自己，被茗渊带回极渊峰关起来，可能就……就不会想起来有些事情了吧……可是，她阻止自己练功，还要将自己藏起来，是刻意不让自己回来的吗？为什么呢？

幽南辰对明媚说道：“小姐，大长老正与魔尊商谈事情，而你昏睡的这两日，大长老一直都守在你身边的……”

明媚轻轻垂下眼眸，脑海中翻腾的冲击使得精神依然有些恍惚不已，虽然没有想起来所有事情，但现下终于是找寻到了自己的归属感……无根浮萍，这回是终于寻到了根源啊……

茗渊……柳肃萧……宁昔月……还有顾梁寒和丰子洵，如今，与他们那些故人，就真的是彻底殊途了……

幽南辰看她情绪低落，便说道：“小姐，如果身体恢复了，那我……带你去练功如何？”

明媚点了一下头：“房晏平呢？”

“魔尊不喜有人族进入，可是他为我们做过不少事情，便争取到暂时留下他在此。”

明媚说道：“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走吧，他应该有自己新的生活……”

幽南辰应声：“是，小姐。”

“阿泽姐姐，你……没有事吧？”

她摇头：“没有，我没事，南辰与姐姐求情，魔尊放我一马……”

“嗯，那就好……”

她低头：“……是我犯下大错，不然小姐不会受这些苦，受任何惩罚也是应该的……”

明媚拉起她的手：“其实我也并非受了多少苦，无论身在哪里，笑过，哭过，我也还好好活着，也还是回来了，我不会有丝毫责怪你的。”

荨悠鼻子有些酸，回握住她微凉的手：“小姐……”

……

茗渊静静的站在大殿中央，背对着门外，一语不发，阖眸不知在想什么。

谟逸开口问道：“谭掌门所说虎溪门的戴罪之人，那个被除名的前长老付瀖不见了，主掌认为，可是与鬼界有关否？”

茗渊微微摇头：“前些时日那些鬼界之人突然袭击岿山门，禁地有人应当就是借机趁乱出逃，而那处禁地已隔绝十数年，应是并无人能与鬼界之人同谋。虎溪门之事并无鬼界之人靠近或出现其中，也应与他们无关。”

奉晓问道：“与鬼界无关，莫非与魔界有关？”

荨悠未看向他，只是声音冷然：“如何便断定与魔界有关？”

奉晓眯起眼睛：“魔族毕竟有相当手段能够隐藏自己气息，在我们身边多时都不曾察觉，若是还有些个魔族隐于其他修行门派，也未可知。”

茗渊眉头微皱：“如今魔尊已然现于人世，鬼界同样虎视眈眈，最主要的便是各个修行门派需合力去应对，与其在此猜测，不如先思考如何抗衡两界保全人界无辜百姓！”

谟逸说道：“主掌说的是，当时魔尊只带着不多的魔兵前来，可是观他说话之时的内中之气，想来只有主掌的修为，能够与之抗衡了……”

澜仪问道：“魔尊竟亲自来寻人，那个明媚到底是魔界的什么人？”

三人都看向茗渊，她眸光微闪，随后不着痕迹的转过身掩去面上神色：“不论是什么人，既已回到了她来的地方，日后，便看她如何行事了。”

奉晓说道：“如何行事？魔界之人，除了与我人界对立，还能如何行事？主掌期望她在人界待了几年就会改变本性吗？”

“本性或许不会改变，可是她究竟是善是恶，尚且不能只因身份而定论！”

“……”奉晓虽不愿认同她的说法，但此刻也不敢再过多争执。

谟逸说道：“现下应当立刻让弟子强练剑中阵法，然后召集各个门派高层，商议应对之举！”

茗渊点头：“你来安排。”随后便离开大殿。

澜仪开口说道：“奉晓，你不要总是因为明媚之事与主掌如此强横言语。”

奉晓轻哼：“我在就事论事罢了。”

谟逸说道：“我等三人也需尽快加强修炼了……”

澜仪眼中有担忧：“萧儿那孩子……似乎还没有放下啊……”

谟逸叹气：“之前他只是依然不愿相信她的身份，可如今确信了，此事，便要看他自己，能否尽快克服了……”

……

宁昔月独自站在后山处练着剑。那个地方，曾经是与明媚几乎日日踏足的……如今听说那日山下之事，再练上那套合招的剑法，她竟觉得一切，似乎是那样的不够真实……

柳肃萧站在山崖边，回想起那日茗渊将他与宁昔月叫上极渊峰时说过的话。

“来日不管遇到何事，希望你们保持初心，不忘根本，事有难测，人亦是如此。经历伤痛失望，或者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都要排除万难。你们是凌缈峰优秀的弟子，是其他人的表率，切记凡事擦亮眼，守住自己的内心，若是你们做到了，那便可算是不负这些年的修行了。”

初心……自己的初心，不就是斩妖除魔，卫一方人界净土么……可是真的料想不到，悄然埋入心尖的人，竟然最后是与自己对立的……如果有一日，自己与她刀剑相向，自己会对她下得去手吗？她呢？又会对自己下得了手吗？曾经庆幸有缘相遇，可缘分这东西，还真是……折磨人啊……

……

顾梁寒寻找明媚无果，即便收到了岿山门的讯息，却也还是迟了好几日才回去……

“丰子洵仍然无下落？”孟轩麒问道。

“……是。”他低头应声。

看着他乌青的眼圈和消瘦许多的人形，孟轩麒不由感叹他身为好友的执着义气：“罢了，眼下魔界鬼界皆是要紧事，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有些无力的点了点头，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丰子洵找不到，明媚也一直找不到，那他们……会碰到一起吗？紧绷许久的神经与筋疲力尽的痛楚使得他不由昏睡过去……

……

鬼界崔府君与罗酆正静待阎呈出关。这一次，阎呈脚步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阵摄人的旋风，说明他的力量又增强的几分。

“怎么样，可有得到什么消息？”

罗酆点头：“那名女子，是凌缈峰的主掌，隐世修行多年的高手。”

阎呈眉梢微动：“凌缈峰？还是比较熟悉的名字，那处之前的一任主掌就已然飞升，看来，倒算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呵……”

崔府君问道：“不知阎呈大人这次出关，可有何对人界的打算？”

阎呈眯起眼睛：“人界……自然要先探一探魔界如何，再去人界凌缈峰，会会那个女子，本大人倒是还想看看，凌缈峰可还有什么能人，可与我过上数招！”

罗酆还是忍不住问道：“沧笙是否被大人完全炼化了？”

阎呈看了他一眼，淡淡应声：“嗯。”

“……”崔府君与罗酆都滞了滞，随后说道：“恭喜阎呈大人……”

“呵，不光是本大人，还有你们，这该是我鬼界之喜，对么？”

罗酆敛去神色：“……阎呈大人说的是……”

阎呈目光扫过他二人，嘴角微动。

……

“凝力丹田，之后直接向上引气。”

明媚扎马，举刀尝试是否能够隔空劈碎大石。

“刀身在两眼中间，手上用力握紧。”幽南辰帮她调整姿势。

“动！”

明媚手起刀落，一阵崩裂之声过后，大石从中间被一分为二。

“小姐，你的功体提升的很快，是不是……有人时常为你渡灵力？”

她怔了怔：“……茗渊前辈带我练功，为了压制我体内魔功，经常为我灌输不少灵力……”

幽南辰敛眸：“那灵力……被小姐几乎同化为一了……”

“哦？那便是……箦夅秘法的效果吧，难怪……她不让我练……”

“不过确实多亏她这番相助了，这样到是开了个好头，之后小姐继续练习秘法，就不用以血为引了。”

“这样啊……”明媚扯了扯嘴角，即使不欢而散，终究也还算是欠她的……

“南辰将军。”魔卫来报。

“什么事情？”幽南辰问道。

魔卫说道：“魔尊与长老议事结束，现在请你过去。”

“我知道了，这就去。”

魔卫退下，幽南辰转头对明媚说道：“小姐，我先过去了，你先练着，累了就回去休息！”

“好，南辰哥哥，你去吧！”明媚朝他点点头。

幽南辰走后，明媚独自一个人继续练功。魔界的环境与人界不同，但是明媚确实一下子就适应下来。过往的记忆并不清晰，完全及不上自蘅山居苏醒以后，点点滴滴，都印在心里，每个遇到的人，每件事情，都是历历在目的。但是除了荨悠，不，应该是幽泽，除了她之外，其余那么多人，都一下子与自己划开了不可能擦去的界限。

幽泽走过来，明媚看向她。

“……南辰说小姐一人在此练功，所以要我来看着。”

明媚笑了笑：“阿泽姐姐，我也不会再丢了，你不用这么紧张的，不看着也没事。”

“这是我的职责，我也不会再让你出任何事……”

“嗯，我相信姐姐……你总是保护我呢！”

“……我保护的并不周到。”幽泽抿了抿唇。

明媚想了想，缓缓吐了一口气：“想起来我们在人界第一次碰面，我去替师父取药，你……是不是就在那幻境中救了我？”

幽泽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不是我们第一次碰面……”

“嗯？”明媚不解：“那是……”

幽泽说道：“……本来更早一些的时候，我也寻到了你……可就是因为那个千珏……”

提到这个名字，明媚觉得心口又是一痛……

幽泽看向别处：“我并不是他的对手，没有能够将你救下来……后来我好不容易再找到你，你就完全不记得我了……”

明媚点头：“这样子啊……所以你才会不知道是谁把我交给师父的对吧……”

“……嗯。”幽泽回应的有点底气不足。

明媚兀自皱眉想着：“你觉得，会是茗渊前辈吗？”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

“应该不会是吧……如果是她，应该不会把我交给别人，而是亲自带着我修炼了吧？”

“……”

“或者她当时有事要忙？可是提及我师父过世，她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啊，她应该是不认识我师父的……”

看明媚各种疑惑猜测，幽泽赶紧说道：“小姐，别想那么多了，你伤还没有好全，不要过于疲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明媚百思无解，而且现下也确实有些累了：“好吧……我去睡一会儿……”

“嗯，我在外面守着小姐……”

“阿泽姐姐，你现在一口一个小姐叫我，我倒是真的不太习惯了……”

“……”幽泽也有些习惯在人界时候两人以好友身份的称呼了，可是毕竟自己身份是她的近侍，主仆之间，又怎能舍了该有的规矩？

见人不语，明媚便也不再多说，主动拉起幽泽的手往回走。

幽泽先是惊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笑容……